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半路遭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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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頭人環視馬車內,除了這白衣女子,再無其他。只是馬車裏濃郁的檀香過於燻人,領頭人微微皺起了眉頭,細看那女子,淡然而隨意,面對他的審視,都沒有出心慌恐懼的神情,始終不變的淺笑,讓人看得很舒
,這樣的女子,怎會點這麼燻人的檀香?
慕容舒清臉上笑得淡然,心裏卻是七上八下,不只是害怕此人看出異端發現黑衣人,重要的是為了看起來像是躺在軟榻上,她現在整個人就躺在黑衣人身上,他的手,在絲被下緊緊環着她的。背後緊繃的
膛、沉穩的心跳,都讓她有些緊張,在她三十年的生命裏,還沒有和哪個男人這麼近過。
領頭之人也是見過世面的,霍子戚的傲然,炎雨、蒼素的冷俊,慕容舒清的清雅從容,都彰顯這行人的身份必定不凡,察看一遍之後,放下布簾,領頭人向霍子戚抱拳説道:"打擾了,走。"錦衣侍衞一羣人迅速上馬,揚起風沙,與他們錯開,向相反方向奔去。
聽到馬蹄聲漸行漸遠,慕容舒清艱難地翻身,從黑影人身上滾落下來,脖子上的傷讓她一時不過氣來,一陣猛烈的咳嗽之後,脖子上的白紗也染成了妖豔的紅。黑衣人冰冷的眼盯着慕容舒清看了很久,他不明白,他差點要了她的命,她剛才居然還救他?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知道外面的人都擔心她,慕容舒清深了一口氣,用平靜的聲音揚聲説道:"我沒事,繼續走吧!"外面沉靜了一會兒,馬車才又慢慢地跑起來。
不理會黑衣人冰冷的視線,慕容舒清用脖子上的絲巾,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剛才她會救他,只是沒有把握在他們打起來的時候,自己不會就此沒命。她也不能讓炎雨、蒼素、霍家涉險。
這人確實很聰明,他應該是從嘉禾鎮方向過來的,現在又回去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沒有人會想到已經逃出去的人還會回來。
兩人誰也沒有再説話,慕容舒清將檀香熄滅,微微掀起竹簾,讓風可以吹進來,為了蓋住血腥味,濃郁的香味燻得她快暈了。
半個時辰以後,炎雨冷硬的聲音由簾外傳來,"主子,已經到嘉禾鎮了。"看了一眼閉目靠在一角的黑衣人,慕容舒清問道:"你要進鎮裏嗎?"黑衣人睜開眼,艱難地撐起身子,握緊手中的赤煉劍,壓着傷口的手已是猩紅一片。黑衣人來到馬車門邊,正要翻身下馬,慕容舒清低沉淡雅的聲音響起,"你們都退到馬車外三丈遠的地方。"黑衣人回頭,深深地看了慕容舒清一眼,輕輕一躍,出了馬車。
"好了,別追了。"看他離開,慕容舒清阻止了炎雨要追上去的步伐。她也不太明白,她為什麼最後要放他走,以他受傷的程度,絕對不是炎雨、蒼素的對手,或者是因為那雙冰冷、毫無情的眼眸吧。
黑衣人離開,綠倚立刻下了馬車,跑到慕容舒清身邊,看到她脖子上被血染紅的白紗,心疼的淚水又要掉下來,哽咽而緊張地問道:"小姐,你沒事吧!"略靠在馬車壁上,慕容舒清仍是淡淡地笑着,為了讓綠倚安心,她低低地説道:"沒事。"慕容舒清的臉蒼白無,霍子戚知道她的傷絕不是她所説的沒事,讓綠倚上車,霍子戚駕馬走在最前面,"先到鎮上找大夫看看。走吧!"一行人迅速向鎮上駛去,在大夫的細心照顧下,慕容舒清和綠倚的傷都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行進的速度慢了很多,花都到京城本來並不算遠,他們在第八天的中午才算走到。
"京城真的好熱鬧。"在車上悶了好幾天,霍芷晴早就不耐煩了,掀起竹簾,興奮地左顧右盼,拉着綠倚嘰嘰喳喳地説個不停。慕容舒清放下手中的書,好笑地搖搖頭,這個霍芷晴還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慕容舒清抬眼看去,臨街的鋪面裝飾得都很有特,所售商品品種也很齊全。街道上有華服錦衣的商賈權貴、
