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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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女孩子長大了總要嫁人,嫁了人就不能天天看到爹孃。自然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天天想着爹孃,到時候牽掛的就只能是夫君和兒女。”

“那我爹豈不很可憐?我娘已經去世了,如果將來連我都不再想他的話,他怎麼辦呢?”

“所以你要常常記得他,回來看他。”

“先生,為什麼那些大文豪們寫的詩詞都喜歡把月亮和別離放在一起呢?我想我爹的時候,就從來想不到月亮,也不會因為看到月亮想到爹。”月亮和別離…應該沒什麼關係,只是心境的問題罷了。她望天空中一輪上弦月,輕輕擁住天真的謝盈。

“月亮有時圓、有時缺,就好像人有時高興、有時難過。另外,詩人詞人們比較多愁善,一到夜深人靜獨自一人時,常會備覺孤單,從而為同自己親近的人別離而難過。”

“我懂的。”頗有慧的孩童急忙説道,“是不是蘇東坡寫過的‘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還有那句‘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讚許地拍拍她的小腦瓜,雲顏起身,換了燃盡的盤香。

“我能不能問先生一個問題?”雙手撐着兩頰,趴在長凳上的人搖晃着兩條小腿。

“鬼靈怪的,想問什麼?”吹了火,她合上黑瓷風頭狀的香爐蓋。

“姨娘説五舅想娶先生當妾室,先生什麼時候進頤貝勒府?”竟然對仍不解兒女私事的謝盈説這些毫無據的話,那個頤貞格格這些年依舊是無甚長進。然而面對充滿好奇的學生,無奈歸無奈,她惟有回答。

“盈盈,先生教你的詩詞你可以忘記,先生的臉你可以忘記,但有句話你決不能忘。”難得的嚴肅神情讓調皮的人不由得認真起來。

“無論別人和你説什麼,十分你只能信五分,剩下的五分要自己判斷才行。照你看,我會進你五舅的門當妾室嗎?”搖了搖頭,謝盈坐正身體。

“不會,以前孃和丫環告訴過我,當人小妾的都是苦命人,不但被人瞧不起,還會被正室夫人欺侮。五舅媽的脾氣可壞着呢,今年拜年的時候,我看她叫看門的護衞把一個侍女用鞭子狠狠地了一頓,皮開綻的。”

“對了,所以以後你姨娘若再要你為你五舅在我這裏探口風,你就告訴她,我準備一生不嫁。”

“一生不嫁?可是先生…啊嚏…”打個噴嚏,探一下鼻子,爛漫的嬌俏模樣。

“看吧,要你披件單衣,你不聽。回屋早些睡吧,再過幾天就到十五了,有廟會,到時我帶你一起出府湊熱鬧。”

“太好了!”雙手一撐,跳下紅木長凳,知道能出去痛快地玩一場的謝盈拍手歡叫着在九曲橋上跑了起來。跟着的啞兒和另兩名丫環小跑着追隨其後,獨留雲顏一人於水謝內。

空落落的,心裏的滋味…真的可以一生不嫁嗎?此生情歸何處?都無所謂,因為不願將就的個使然。冥冥中天註定,她不強求。

為自己斟上一杯清酒,人喉,燙心。湖水映月,獨照她形單影隻。年少的荒唐啊…她和頤祥等一干工孫公子間的往事。合上眼瞼,餐起眉,其實她終究是放不開心裏強要忘懷的傷

數十年前的納蘭德僅僅只有一個,愁滿緒、怨情痴、嘆人世、擅文墨的滿清貴族公子的納蘭德啊…兒時的憧憬,少時的輕狂,在歷經萬般失望中才深深明白一切都只是自己少女閨閣時的無知夢幻。納蘭就是納蘭,絕不是舊時、現今或者以後的貴族公子可替代,更不是自己能夠隨意找一個幻影替代的。

風過,水中月影搖晃,醉眼陵隴中依稀可見當年那個穿績羅,臨湖而立半抱琵琶江花月夜的絕豔風華女子。

“雲先生也喜歡頤祥貝子嗎?”

“豔紅姑娘為何如此問?”戴氈帽、着長袍、穿馬褂,男裝模樣的她微笑着反問。

‘加果雲先生有心,賤妾甘願退讓。

“美人就是美人,只是遞酒杯這一微不足道的動作在眾生眼中卻也有萬種風情。

“哦,怎麼説?”

“雲先生處處都勝豔紅一籌,廚藝、酒藝、才情、襟…清白的家世…”説到最後只餘落落寡歡和辛酸。

“這些都重要嗎?豔紅姑娘的琴藝名聞京城,一笑傾城的風華絕代,又通曉詩詞歌賦…如果我是男兒身,定願將榮華富貴付諸煙雲,攜你纖手笑看天下風起雲湧。”

“琴藝、詩詞歌賦都是假,惟有我這具受了污的賣笑皮囊才是真。紅顏易老,又能留得住郎心幾許?”

“何必呢?五貝子對您可算是死心塌地了,和他相識一場,我不曾見他為哪位姑娘像為您如此勞心費神。縱使他留戀花叢,可除了您,他可未曾為別的姑娘贖身添置房屋來個金屋藏嬌。您不用擔心我同五貝子之間有什麼,一直以來我們有的也只是聊聊天的知己情分。,‘她飲了她遞的酒,酒香醉人,是送豔紅的自釀香雪酒。城琅的酒,芬芳幽香,人口苦甜…眼前佳人正如此酒。

“也只有雲先生這樣大襟的女子會為我這區區的風塵女子釀酒送書,不管以後豔紅際遇如何,都記得先生今天的這份情。”一杯飲盡,她知豔紅飲盡的並非她贈的美酒,而是其叫人情心酸的賣笑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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