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小戰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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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山莊，寧洪濤就吩咐下人設宴，並且因為雲錚方才説過最近關心吃食，更是好生像他們待了一番，這才拉着雲錚的手進中堂。

不拉還好，一拉雲錚的手，寧洪濤的臉就變了，他猛然回頭:“錚兒你怎麼受傷了？”雲錚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昨個在揚州，被倆小老頭傷的，問題不大，估摸幾天就能復原，舅舅但可放心。”

“我怎能放心！”寧洪濤面嚴肅:“你居然在江南這一畝三分地上被人所傷，若是你母親知道了，我這個做哥哥的怎麼代得過去？你説，那兩老小子是什麼人？”他説到這裏，還沒等雲錚回答，忽然有所明悟:“莫非是青龍教的人？”

“舅舅就是舅舅，一眼就看出了其中關鍵。正是青龍教的人，叫什麼武夷二怪的，這倆老東西毒掌頗有能耐。”雲錚微笑着，似乎一點沒有惱怒的模樣。

寧洪濤心裏卻有些奇怪，在他的印象中，雲錚固然優秀，待人接物也很禮貌，可內在格卻是相當驕傲的，如今被人所傷，居然毫不動怒，看來這幾年進步甚大啊。他哪裏知道此雲錚其實已經不是彼雲錚了，眼下這位穿越青年可沒有像真正的雲錚那樣養成驕傲的心態，他雖然很滿意自己的家世和這具身體，可並沒有繼承那種貴族的驕傲。

寧洪濤訝然道:“武夷二怪？那可是青龍教三大長老裏的兩個，這二怪成名三十多年，罕有敵手，在南方武林兇名極盛，錚兒你怎麼跟他們對上了的？”李墨張嘴就要説“此事因我而起，少帥只是救我”卻不想雲錚打斷道:“此事説來話長…舅舅，聽水山莊跟青龍教沒有什麼瓜葛吧？”寧洪濤點點頭:“當然沒有，我聽水山莊豈能跟這樣妖言惑眾的教有什麼瓜葛？再説…”他看了李墨一眼，有些猶豫，雲錚卻微微點頭示意無妨，寧洪濤才接着道:“再説前不久你母親傳過信來，説讓我這裏小心注意一下青龍教，我當時就知道這青龍教跟我們多半不會是一路的。”雲錚微微頜首:“青龍教跟我們肯定不是一路，這一點外甥可以肯定，而且我們絕不能與青龍教發生任何關係…除了敵對。因為這個青龍教，後很可能成為朝廷的死敵。舅舅明白外甥的意思嗎？”

“你是説朝廷將要取締青龍教？”寧洪濤有些驚訝:“可是青龍教現在有教眾幾十萬人，這若是…”雲錚打斷道:“正因為青龍教已經教眾幾十萬，而且教內組織嚴密，又宣揚什麼‘黃龍已死，青龍當立’的所謂讖語，所以…朝廷必然會做出反應，可是青龍教其勢已成，正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豈能中途放棄？如此則必然舉兵反叛，到時候青龍教便是反賊，任何與青龍教有關聯的個人或者團體都肯定要受到牽連…聽水山莊絕不能趟進這潭子渾水裏去。”寧洪濤倒一口冷氣，但又有些不敢置信:“青龍教膽子這麼大？我大魏有雄兵百萬，他區區青龍教幾十萬烏合之眾，也敢造反？”

“雄兵百萬？”雲錚嘿嘿一笑。

寧洪濤問道:“難道不是？”

“這雄兵百萬…嘿嘿，從數目上來説是沒有問題的。”雲錚曬然一笑，道:“只不過，在這雄兵百萬之中，我雲家的二十萬要防備遼國；周家十五萬要防備西夏；冷家十二萬要防備吐蕃；江家十萬要防備大理…這就去了五十七萬。朝廷本身的兵力是關東三十六衞、江東三十六衞、荊楚三十六衞，一共一百單八衞，六十萬零四千八百人。這六十萬人…當然，照樣足以稱為大軍，不過舅舅，你要知道這軍隊就像劍一樣，一旦承平得太久，就會生鏽，而一旦生鏽，就不好用了。”寧洪濤皺眉道:“錚兒的意思是，這朝廷的大軍本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哦，打仗的事情舅舅我是不懂的，你既然這麼説，想必定然不假，只是舅舅覺得朝廷的軍隊就算再怎麼糟糕，也總是裝備良的，跟你們長期作戰的邊軍相比或許差了不少，可剿滅些許叛亂應該不成問題吧？”寧洪濤這話確實是他的心裏話，他的看法是，雲家的燕雲衞號稱天下鋒鋭，所以這支軍隊的主人看不上朝廷手中那多年沒上過戰場的軍隊是很正常的，但他怎麼想都不覺得一干泥腿子就算真的起事，就能打過朝廷的正規軍，這實在太假了。