布麻衣的普通百姓,甚至是平常足不出户的閨閣千金。京城確實熱鬧,文化多元,不愧為東隅的政治文化中心。
一行人進了京城,也該是分開的時候了,慕容舒清下了馬車,對霍子戚及言皓宇微一欠身,説道:"一路上多謝各位照顧。"霍子戚拱手笑道:"慕容小姐太客氣了。"這幾天,他倒是認識了另外一面的慕容舒清,除了在商業上的才能外,她機智、鋭,對人謙和,也讓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這樣的人做朋友該是件愉快的事。
忙着活動筋骨的霍芷晴也停了下來,來到慕容舒清面前,急急地問:"慕容姐姐,你要走了嗎?"這幾天的相處,讓慕容舒清更喜歡這個朗天真的小丫頭,對她確實有些不捨,只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她只得淺笑地説道:"這次來是為了賀壽,我確實要走了。"
"那我還能再見到你嗎?"慕容舒清輕笑道:"當然可以,你們住在哪裏?我可以去看你。"霍芷晴轉頭看着霍子戚問道:"大哥?"霍子戚拍拍霍芷晴的頭,笑道:"剛到京城,也還沒有決定住哪裏。"一旁的李憂雨上前,柔柔地説道:"霍大哥,你們要是不介意,可以住我家。"只要霍大哥肯住在她家裏,她就有更多的時間和他相處,讓他知道她的好。
霍子戚禮讓地説道:"多謝李小姐,不用客氣。"李憂雨連忙説道:"沒關係的,你們救了我,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們呢!"可能覺得自己説得太急,説完李憂雨就嬌羞地低下了頭。
看不下去的霍芷晴不耐煩地説道:"不用不用,我們自己會找客棧住。"才不要住她家呢,看她那副做作的嬌柔樣就討厭,大哥要是和她在一起,她決不答應。
霍芷晴如此直接的拒絕和厭惡,讓李憂雨尷尬得不知如何説才好。一副懸淚滴的樣子看着霍子戚,希望他能答應。可惜霍子戚本來就是疼妹入骨的人,再説,他也確實不想招惹上這種官家千金,於是轉過頭和言皓宇閒聊,裝作沒有看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
慕容舒清在心裏暗暗好笑,這霍家人還真是有趣,這位李小姐是註定達不到目的了。"既然如此,不如讓我盡一次地主之誼,你們到客樓住下吧,那是慕容家的產業,也方便我去看望你們。"聽慕容舒清這麼説,霍芷晴馬上高興的應道:"好啊,我們就住
客樓。"反正不能住李憂雨家。
這樣也好,早點送李小姐回家,他也可以早點解,這一路上不知道被言皓宇調侃多少次了,霍子戚客氣地回道:"那就多謝慕容小姐了。"
"客氣。舒清就先告辭了。"要是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慕容舒清想她已經死幾百次了。情的事勉強為之,又有何意義呢。
拉住慕容舒清的手,霍芷晴依依不捨地説道:"慕容姐姐,你有空要來看我哦,我們會在京城住一段時間。"拍拍她的手,慕容舒清笑道:"好!"慕容舒清登上了等在一旁的馬車,朝祁府駛去。
上了馬車,接過綠倚遞過來的長絲巾,慕容舒清小心地將它纏繞在脖子上,雖然傷已經好了很多,但是疤痕還沒有消退,她可不想一到祁家就要解釋這傷痕。
這次來京城,她總是有點心神不寧,不知道還會有什麼在等待着她。
正想着,炎雨的聲音傳來,"主子,到了!"慕容舒清下了馬車,抬頭即看見寬敞簡潔的大門,硃紅的祁府兩字鑲嵌在木匾上,懸於大門正中央。紅磚綠瓦的圍牆,青銅所鑄的大門,門前一對一卧一立的雄獅,都彰顯祁家的風光與顯赫家世。但有別於普通權貴的是,祁家敞開的大門前,沒有威武健碩,氣勢凌人的看家護院,只有一清秀小童在一旁打理花木,似乎那敞開的大門,你隨時都可以踏進一般。同時,隱隱透出的威嚴之氣,又讓人不敢造次。
這才是真正的大家之氣吧。看過這樣的門楣,她對慕容舒清的外公祁鍾霖更興趣了,年僅二十歲時,就幫助先帝取得皇位,是東隅歷史上最年輕的丞相,他的門生遍及天下,不僅受東隅國民愛戴,就是在四海各國,也享有很高的聲譽。這樣一個運籌帷幄、叱吒風雲的人物,卻在二十年前,正當壯年的時候,提出退出朝堂的請求,而先帝居然也答應了。自此,祁鍾霖不再過問朝中之事。其中的緣由,怕是隻有他和先帝才知道。
祁鍾霖也是她三年不來祁家的原因,這樣睿智的人,以失憶的藉口來搪三年來她的變化,未免可笑。只是她又該如何解釋?
