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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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道:「嗯,還要多謝妙玉姐姐幫我治好了病,説來也怪,這病一去,心也開朗了起來。現在想想,前些年竟都是我將玩笑太當真了,竟對你和寶姐姐太刻薄了些。在這裏先和你賠個不是,趕明兒還和寶姐姐説去。」湘雲笑道:「恐怕不單單是去了病才這般吧?如今聽説不出幾個月你就要和愛哥哥成親了,自然是人逢喜事了。我是打心坎裏替你高興的。只是後你做了二,可要好好照顧寶玉,不然我是不依的。」黛玉羞紅了臉道:「別聽他們渾説。哪裏有的事。」湘雲笑道:「好姐姐,這有什麼害臊的,我只等着吃你們的喜酒了。」黛玉見湘雲説得真誠,更是愧疚,遂道:「雲妹妹,只可惜你這般多磨,我偏又幫不上你什麼,我只想你也同我一般有個依靠就好了。」湘雲聽黛玉這席話,眼圈也有些發紅了。二女遂又説了許多心話,這一晚竟比那十年都心一般。

知後事,下回分解。

第六十四回寒月俏婢偶風寒熱腸賢女義助真情黛玉湘雲又挽着手説了好一會子話,真是越説越投機,從詩詞古文至今傳奇,從二人兒時種種趣事至如今府中閒雜,説的正在興頭上,卻見遠遠的有個白衣人影。兩人都唬了一跳,湘雲壯着膽子問道:「誰在那裏?這麼偷偷摸摸的?」

「是我。」那影子遠遠的道。

「是妙玉姐姐。」黛玉聽了聲音喜道,忙拉着湘雲的手過去。妙玉也朝他們走來。黛玉問道:「姐姐如何到了這裏?」妙玉笑道:「我聽見你們大家賞月,又吹的好笛,我也出來玩賞這清池皓月。順腳走到這裏,難不成你們兩個也偷偷摸至這裏?」黛玉笑道:「我們閒坐無趣,正在這裏賞月聯詩呢。」説着,便將方才二人所聯詩句重複一遍。

妙玉笑道:「好詩,好詩,果然太悲涼了。不必再往下聯,若底下只這樣去,反不顯這兩句了,倒覺得堆砌牽強。只是方才我聽見這一首中,有幾句雖好,只是過於頹敗悽楚。此亦關人之氣數而有,所以我出來止住。如今老太太都已早散了,滿園的人想俱已睡了,你兩個的丫頭還不知在那裏找你們呢。你們也不怕冷了?快同我來,到我那裏去吃杯茶,只怕就天亮了。」黛玉笑道:「誰知道就這個時侯了。走吧湘雲,妙玉姐姐的茶可是最享受的。」説着牽着湘雲,三人遂一同來至櫳翠庵中。只見龕焰猶青,爐香未燼。幾個老嬤嬤也都睡了,只有小丫鬟在蒲團上垂頭打盹。妙玉喚他起來,現去烹茶。忽聽叩門之聲,小丫鬟忙去開門看時,卻是紫鵑翠縷與幾個老嬤嬤來找他姊妹兩個。進來見他們正吃茶,因都笑道:「要我們好找,一個園裏走遍了,連姨太太那裏都找到了。才到了那山坡底下小亭裏找時,可巧那裏上夜的正睡醒了。我們問他們,他們説,方才亭外頭棚下兩個人説話,後來又添了一個,聽見説大家往庵裏去。我們就知是這裏了。」妙玉忙命小丫鬟引他們到那邊去坐着歇息吃茶。自取了筆硯紙墨出來,將方才的詩命他二人念着,遂從頭寫出來。黛玉見他今十分高興,便笑道:「從來沒見你這樣高興。我也不敢唐突請教,這還可以見教否?若不堪時,便就燒了;若或可政,即請改正改正。」妙玉笑道:「你這小嘴又不饒人了,我也不敢妄加評贊。只是這才有了二十二韻,我意思想着你二位警句已出,再若續時,恐後力不加。我竟要續貂,又恐有玷。」黛玉道:「果然如此,我們的雖不好,亦可以帶好了。」妙玉道:「如今收結,到底還該歸到本來面目上去。若只管丟了真情真事且去搜奇撿怪,一則失了咱們的閨閣面目,二則也與題目無涉了。」二人皆道極是。妙玉遂提筆一揮而就,遞與他二人道:「休要見笑。依我必須如此,方翻轉過來,雖前頭有悽楚之句,亦無甚礙了。」二人接了看時,只見他續道:香篆銷金鼎,脂冰膩玉盆。

簫增嫠婦泣,衾倩侍兒温。

空帳懸文鳳,閒屏掩彩鴛。

濃苔更滑,霜重竹難捫。

猶步縈紆沼,還登寂歷原。

石奇神鬼搏,木怪虎狼蹲。

贔屓朝光透,罘罳曉屯。

振林千樹鳥,啼谷一聲猿。

焉忘徑,泉知不問源。

鐘鳴櫳翠寺,雞唱稻香村。

有興悲何繼,無愁意豈煩。

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誰言。

徹旦休雲倦,烹茶更細論。

後書:《右中秋夜大觀園即景聯句三十五韻》黛玉湘雲二人皆讚賞不已,湘雲道:「可見我們天天是舍近而求遠。現有這樣詩仙在此,卻天天去紙上談兵。」妙玉笑道:「明再潤起來方是好詩,如今且先喝茶罷。」説着給湘雲黛玉都斟了茶。

