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怪物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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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傑克的面,在蒼白之中,還帶有青,我從來未曾看到過這個剛愎自用的人,現出過如此緊張的神來。

他的視線,隨着強光燈的轉動而轉動着,我也跟着他向強光照得到的地方看去。

強光可以得很遠,我和他兩人,卻向遠處看着,誰也沒有注意近處,我則不斷在向他問着:“你看到了甚麼,你看到了甚麼?”傑克並不回答,直到強光燈轉了好幾轉,我才不再向前看去,因為燈光所及之處,除了一塊塊的石碑,一株株在風雨中瑟縮的樹之外,什麼也看不到。

可是就在我收回目光之際,我看到了近處。

那輛警車停在離那一排五個墓,只不過十來碼之處,而發掘工作開始之後不久,就因為下雨而停了下來,我清楚記得,第一個墓,也只不過被掘開了少許而已,但這時,我卻看到第一個墓,是一個深深的!我一看到了這等情形,不由自主地,自喉間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來,那大概是人在驚恐之餘,所必然會發出的呻聲。

同時,我的手緊緊地抓住了可以抓到的東西,尖聲道:“傑克,你看那墓。”傑克本來還在順着強光燈所發出的光線向前望去的,聽得我一叫,他便低下頭來。而他一低下頭來,也看到了那個墓

他的面更蒼白了,而他也發出了一下那種像是呻的怪聲。

那個墓,這時是一個深,究竟有多深,我們都不知道,看來像是可以直通地獄一樣。傑克的雙手發着抖,顫聲道:“老天,我是真的看到,真的看到那東西…那怪物的!”我給傑克的話,髮直豎!

那已成為深的墓,再加上傑克的話,這一切,都證明陳天遠教授的推斷,已成為事實了。一種巨大的恐怖,像山一樣,像狂一樣地向我壓來。這是不可知的恐怖,也是真正的恐怖。

如果你知道即將發生的是甚麼事情,那你是一定不會有這種恐懼的,但這時,究竟會有甚麼事情發生,我卻不知道!

到舌麻木,我笨拙地問了一句已問過了幾十次的話:“你看到了甚麼?”傑克道:“我不能説,我…無法説!”我轉過頭去望着他,只見他面上的肌,在不斷地搐着。

也就在我轉頭望向傑克的時候,我突然看到傑克的眼中,又現出了難以形容的懼,接着,他以快得出奇的手法拔出槍來,向前轟擊。

“砰砰砰砰”一連響了六響,他仍然不斷地在扳着槍機,子彈早已完了,他扳重槍機的結果,只是不斷髮出“克列”、“克列”的聲音。

在寂靜的雨夜,在只有“沙沙”雨聲的境地之中,那六下槍響所引起的迴響是極其驚人的,在墓地看守員屋中的警員,一起衝了出來。

而由於傑克拔槍,擊的動作實在太快了,而且當第一顆子彈穿破車窗而出的時候,窗上的玻璃已碎裂不堪,無法再透過它而看到外面的東西。

我明知傑克絕不是胡亂發槍的,他一定是在我轉頭望向他的時候,又看到了甚麼,所以了突然拔槍向外轟擊的,可恨我在那時,竟因為轉頭向他望去,而未曾看到他所看到的東西。

而如果在那一剎間,我不是轉過頭去的話,我是一定可以和他一樣,看到那令他一見,便猛地拔槍的東西的。

當警員奔到警車旁邊之際,傑克仍然在板動着槍機,我伸手在他的腕際,重重地敲擊了一下,他五指一鬆,手中的槍落了下來。

他也不去拾槍,卻徒然踏下了油門,警車引擎一聲怪吼,車子像是受了驚的野馬一樣,突然向上,猛地跳了起來。

他和我兩人的身子,一起彈了起來,我大叫道:“你瘋了麼?”我一面叫,一面用力踏下煞車掣。車子發出了一下難聽之極的怪叫聲,停了下來,但已經向前衝出了幾碼,也就是説,離那個墓更近了。