罷了,該來的總是要來。讓綠倚前去通報,慕容舒清整了整脖子上的絲巾,站在馬車陰影旁等待,這秋天的太陽還是很曬人。
綠倚剛要上去和那門童説明來意,就看見不遠處一道老當益壯的身影,於是開心地上前一步,叫道:"於管家!"於擅聽到叫聲,轉過頭來,就看見一秀麗的綠衫女子在門外向他揮手,遲疑地走到女子面前,細看之下,覺得很眼,一時卻又想不起來,只得問道:"你是?"綠倚微笑着欠身行禮,説明身份,"我是慕容家的丫鬟,綠倚。"慕容家?於擅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大腿,連忙問道:"哦,我想起來了,是不是舒清小姐來了?"舒清小姐三年都沒有來過了,雖然她有時蠻橫霸道,但終歸是祁家的小姐,這樣尊貴的身份,驕傲一些也是正常的。
着老管家期盼的目光,綠倚笑着點頭答道:"是,小姐就在門外。"
"走走,快請進來。"一聽慕容舒清就在門外,於擅趕緊一邊向門外走去,一邊吩咐身後的門童,"快去告訴老爺夫人,舒清小姐來了。"這小祖宗生氣起來可不得了。
"是。"小門童看見管家那麼開心、動,就知道來的一定是貴客,於是機靈地一溜煙跑進府裏去了。
於擅急急趕到門外,四處環視,沒有看見那火紅的嬌蠻身影,也沒有看見她鍾愛的緋紅馬車,正要問綠倚舒清小姐在哪裏,一白衣女子自高大寬敞的純黑馬車旁轉過身來,緩緩行至他面前,對他淺笑點頭。
"舒清…小姐?"於擅叫得遲疑,這纖纖佳人,嫋嫋行來的淡雅女子,哪裏是以前那個嬌蠻活潑的舒清小姐啊?難道真的是女大十八變?
"於管家。"看老管家的表情,慕容舒清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麼了,或者她還是應該在間佩
皮鞭,這樣大家就不會那麼驚訝了吧。想象自己手握皮鞭,趾高氣揚的樣子,她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慕容舒清忽然輕笑起來,於擅終於回過神,熱情地招呼慕容舒清進門,"您快請進,老夫人昨兒還唸叨着您呢,説是讓睿少爺接您去,想不到今兒您就來了。"老管家一路上在前面嘮叨,慕容舒清在後面閒庭信步地跟着,順便欣賞一下祁府的景。
祁府裏面和外面門堂相比,更顯樸素些,全木製的迴廊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略微斑駁,卻也不顯得小氣,反倒透出古樸的氣韻。府裏的建築佈局巧,只是有些中規中矩了。可能因為祁家女人一向很少,上一代只有慕容舒清的母親祁月,這一代,除了她,好像就是祁月的兄長祁雲有一個女兒,取名祁玉。府中陽剛味很重,少了些許柔美,就連植物都是林木為主,很少看見花草。
慕容舒清還在欣賞着,就聽見老管家説道:"老爺,夫人,舒清小姐來了。"抬眼向前望去,只見兩個老人向她快步走來。祁鍾霖雖然已經七十歲了,但依然神
利,他身邊的老婦人應該是慕容舒清的外婆賀湘君,花白的頭髮,慈祥的面容,讓她看起來很親切。
慕容舒清在祁家應該頗受寵愛,兩位老人居然還出來她。看他們走得急,慕容舒清也加快了腳步,向他們走去。
夕陽從慕容舒清的身後照過來,彷彿給她鍍上了一層金光,素淨的白衫,也染上了一抹金黃。脖子上的絲巾隨着微風輕輕飄蕩,時而與她的髮絲糾纏,時而與輕風遊蕩。從光環中走來的她,看不清楚長相,只能
覺到她如羽
般的輕盈和煦的笑容,淺淺的,淡淡的,卻讓人如沐
風。
這樣的景象,讓原本要過來的兩位老人停住了腳步,賀湘君似要
上去,又似不敢上前,怕打破了這幅畫面。聲音顫抖着,淚水在眼中蓄滿
動,小聲低喃,"月兒…"是她的月兒嗎?是嗎?
