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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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女兒,他寧願她大叫大跳,寧願她扯亂頭髮來回繞,他要她做盡所有發狂前的歇斯底里動作,也不要她這般,安安靜靜,像一具木偶,未上發條。
“丫頭,你不要死心眼,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你還在想什麼?”朱爸爸握住她的手,悉心勸,卻是怎麼都勸不聽、勸不醒啊!
從聽到喬豐傷重去世的消息那刻起,她不説話、不吃東西;她不移動、不對任何事情表示關心,靜止的她,只有淚水是活動的,一顆顆、一滴滴,從腮邊落進膝間棉被裏。
“虧你學佛多年,你不曉得人生在世本就是還債償冤的嗎?喬豐欠下的情還光了,自然要回歸冥間,那是他命好,不必同我們一樣,留在人間試悽。”朱爸爸又説。
胡説,才説他是福祿長壽相,現在又説他債冤全償,説他的死是命好。
誰説活着苦,生而為人是幸啊!記不記得太魯閣的溪水邊,他的提琴、他的心?記不記得沙發問,他們無聊卻有趣的遊戲,他們是那麼那麼快樂幸福,怎能説留在人間是痛苦。
騙人,她再不信鬼神、再不信天地有靈,天地有心,怎無端端拆散他們,他們的愛情才要開始吶。
朱洙不回答,淚仍舊順着頻率,顆顆下。
“他走完他的路,剩下來的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行,你不能為了他停滯不前,這有違天理。”母親加入勸説。
是誰違了誰呀,天不教她快樂順意,她何必照着老天給的路一步一步行,不!不走了,她要停滯,她要就此截止。
“你這樣豈不是讓喬豐掛心?他怎能安心離去?”幣了心,便不捨離去?
那麼,很好,就掛着吧,他的魂魄、他的靈氣就隨着她,別談分離吧!
看清楚了,喬豐,她的心為你悲泣,她的淚為你哀啼,朱洙是那麼那麼的愛你,愛到生世不願分離,愛到寧願讓你試悽,也不鬆手愛情。
“吃點東西吧,媽求求你,你才好,別又病倒。喬豐看見,也要不捨呀!你難道決心自私自利,只關心自己?”對,她要自私到底,她不讓他安心離去,有本事,帶她一起走啊,誰説做丈夫的可以不負責任,誰説愛一個人,可以隨口説放下就放下,她不讓他放、她不准他放。
“丫頭,你不可以在這節骨眼上犯固執,喬豐的事大家都傷心,不單單是你。”
“朱洙,打起神,説不定喬家那邊,還要你幫忙籌備喪禮。”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但,再多勸
的話,都抵達不了她的心,她的怨怒太多,她的痛苦太重,除開傷心,她再也照管不到其他。
聲音遠了,她聽不見家人的心疼。
心思飛得老遠,飄到那個下午,那個熱死人的場邊。
發神經,校長要全校學生跳土風舞,一個班排成兩個圈圈,女生在中問,男生在外面,不曉得是剛好或湊巧,喬豐站到她面前。
所有女生都拿出自備的手帕或樹枝,誰要和臭男生手牽手啊。
她也不例外,小小的白手帕遞到他面前,他二話不説,把她的手帕拿來抹汗,擦擦擦,擦完後沒還給她,徑自
到自己口袋裏。
她看他,想問他要手帕,他一副沒事人樣兒,高聲和旁邊的阿楠説話,幾次,都沒聽見她的抗議。
後來,音樂下,來不及去拔樹枝,他的大手順勢牽上她的手,熱烘烘的手,熱烘烘的午後,烤紅她的雙頰。
她不知道他幹嘛那麼開心,不知道沒事他何必笑出兩排潔白牙齒,她以為他又要作自己,整條舞跳得戰戰兢兢。
那天放學回家途中,他歸還她手帕,手帕裏包住一條巧克力,那條巧克力她收藏好久,始終不敢打開。
直到月考前的夜裏,全家人都睡了,只有她還在燈下熬夜,拿出巧克力,打開包裝紙,嘗千口,是貨真價實的甜,沒有包藏禍心。
認真想想,兩年的同窗歲月,他不是沒對她好過,只是她太害怕,她習慣把他秈惡魔劃上等號,習慣把他的好推到門外,好增加自己的安全空間。
他説,招惹她,是為着他喜歡她。
多麼不容易啊,分隔多年,他把“喜歡”收藏得那麼妥貼,直到兩人再見,他將喜歡親自到她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