在那樣近的距離,我們都看到了那個墓變得多麼深,縱使不是通向地獄,也是一眼望不到底。

傑克推開了車門,跳了出去,我也跟着躍出了車子,傑克給大雨一淋,神智似乎清醒了些,只見他徒然一呆,大聲喝道:“列隊!”奔出來的警員,本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但是他們每一個人都可以在他們高級長官反常的面上,看出事態的嚴重來,他們站立成了一行。

傑克叫了一口令之後,了一口氣,又道:“領隊儘快帶領全隊離開!”那領隊的警官答應了一聲,全隊警員都已上了警車,傑克回過頭來,道:“衞斯理,快走吧。”傑克這時,分明已恢復了正常,他要我快走,自然也是好意。

但是我卻不接受他的好意,我只是道:“這裏一定已經有了甚麼反常的怪事,我不走,我要個明白才走。你先走吧。”傑克指着那個墓道:“你,你還嫌不夠明白麼?”我道:“我知道,陳天遠的預言已實現了,那…些…殉職的人,果然成了怪物,可是那種怪物是甚麼樣的,我還未見到!”傑克尖聲道:“上帝保佑,別讓第二個人見到,千萬別讓第二個人見到。”我大聲道:“我不但要見到它,而且還要消滅它,我不能明知他們的危險而讓它們存在,你可知道,陳教授曾預言他們的體積,會不斷長大,直到難以想像的龐大麼?

“傑克不再説甚麼,只是喃喃地道:“算你對!”他一面講,一面已向警車上跳去,高叫道:“開車!”警車吼叫着連同強光燈,一起向後退去。

傑克在車上還叫道:“不要逞英雄了,快上車來,和我一起退卻,你怎能和超自然的…東西作對?”如果説是固執,我可以算是最固執的人了,我搖着頭,道:“不,我不來了,我見過一切古怪的東西,有許多是人們本難以想像的,我不能讓你一個人獨享看到怪物的樂趣!”傑克從警車中探出頭來,雨點撒在他的臉上,使得他蒼白的臉,看來就像是一個怪物。

他沒有再説甚麼,只是搖了搖頭。警車一直向後退去,倏地轉過了頭,便已經疾馳出墳場去了。

警車才一離去,整個墳場之中,變得死一樣的寂靜,和漆一樣地黑。

我的身子早已被而水濕透了,我到一陣陣的寒意,像是帶着千萬刺針一樣地利入我的體內,我連忙返到了那間小屋子中。

小屋子中是有電燈的,我直到自己置身在光亮下面,才略為鬆了一口氣。

我向前一眨也不眨眼地望着,前面除了雨點在黑暗之中閃着神秘的光芒之外,甚麼也沒有。

約莫過了幾分鐘,在我的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嘶啞的聲音,道:“先生,究竟是甚麼事情?”那聲音突如其來,將我嚇了老大一跳,我陡地轉過身來,只見在我面前,站着一個灰衣老者,滿面皺紋。他當然不是甚麼怪物,而只是這座墳場的管理人,只不過他一直不出聲,忽然講了一句話,所以才令得我突然吃了一大驚而已。

他望着我,善意地笑了一笑,道:“先生,你不必害怕的,我在這裏已經十多年了,夜晚只有我一個人睡在這裏,剛開始幾晚,只覺得到處都是怪聲,時間一久,也就本不害怕了!”我一直自認為一個十分膽大的人,但這時,我的面,我面上的神情,一定也顯得十分異樣,要不然那老者也不會這樣安我的了。

我勉強笑了一下,道:“我倒不是害怕,只不過我覺得如今的情形“我講到這裏,便決定不再講下去,因為我如果向那老者講出,在眾多的墓中,有一個已變成了一個極深的的時候,我想那老者一定會受不住的。

所以,我的話只講到了一半,便停了下來。

那老者又笑了笑,道:“喝一杯熱茶吧,你會覺得好一點的。”他一面説,一面已準備轉過身去,在他身後,一隻小小的電爐上,正有一壺水在沸騰。可是也就在此際,突然間,他的身子變得僵硬了。