雲錚聽完，心説裝備這玩意，在科技含量極高的後世那當然是極為重要的，可眼下還是完全的冷兵器時代，裝備的差別當然也很影響戰鬥力，可是最關鍵的卻不是它。想自己原先那個歷史中的明朝，先進的火器軍隊不就硬生生地敗給了滿清那可憐巴巴的十萬弓馬騎兵麼？雖然明朝敗亡的原因很多，但其中軍事體制的問題卻是重中之重。體制出現問題，則在此體制下的人就要出問題。雲錚作為一個學習法學專業的傢伙，即便學得囫圇棗、殘缺不全，也堅信一個優秀的制度遠遠強於一兩個偉人。

而大魏朝的體制，在雲錚看來就很有問題:這個歷史是在安史之亂開始變化的，所以雲錚估計大魏朝的開國皇帝很有可能是穿越者，尤其是他堅持並且不斷強調“不已言罪人”等幾個很有“現代氣息”的觀點更是雲錚的佐證。只是雲錚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一個穿越者會封出四個邊軍體系來，這個在雲錚看來就類似於分封制，簡直就是歷史的倒退。不過他後來仔細看了看記載，才發現邊軍在一開始的時候並沒有這麼大的權力，比如雲家當時就只能指揮自己嫡系的燕雲衞，而河北和山西的另外兩隻軍隊真定衞和太原衞則是朝廷直接控制的，像現在這樣軍權全在邊鎮之手，並且邊鎮還能安排地方官員，以至於差不多處於半獨立狀態，卻是六七十年前的事情。事情的經過很複雜，長話短説就是朝廷出現內亂，然後四大邊軍出兵助朝廷平了亂。亂是平了，麻煩也出來了。原先邊鎮軍權三分之一在邊鎮長官手裏，三分之二卻是朝廷直轄，而從那次事變以後，朝廷不僅丟了那三分之二的邊鎮軍權，更是連邊鎮省份的大半官員任免權都給丟了，從此造成中央政權虛弱的局面。

不過這個局面雖然有些糟糕，可是朝廷的總兵力仍然比四家邊鎮加起來都要雄厚，可是朝廷卻又犯下一個錯誤，一個類似於後世“存在艦隊”的錯誤，那就是無論邊鎮抵抗邊疆異族的侵略出現多大的困難，朝廷都捨不得把中央軍派出去作戰，以免中央軍損失太大無法震懾四邊。

結果不言而喻:邊鎮軍越打越強，中央軍越養越弱。到了萬昌皇帝手裏，他終於想到一個辦法，練新軍。可是這位爺的顧慮也多，他知道中央軍如果開練新軍而不給邊鎮一些編制的話，四大邊鎮肯定反彈，所以他又不得不給各邊鎮都分出一些份額；為了發揮自己的長處而壓制邊鎮的短處，萬昌又整出一個國庫不管軍餉的辦法。可以説這個皇帝雲錚作為雲家少帥雖然有些頭疼，但也不得不承認人家的陽謀很是厲害。

然而，雲錚堅定的認為，就算萬昌如此，也照樣是不夠的。

朝廷為了保證不會在現在的中央軍中又出現新的邊鎮，下令關東衞、江東衞、荊楚衞三個大衞的都指揮使每三年輪調一次，某個將領如果三大衞的都指揮使全都幹過一遍的話，是不能再繼續輪換的，只能內調朝廷中樞。

這個制度在雲錚看來，如果放在後世，一點問題都沒有，因為後世的軍隊有着完善的軍銜制度和士官制度等現代軍事制度，他們不用擔心將不識兵會影響戰鬥力。可是這個大魏朝有這麼先進的軍事制度嗎？完全沒有！所以這個輪換制度糟糕之極。三年時間，剛剛瞭解這三十六衞的實情和各個衞指揮使的水平，就被調往其他大衞，等調了三次之後，乾脆不給帶兵，直接調去中樞享福去了。這樣的防臣如防賊，軍隊還哪有多少戰鬥力！

