15暗夜的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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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你的朋友呢?
他们回工作室了。我们一起走走吧。
然后和朔其的联系开始频繁起来。去了他们的工作室也就是演出的地方,偏僻,缺少繁华与便利的站点,只开通一部公车,间隔是7分半。人
稀落的东14路公车站,陈旧如路边的灰尘。那是一个市区边缘的旧仓库改装成的酒吧,叫ring,里面是很有特
的装潢,低调的风格。我不知道名字究竟是
天还是泉水的意思,总之是很光鲜的样子。朔其说这是他和朋友花了很多时间和
力设计的,以为可以持续很久,把这仓皇的青
和理想不悔地摇过。然而后来被通知这里已经被放在城市的下一个改造规划项目中了,最少两个月,最多一年。所以朔其他们计划着做一场
彩的最后演出,拼命地想要证明些什么。既而等待消失。
我终于在废弃的仓库后面看见了朔其的鼓。沉寂在那里,如同角落里的朔其。我的心里涌过一阵欣喜,已经多久多久没有碰了。她就是暗夜,朔其自豪地告诉我。我看着朔其,他看鼓的眼神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深深恋,我隐约地觉察出朔其与鼓之间存在着极其深刻的故事。
喏。朔其把鼓槌递给我。朔其的确具备着鼓手天生的。
我轻轻地抚过鼓面,手掌附着柔软的灰尘,鼓面有细细的刀纹,刻有:暗夜的离去,盛夏。我暗自想这应该是为纪念一些事情的吧。接着敲了一曲简单但是快的鼓点,那是我第一次接触鼓听到的也是我最初喜
上的声音。
朔其做了一个鼓励的手势。他说,你看到鼓时出的是和薇桑一样的幸福的神情,我第一次为她演奏的就是这段鼓点。
后来,我在乐队的相册里见到了个叫做薇桑的女孩子。朔其告诉我,那是孤儿院一个面容清瘦的女孩,之所以取名为薇桑是希望她会像蔷薇和桑树一样美丽和坚强。这个被抛弃的孩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朔其是因为学校的一次心活动认识薇桑的。演出刚一结束,她就跑过去问朔其,鼓是有生命的吗。朔其在她的手心里写下“暗夜”两个字,告诉她,每只鼓都拥有自己的生命,而自己的那只鼓叫做“暗夜”年轻的朔其对着更加年轻的薇桑无法心硬起来。他答应她,总有一天带她去看他的鼓的,尽管那时候他只是学校里的一个小小鼓手。
从那以后,朔其不再轻视自己手下的鼓了,因为它是有生命的。后来,朔其真的成为了一名鼓手,也尽自己的能力攒下了买鼓的第一笔费用,他要和薇桑一起去挑选名为暗夜的鼓,要让薇桑亲手敲击生命的鼓点。好让薇桑明白,世界上还有许多人疼薇桑,比如自己。那个时候,朔其不间断地去探望薇桑已经两年。每次都在她的手心里写“暗夜”两个字“暗夜”是薇桑和朔其共同的愿望。
朔其15岁的盛夏,光甜美,薇桑的笑容包含了黑夜的明亮。她洋溢着一脸微笑陪同朔其的乐队去乐器行挑选“暗夜”ring角落里的鼓就是“暗夜”他们带“暗夜”回去的路上薇桑一直微笑着,她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愿望。谁都没有注意途中一只鼓槌调皮地滑落。但是薇桑看见了,她不声不响跑回去捡那只调皮的鼓槌,甜美的
光照着美丽清瘦的薇桑。她弯
的那一刻,一辆陈旧的蓝
卡车迅速驶来。那个叫薇桑的小女孩,手里握着崭新的鼓槌,脸上笑容依存。或许是她生命里的裂痕太多,所以上帝在她实现自己的愿望后,接回了她。送往医院的路上,十岁的薇桑停止了呼
。她漆黑如夜的瞳孔凋落光芒之前做了这样一个手势:手指
错,在
前环绕一圈。停止。
之后的三年,朔其都沉浸在深切的自责中,不能回头。他以“暗夜”为赎罪的工具,为薇桑和自己耿耿于怀。