而在那一剎間,我的身子也變得難以動彈了起來。

我並不知道那位墳場管理人是看到了甚麼而突然之間身子僵硬的,而我之所以在那一瞬間呆住了不能動,那全是因為他面上神情的緣故。

我從來未曾看到過一個人的面上,現出過如此恐怖的神情來的。

那老者的臉上,本來是滿面皺紋的,但倏忽之間,皺紋完全不見了,代之以一的青筋,而他的眼眶,像是想將他的眼珠硬生生地擠出來一樣,他的口張得那麼大,使他的口完全不見了,而他的手指,卻奇怪地蜷曲着,不知是甚麼用意。

我敢説,我被對方那種駭然絕的神情所鎮懾而發呆,至多也不會超過二十秒鐘的時間,我立即轉過頭去。可是當我轉過頭來,面對着窗子之際,我卻已經甚麼也看不到了。

我所看到的,只是一扇窗子已被打開了這扇窗子剛才肯定是關閉着的,因為剛才我曾目不轉睛地透過窗子,注視着窗外。

雨點斜斜地由開着的窗子之中打了進來,落在靠窗而放的一張桌子上。從桌面受雨點濕潤的程度來看,那窗子的打開,正是二十秒鐘之前的事。

我連忙踏前一步,雙手按在窗子上,將身子探出窗外去,可是窗子外面,仍然十分平靜,甚麼也沒有,和以前一樣。

我正想奪門而出,但是我的身後,已傳來了“砰”地一聲響。我連忙轉過身去看時,只見那老者已經倒在地上,他一手按着口,一手指着窗外,仍然不斷地抖着,他張大着口,像是想講些甚麼,可是卻已沒有力道將話講出來了。

一看這情形,就可以知道他是因為驚駭過度,而心臟病發作。

我只得走向前去,將他扶了起來,他喉間“咯咯”作聲,我將他放在椅子上,問道:“你看到了甚麼?你究竟看到了甚麼?”我連問了好幾遍,他並沒有回答我,只不過他的臉上,竟現出了一種十分滑稽的神情來:我一鬆手,他的頭靠在椅背上,已不動了。

我心中的寒意更甚,我呆了片刻,在考慮我是不是應該退出,離開這裏如果不是當時的情形,實在太過可怖的話,我是絕不會想到這一點的。

我知道那老者的死因,他一定是看到了甚麼,而他所看到的東西,一定也就是傑克所曾看到的。

那東西出現了兩次,只不過兩次我都恰好揹着“它”所以才沒有看到。

“它”既然已出現了兩次,當然會出現第三次的,我難道就此離開去麼?我深深地了一口氣,抓了一鐵枝在手,然後,我背靠牆而立,注視着前面。

小屋子的燈光,似乎格外地昏黃,但是當那燈光照在已死的管理員面上之際,卻又嫌它太強烈了,我緊握着鐵枝的手在冒汗,我屏息靜氣地等着,等着那種不可知的怪物的出現。

然而那種怪物並不出現,窗外依然是漆黑的一團,除了雨水的閃光之外,我看不到任何東西。

我覺得雙腳麻木,我拖過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就在我坐下之後不久,我覺得似乎有甚麼東西,跌在我的頭上,我抬頭向上看去,只看到小屋天花板上的白堊,正在紛紛下墮。

同時,在沙沙的雨聲之中,我也聽到了一種不應該屬於雨聲的怪聲,那種聲音越來越響,而小屋的整個天花板,似乎也在岌岌動搖。

我想奪門而出,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我卻竟難以移動,我仍坐在椅子上,仰頭向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白堊,落得更急,突然之間,一大片石灰磚屑木片和碎瓦,跌了下來,天花板上已出現了一個大

可以想得到,那個大是直穿屋頂的,因為若不是直通屋頂,就不會有瓦片跌下來了。

可是我卻不能由那個大看到天空,而且,那有一方圓的中,也沒有雨點進來。小屋中的燈光還沒熄,我的頭也一直仰着,我看到有一種暗紅的東西,正堵着那個

那種暗紅的東西是半透明的,看來像是一塊櫻桃軟凍。但是那種紅,卻帶有濃厚的血腥味,使人看了,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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