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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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笑，卻面心疼，等她緩過這一陣疼痛後道:“夏寶娜，跟我説你會過去。”她扯動嘴角努力不讓眼淚落下來，“好。”她會過去，沒有什麼難得倒她，她會過去。

可是每一分每一秒，她的身體彷佛在爐火上慢慢煎煮，連呼都引發每一細小神經的不能承受之痛，讓人想要發瘋尖叫。

因為太過疼痛，醫生不得不給她注止痛劑幫助她休息，她昏昏沉沉睡着，聽到母親來了癱倒在牀邊哭泣，聽到他輕聲安説她會好起來。

可憐的老媽，辛辛苦苦拉拔她長大，還沒享到福就又要為她傷心，可憐的沈星河…

這一天，她聽到他領了人進病房，低聲代。

“靠近她前請先洗手消毒，所有的用具都要用開水煮過，我不在時每隔十分鐘請用棉花沾濕她的角，千萬別碰到她的傷口…”她聽到他走過來，她吃力的睜開眼睛，看到他在她面前微笑。

“我請了很有經驗的看護，放心，我們會輪照顧你，醫生説你可以喝湯，你想喝什麼…”她就這樣昏昏沉沉時睡時醒，睡着時陷在夢裏，有時候看到一望無際的大海，海黑壓壓一片向她湧來，她沉在水底想要呼救卻發不出聲音。

“寶娜，夏寶娜…”總是他的聲音拯救她，每次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他焦急心疼的目光。

“作惡夢了？”他俯在牀邊，心疼卻不敢隨便碰她，她的傷口哪怕是再輕的碰觸也會溢出血水。

她大力的息着，呼聲沉重得像瀕死的人，連今天是幾號她都記不得了。

“今天是聖誕節。”他擠出一絲微笑温柔的看着她。

聖誕節？才過了兩天？她覺像過了兩個世紀。

“我把你買的聖誕樹搬了過來，想不想看一眼？”聖誕樹？她注意到房間一角似乎有亮光。

沈星河將牀頭微微調節到讓她能看到的角度。

隨着病牀緩緩上升，上半身微微坐起，她看到牀尾果真擺着一棵好大的聖誕樹，樹上裝飾着彩燈和晶瑩剔透的水晶球，樹下還堆滿了禮物盒子。

“盒子是裝飾用的？”她費力問。

他笑了，“你猜猜看？”她扯動嘴角。

耳畔響起音樂聲，夏寶娜回頭，就見他用手機放音樂。

“silentnight”聖菲利浦兒童合唱團演唱的，所有聖誕歌曲中她最喜歡的一首。

“silentnight，聖菲利浦兒童合唱團演唱，所有聖誕歌曲中我最喜歡的一首。”沈星河把手機拿給她看。

她愣住一秒，不由得失笑，沒想到他們的喜好和想法如此接近。

他眨眨眼，“該不會也是你最喜歡的吧？”她再度微笑，喉嚨裏發出沙沙笑聲。

他起身將大堆禮物搬過來，“現在是拆禮物時間，這份來自劉易斯，你猜他送你什麼？”她搖頭，遠在巴黎的劉易斯居然會送禮物給她？

他拆開禮物盒，取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瓶子遞到她眼前，“是verawang的花漾公主香水。”瓶子在燈光下閃閃發亮，是一顆粉晶瑩剔透的心，瓶蓋是閃亮亮的王冠。

“看來我得緊張了。”他笑着看她，“原來在其它男人眼裏你同樣閃閃發亮。”她再度被他逗得失笑。

“想不想聞聞？”他站起身走去牀尾，將香水噴在牀尾上方的半空中，燈光下香氛如雨霧緩緩降落。

她閉上眼，男孩們輕盈飄渺的歌聲像是從天而降的福音，暖暖的將她包圍，深呼能嗅到甜美的芬芳，温柔的燈光灑在眼睛上，令她暫時忘記劇烈的痛。

眼皮上方的光忽然被什麼擋住，有輕如羽般的碰觸落在她眼上，而後眼前緩緩亮起來，她睜開眼，對上他微笑的眼。

“merrychristmas。”他柔聲道。

“merrychristmas。”她努力笑着響應。

“好，看看這一份是什麼。”他轉身去拿下一份禮物，悄悄擦去眼角淚水。

她閉上眼，將眼底炙熱的滾燙嚥下，如果此刻有什麼比她身體上的灼傷更痛的，是他的心。

他們就這樣彼此默默掉眼淚，聽着聖誕歌曲拆禮物，輕鬆説笑，但就像温暖的燈光映在病房玻璃上，卻照不暖窗外漆黑寒冷的夜一般，假裝若無其事的説笑並不代表真的沒有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對她來説每一秒都長得像一個世紀。

她知道很多人來看她，朗姿的同事，方俊同和他父母，勞倫斯，來點的大廚，甚至dls只和她共事幾天的那些人…

很多人來了又走，看着她説一些鼓勵安的話，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堅強樂觀，努力讓自己保持希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無藥可救。

因為他一刻不離的在身邊守着她照顧她，任何細小的事情他都考慮到，比如每隔半個小時幫她測耳温，老媽有時忙到忘記，可他從來沒忘記過，就算不得已去公司，時間到也打來電話提醒；醫生説房間最好保持恆温，於是他在她牀畔拉起布簾，阻隔進出門造成的微小空氣動；她需要二十四小時打點滴，有幾次老媽睡着了造成血逆，於是改他晚上值班，她總是聽到他起來又躺下，頻率大概十幾分鍾一次。

醫生鼓勵她，“你要有信心，有這麼好的老公還怕什麼，相信有他在你很快就會好起來。”護士羨慕她，“你真幸福，你老公對你真的很好，要加油。”連老媽都説:“就衝着他對你這份心，你也要堅強，要好起來，別放棄。”她不想辜負他，可是現實卻遠比想象中更殘忍，讓她體無完膚之後，連僅有的一絲希望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