听完朔其的讲述,我心的温柔不堪一击。我看着眼前这个隐忍的鼓手,手中是那只用生命挽救回的鼓槌。那一夜,我始终没有勇气再拿起沉重的鼓槌,尽管一直以来我都是那样的无所畏惧。我坐在空
的酒吧里沉默,朔其为我
上wallman,里面是《queen》
转的鼓点,那四个背负伤痕一脸顽强的人。
此后,我一旦坐在鼓的旁边,薇桑的样子就会浮现在我的面前,漆黑的瞳孔随着节奏微微地闪烁其约,笑靥如一朵美丽的藏红花。她稚的声音回
在耳边,鼓是有生命的吗,鼓是有生命的吗。请原谅我,亲
的薇桑,我不再是鼓手了,那个可以全心投入地诠释生命的鼓手。
一个月后,我给小夜打了电话。你来这里,芒。小夜没有问我当初悄然离开的原因,从电话里她的语气听来,应该是成了不少。然后每个周末她都会过来与我短聚。
早上5点,到这里的首班车。路上要颠簸两个小时。
7点整。我端着一杯白开水去不远的车站等小夜,大多缺乏安全的人都会晕车的。我记得以前乘车的时候总是要买几包口香糖,避免晕车,后来竟慢慢地习惯了漫长的颠簸。我靠在进站口的路边的电线杆上,那些椅子上基本被脚印占据着。音像店放着不同的免费音乐。百无聊赖的时候依然用闲着的那只手在腿上轻轻地敲打着拍子,习惯不是那么容易变更的。朔其说,他第一次见到我,亦是如此,姿势落寞,神情淡然,眼神
离不羁。
半个小时或者晚些,小夜会出现。从车上跳下来,冲到路边就吐了。稀里哗啦。
我把清水递过去。没事吧。
小夜接过咕噜了几口,在嘴里打了个转又吐了出来。然后扔掉杯子一脸倔强地对我说,没事了。
我闭了闭眼。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
你走不走,真的没有事了。小夜显然是不希望我小瞧她。
于是我们例行公事般的去一家老字号早餐铺喝早茶,吃糯米烧卖。小夜特别喜吃糯米的东西,粘粘的
觉很亲切。我们边吃边讨论着去那里,总是希望很好地利用每一个周末,在其他的时间里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小夜的功课。我的奔走。
后来干脆也给小夜买了一张公车月票,可以随便逛逛。上车,下车,随心所没有约束,是我们喜
的状态。我知道小夜不大喜
喧嚣的地方的,于是带她频繁地往来于东14路车站,就是那个几近荒芜的地方。
每一辆过往的公车都会停下来向我们招手。小夜就会认真地对他们说,我们等的是下一班车。司机微笑着离开,好像我们是真的在等下一班车。
公车上的气总是浑浊的,车身晃晃
。小夜总是不停地和我说话,一些琐碎的和她不相干的事情,我有些厌倦。我知道,她是想极力掩饰些什么。我也知道,面具被揭开后是一种撕心的裂痛。所以大多时候,我选择沉默,眼睛平视着前方。小夜继续不厌其烦地诉说。
终于有那么一次,我按捺不住喊了出来:够了。小夜的表情突然黯淡下来,之前我是没有用这样暴的语气和她讲过话的。于是小夜低下头去不再说话。我看到她把walkman的声音调到最大,故意别过脸去。她想寻找自己的安稳。
我不干涉。然后我们一直保持着缄默。傍晚的城市依然喧哗。
下了车穿行马路的时候,夜突然怔住在路中央,死盯着面而来的刺眼的车灯。
那一瞬间我想到了朔其,专注而沉默的眼神。想到了女孩薇桑,漆黑明亮的眼瞳。过去的点点滴滴使我无法安然。但是我相信朔其可以,因为他是生命的鼓手。所以他的每一次演出,我都不会落下。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他,聆听着鼓点,竭力去受他内心承载的巨大伤痛。而朔其,这么多年来,执著地诠释着鼓的生命,敲击给天空中的亡灵听,祭奠着那个永远停留在十岁的孩子,亲
的薇桑。
汽车刺耳的喇叭声。我一把拉过小夜,她摔倒在水泥地上。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