湘雲喝了茶,更是讚不絕口,黛玉笑道:「怎樣,我説妙玉姐姐的茶是享受吧?」卻想起湘雲這兩總是不大神,便道:「妙玉姐姐除了這詩詞和香茗,醫術也是了得的,這些見你不利,何不讓姐姐給你看一看?」湘雲道:「這大晚上已是叨擾,再不敢勞駕的。」妙玉笑道:「也不用聽顰兒這滿嘴的胡説,我只不過略懂些醫術而已,我見你面是差一些,若不嫌棄,還請借脈象一觀。」湘雲只得將衣袖挽了上來,出白的胳膊遞給妙玉。妙玉閉了眼,將三修長如葱的玉指壓在湘雲腕上閉眼診了一會兒,又換了另一隻手也診了一番,方睜開眼笑道:「可是身子經常乏累?」湘雲紅着臉點了點頭。

黛玉問道:「好姐姐,雲妹妹是什麼病?可厲害?」妙玉笑道:「不妨事,只是常理之數,如今也不用用藥,只平裏多注意休養,不要太勞累,不要受了風寒便是了。」湘雲只怕妙玉發現自己有了身孕,見妙玉這麼説,忙道:「正是呢,多謝妙玉姐姐了,如今已經這般時候了,總要回去睡一會子才行,林姐姐,你回麼?」黛玉自那和寶玉親近之後,還沒和妙玉相處,如今正想將滿肚子的甜美拿出來説給妙玉,因笑道:「我累了,走不動了,況且這茶才吃了第二泡,才出味呢,不如你也不走了,咱們再説一會子話,在這裏胡亂睡一會就是了。」湘雲道:「這可太叨擾了,我還是回去好了。」黛玉道:「也好,那你只管把外面那羣人都帶回去吧,就説我懶怠走,不回去了。」湘雲便起身告辭,帶領丫鬟出來。妙玉送至門外,看他們去遠,方掩門進來,在黛玉小股上拍了一巴掌道:「你這小丫頭子,居然敢夜不歸宿了。」黛玉笑着按着妙玉坐了,又倒了兩杯茶來,便輕輕坐在了妙玉腿上道:「好姐姐,我只是想和你説説話嗎。」妙玉攬住了黛玉的笑道:「顰兒,你的神頭是一天比一天好了,如今鬧了一晚上,天都要亮了,你還這麼神,看你這模樣,是有什麼開心的事兒瞞着姐姐?」黛玉羞道:「哪裏有什麼開心的事?」妙玉笑道:「還説沒有,都在你臉上寫着呢。讓我來猜猜,是和寶玉……」見黛玉臉紅着低了頭,便問道:「你……你也和寶玉……」黛玉掛着妙玉的臉道:「好姐姐,腦子裏都想的是些什麼,好不知羞。」妙玉臉上也一紅,道:「那是?」黛玉這才扭捏道:「他……他親了我,本來是想那樣,只是我不依……」妙玉在黛玉臉上輕輕擰了一把笑道:「前裏你還把我這當姐姐的拱手相送,如今怎麼輪到你就這般起來?」黛玉道:「顰兒只是想留着清白的身子在房之再給了他。」妙玉點了點頭,沉了片刻又問道:「我聽説湘雲是半年前就嫁出去了,只是剛過門子沒幾就守了寡,可是有的?」黛玉點了點頭:「湘雲身世本和我差不多,都是可憐的,只有老太太疼她些,也是打小跟我一處長大的。説來好笑,小時候我還經常和她生氣的,還都是為了寶玉多一些。」妙玉道:「哦?她也跟你一般和寶玉青梅竹馬的?」黛玉點了點頭。妙玉哦了一聲,心中已經猜到一二。

黛玉問道:「雲丫頭也是個有才情的,方才正是看我心中孤寂,想念家鄉才來安我,其實我知道,她的心裏也一定是苦的。只是姐姐怎麼也關心起這些事來?」

「我?我也只是好奇,隨便問問。」二女又説了許多話,不在話下。

卻説八月十五寶玉去北靜王府吃酒聽戲,直至天矇矇亮才回來,到了園子裏見酒席已撤,只得回了怡紅院,剛要敲門,門卻打裏面開了,只見晴雯批了一件衣服道:「小祖宗,你在那邊又耍得瘋了,害人等到這會子。」説着用手遮着小嘴打了個哈欠。

寶玉見晴雯一臉疲憊,不由心疼:「好姐姐,你只管睡你的,何苦這麼熬着,當心又病了可不是鬧的。

説話間來到裏屋,晴雯一面幫寶玉寬衣一面到:「那些小蹄子一個比一個懶的,睡着了更跟屍的一般,叫都叫不醒的,我只想着你若回來沒人給開門豈不生氣,倒不如我多等一會子罷了,讓她們死屍去。」寶玉見晴雯小手有些冰涼,便道:「憑你有這份心,也該多穿些衣服才好,雖是八月,這後半夜水下來也是涼人,當心着涼可不是鬧的。看你這小手這般冰冷,快讓我給你暖暖。」晴雯心中一暖,口上卻道:「我可受用不起,你趕緊睡了罷。這天都快亮了。只眯一會就又要起來了。」寶玉拉着晴雯不放道:「不行,我只暖着你,不如你陪我睡。」晴雯道:「少胡纏,一會子她們醒了,當心讓她們看了去。」寶玉仍不依:「看了去又怎樣?誰還敢外頭亂嚼舌子去?看我不攆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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