月兒?慕容舒清有些茫然,轉念一想,祁月嗎?老夫人該是看見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吧。只是傳聞當年的祁月豔絕京城,德藝雙馨,應該和她長得不像吧?腦中思索着,臉上的笑意卻不曾改變。
祁鍾霖攬着賀湘君的肩膀,低聲安撫着她的情緒,小聲説道:"湘君,這是舒清,不是月兒。"她確實不是月兒,雖然月兒也一樣的清幽雅緻,但月兒身上帶着淡淡的孤傲和對世俗的不屑。而眼前的舒清,卻是舒緩從容的,舉手投足間,都隱隱透着自信和隨意。只是這樣的舒清,是他們的舒清嗎?祁鍾霖佈滿皺紋卻依然鋭利的眼眸始終暗暗觀察着慕容舒清,似要看進她心裏一般。
慕容舒清始終不變的淺笑,平靜的眼波,沒有讓他看到什麼。
賀湘君擦拭着眼角的淚,看着已經走到她面前的慕容舒清,笑着搖頭説道:"我,我老糊塗了。"察覺到祁鍾霖審視的目光,慕容舒清並不避諱,這是她進來時就已經預料到的。緩緩來到兩位老人面前,慕容舒清彎欠身,行了禮,拜見道:"外公,外婆。"她的禮數週全,倒讓賀湘君不習慣起來,拉她起身,心疼地問:"累了吧?屋裏休息一會兒。"看他們進屋了,於擅招呼一旁的家丁搬東西,"你們幾個,快把舒清小姐的東西搬到
芳院,讓翡兒、歆兒過去收拾收拾。"快要走進內室的慕容舒清回頭,對着忙裏忙外的老管家笑道:"於管家,您別忙着張羅了,我就帶了一個箱子,沒什麼東西,其他的我讓綠倚收拾就可以了。"總共就一個箱子,用不着準備五六個家丁來抬吧。原來綠倚沒騙她,慕容舒清以前出門都是搬家去的。
"這…"老管家為難地看着慕容舒清,再看看地上的箱子,明天該找裁縫來給舒清小姐趕製些衣服才行。
以前慕容舒清來祁家,侍衞丫鬟起碼帶二三十個,首飾行李也要好幾輛馬車,現在身邊只跟着兩個侍衞一個丫鬟,莫不是慕容家欺負清兒?賀湘君細看身邊的舒清,確實瘦了很多,於是拉着舒清的手,氣憤地問道:"清兒,慕容祥就讓你帶這麼兩三個人來?他慕容家沒有人,我們祁家可以去接,一個姑娘家就這麼出門,多危險!"面對老人的關懷和寵愛,慕容舒清總是會有些無所適從,只得用以前對付爺爺的那招,她攬着賀湘君的胳膊,略微撒嬌地説道:"沒事的,外婆,我這不是平安到了嘛。"她們僵持在門口,祁鍾霖對於擅説道:"好了,清兒也累了。把行禮送到疊翠小宿。"祁鍾霖拍拍賀湘君的手,説道:"湘君,清兒一路上也累了,讓她先回去休息,晚上吃飯再慢慢聊。"他也該好好想想,舒清的變化是怎麼回事,這就是她三年不來的原因?她身上發生了什麼?
慕容舒清確實是一臉疲憊,賀湘君點頭説道:"好吧,清兒,你先好好休息。"
"嗯。"在馬車上顛簸了八天,的確有點累了,慕容舒清再次向兩位老人行了禮,隨着於擅離去。
走在最前面的於擅有些納悶,疊翠小宿是以前月小姐的居所,平常都不讓人隨便進入,以前舒清小姐就嫌那裏冷清,也不願意住。今天老爺居然安排舒清小姐住那兒,是因為舒清小姐現在不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