青龍教是不是真的能起事，雲錚不知道。青龍教起事能不能成為星星之火，雲錚也不知道。不過雲錚就是覺得，如果青龍教真的反了，朝廷大軍哪怕能夠撲滅反賊，只怕也要付出不輕的代價。

但是雲錚仍然不打算提醒朝廷。他既不是個什麼關心民間疾苦的大善人，也不是朝廷的忠實走狗。這小子眼下是典型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自己是雲家的少帥，那就讓股決定腦袋，專心專意為雲家的利益出力就是。只要華夏文明不會遭到挫折，死幾個人這種事，雲錚並不打算多加考慮…而且他也沒那能耐。

雲錚淡淡地道:“朝廷要不要取締青龍教，青龍教會不會反，朝廷能不能輕易撲滅反賊…這些事情都不是我們所能決定的。”他看了寧洪濤，道:“我們所要做的，就是…笑看風雲。”

“笑看風雲？”寧洪濤有些疑惑。

雲錚點頭:“朝廷六十多年前調四大邊鎮勤王，結果戰鬥中央權威大弱。所以如果再有這種事，朝廷一定會苦苦支撐，非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讓我們邊軍手其中，所以我們只好在一邊看着…不過，話又説回來，我們看着，也不能傻看，得看準時機，看清優劣…看準時機，是説萬一朝廷實在撐不住，我們也還是要救的，決不能讓亂黨發展到能夠輕易挑動天下的程度，要不然我們豈不是間接害死了無辜百姓麼？至於看清優劣，就是説在朝廷與亂黨戰的時候就要把亂黨的弱點找到，這樣萬一朝廷有危險，需要我們出兵平亂的時候，我們才能發出雷霆一擊，將亂黨徹底打滅。”寧洪濤怔了片刻，忽然笑道:“錚兒，你這也看得太遠了，舅舅可沒那眼光，我瞧這事兒也沒那麼玄…反正一切還得看朝廷和青龍教兩邊的事兒究竟怎麼發展，現在説這許多，也沒什麼意思，總之一句話，錚兒你説不要跟青龍教沾邊，那舅舅就跟他們撇得一乾二淨，反正咱們現在跟他們原本就沒關係，這事舅舅會注意的…先不説這個，酒宴好了，你們趕了這麼久的路，先吃些東西再説。”雲錚點頭笑道:“舅舅説的也不無道理，那外甥就先品嚐一下蘇州的美味再説了，哈哈。”寧洪濤笑道:“來，來，錚兒，李賢侄，裏邊走。”幾人笑語歡顏往聽水山莊裏頭走去，雲錚正在一遍欣賞這園子的景緻，就發現身邊的寧鵬軒輕輕一拉雲錚的衣袖。

雲錚有些奇怪，轉頭看來，卻看見寧鵬軒一臉憧憬地看着他，小聲問道:“表…風哥，是不是真的要打仗？”雲錚微微一怔，笑道:“還説不定呢，怎麼？”寧鵬軒道:“如果真要打仗，風哥你會不會出戰？”雲錚笑道:“如果朝廷真的需要雲家出戰，我自然是要出戰的，我是世子，我不出戰誰出戰？”寧鵬軒大喜:“風哥，你出戰的話，能不能帶上鵬軒？”雲錚愣了一愣:“你想跟我一起打仗？”寧鵬軒把口一:“男子漢大丈夫，自然要征戰沙場，過那金戈鐵馬的子才有意思！”雲錚笑容一僵，心説是嗎？我怎麼就沒覺得那很有意思呢？整體看着一羣大男人在身邊轉悠，一打起仗來更是殘腿與斷臂齊飛、腸子共腦漿一，有個的意思，噁心都噁心死了。我還是覺得裝裝才子泡泡妞的子過得比較愜意…

“咳，關於這個問題…一來你年紀還小，我帶你在軍中有些不方便，你父親也不會同意；二來你武功也還沒有練成，戰場上刀槍無眼，萬一風哥一個沒有照顧好，傷了你的話，你説我如何向你父親代？三來呢眼下也還沒有什麼仗可打…”

“沒關係啊風哥，我可以等冠禮之後再入軍營，而且我保證把武功練好，至於爹爹那裏…如果前兩點我都做到了，爹爹應該不會拒絕…實在不行，風哥你幫我説兩句好話嘛，爹爹肯定會同意的！到時候我就能打仗去了！”雲錚有些目瞪口呆，這小子咋這麼嚮往打仗呢？該不會聽水山莊出了個戰爭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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