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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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並不大。蘇菲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艾伯特並不在裏面。老實説,這是她唯一注意到的地方。有許多人圍着幾張餐桌坐,可是蘇菲只看到艾伯特不在這些人裏面。
她並不習慣一個人上咖啡廳。她該不該轉身走出去,稍後再回來看看他到了沒有呢?她走到大理石吧枱那兒,要了一杯檸檬茶。她端了茶杯走到一張空桌子坐下來,並注視着門口。這裏不斷有人來來去去,可是蘇菲只注意到艾伯特還沒有來。
她要是有一份報紙就好了!隨着時間一分分過去,她忍不住看看四周的人,也有幾個人回看她。有一段時間蘇菲覺得自己像一個年輕的女郎。她今年只有十五歲,可是她自認看起來應該有十七歲,要不然至少也有十六歲半。
她心想,這些人對活着這件事不知道怎麼想。他們看起來彷彿只是順道經過,偶然進來坐坐似的。他們一個個都在比手畫腳的談話,可是看起來他們説得好像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她突然想到祁克果,他曾經説過羣眾最大的特就是喜歡言不及義地閒扯。這些人是不是還活在美
階段呢?有沒有一件事是對他們的存在有意義的呢?艾伯特在初期寫給她的一封信中曾經談到兒童與哲學家之間的相似
。她又再一次有不想長大的念頭。搞不好她也會變成一隻爬到兔子
皮深處的蝨子!她一邊想,一邊注意看着門口。突然間艾伯特從外面的街上緩緩走進來了。雖然已經是仲夏天,但他還是戴着一頂黑扁帽,穿着一件灰
有人字形花紋的蘇格蘭呢短外套。他立刻看到蘇菲,便急忙走過來。蘇菲心想,他們以前好像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見過面。
“現在已經十二點十五分了,你這個爛人。”
“這十五分是有教育意義。我可以請你這位年輕的小姐吃些點心嗎?”他坐下來,看着她的眼睛。蘇菲聳聳肩。
“隨便,一個三明治好了。”艾伯特走到吧枱那兒。不久他便端着一杯咖啡和兩個酪火腿三明治回來。
“貴不貴呢?”
“小事一樁。”
“你為什麼遲到呢?”
“我是故意的。我很快就會告訴你為什麼。”他咬了一大口三明治。然後他説道:“我們今天要談我們這個時代的哲學。”
“有什麼重要的哲學事件發生嗎?”存在哲學“很多…各種都有。我們要先講一個非常重要的
,就是存在主義。這是一個集合名詞,代表幾股以人存在的情況為出發點的哲學
。我們通常談的是二十世紀的存在哲學。這些存在主義哲學家中有幾個是以祁克果,乃至黑格爾等人的學説為基礎的。”
“嗯。”
“另外一個對二十世紀有很大影響的哲學家是德國的尼采(friedrichnietzsche),生於1844到1900年間。他同樣反對黑格爾的哲學以及德國的‘歷史主義’,他認為我們應該重視生命本身,而不必對歷史和他所謂的基督教的‘奴隸式道德’過於注意。他希望能夠造成‘對所有價值的重新評價’,使強者的生命力不會受到弱者的拖累。據尼采的説法,基督教和傳統哲學已經
離了真實世界,朝向‘天堂’或‘觀念世界’發展,而人們過去認為的‘真實’世界事實上是一個‘偽世界’。他説:‘要忠於這個世界。不要聽信那些讓你有超自然期望的人。’”
“然後呢?”
“祁克果和尼采兩人同時又影響了德國的存在主義哲學家海德格(martinheidegger)。可是我們現在要專門來談法國存在主義哲學家薩特(jean—paulsartre)。他生於1905到198o年間,是存在主義者(至少是信奉存在主義的一般大眾)的領袖。他的存在主義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194o年左右尤其風行。後來他與法國的馬克思主義運動結盟,但他本人從來沒有加入任何黨派。”
“是因為這樣我們才在一家法國咖啡廳見面嗎?”
“我承認這是有目的的。薩特本人經常出入咖啡廳。他就是在這樣的咖啡廳裏遇見他終身的伴侶西蒙波娃(si摸nedebeauvoir)的。她也是一位存在主義的哲學家。”
“一位女哲學家?”
“對。”
“大好了,人類終於變得比較文明瞭。”
“可是我們這個時代也有很多新的問題。”
“你要講的是存在主義。”
“薩特説:‘存在主義就是人文主義。’他的意思是存在主義者乃是以人類為出發點。必須説明的是:他的人文主義對於人類處境的觀點要比文藝復興時代的人文主義者悲觀得多。”
“為什麼呢?”
“祁克果和本世紀的若干存在主義哲學家都是基督徒,但薩特所信仰的卻是所謂的‘無神論的存在主義’。他的哲學可以説是在‘上帝已死’的情況下對人類處境所做的無情分析。‘上帝已死’這句話是尼采説的。”
“説下去。”
“薩特和祁克果的哲學中最主要的一個字眼就是‘存在’。但存在不等於活着。植物和動物也活着,它們雖然存在,但並不需要思考存在的意義。人是唯一意識到自己存在的生物。薩特表示,一個東西只是在己(initself)而人類卻是為已(foritself)。因此人的存在並不等於東西的存在。”
“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