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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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淳司以指尖擦拭額頭的汗珠。

“我的良心不允許向你投降,如果換成別人要我怎麼妥協都可以。”堅原以笑意代替憤怒,這種表達的落差讓他混身散發出妖的瘴氣。

“小鬼,當心禍從口出,包括你剛剛喊我板凳球員這句話在內,讓我們舊帳好好算清楚。”喲,原本他很在意這句話?雖然場面很緊張,但淳司卻不住笑意。不管怎麼説,光憑他的三寸不爛之舌也很難爭取太多時間,乾脆以大蒜植物兵器先行攻擊試試看。

就在這個當頭,堅原先下手為強。

“硫酚對我是無效的,你以為我的實驗是做假的嗎?毫無進步與發現能活到今天嗎?”淳司不一怔,難道這個男人進化了嗎?身為後天血鬼的他已經獲得先天血鬼的能力了嗎?等一下,這有可能是虛張聲勢,跟伯父相處久了,甚至會認為虛張聲勢是血鬼最強的武器。當他開始納悶援軍來得太慢之際,一個身穿衣配上牛仔褲再套上夾克衫的年輕女孩飄然地走進戰場。

“啊、比賽還沒結束,幸好幸好。”雅香點點頭,兩手環抱着一個看似法國麪包的長形包裏,然後不負責任地向淳司説道。

“教練、加油!不是被三振就是打帶跑,不要灰心,繼續加油!”

“喂,哪有球員替教練加油的,有沒有搞錯啊?”

“我想轉到啦啦隊去,因為我好像沒有打球的天分。”

“不穿你裙就別想當啦啦隊女郎!”

“就是有你這種迂腐的觀念阻礙了社會改革,好好反省!”被兩人的對話摒棄在一旁的堅原咕噥道。

“小丑一個接一個冒出來,這個時候還在掙扎什麼?”

“教練,這個給你用,這是對付血鬼專用的最終兵器。”雅香的話頓時引發堅原的危機意識,但只是曇花一現。當她解開布巾,埋頭出一個與球差不多大的木樁,前端削尖,看起來就像給巨人使用的鉛筆。

“真絕,這就是你們的最終兵器?”堅原發出嘲笑,毫不做作。雅香愈是逞口舌之能,意突顯這木樁既陳腐又毫無創意可言。看到對方必須仰賴這種東西,就覺得他們可悲又可憐。在血病毒的作用之下,堅原愈發自我膨脹,篤信自己將獲得最終勝利。

“我不寄望你們這些安於現狀不求進步的守舊派能夠理解,抱着你們的傳統下地獄去吧。”雅香出不滿的表情。

“教練,他笑我們是守舊派。”

“我還真希望他再説一次,不過他要是照辦,我反而覺得他多此一舉。”淳司如此回答助手後,雙手抓起對抗血鬼專用的最終兵器。

Ⅵ“我會把這木樁不偏不倚地打進你心臟正中央,用充滿文學的方式解決作以便向布拉姆·斯托卡表達敬意。”

“呵呵,你想把命賭給文學?”堅原挪榆道,神態沉穩自若。如果這方法拿來對付沉睡當中、毫無祗抗能力的血鬼也許還有效,但是面對一個生龍活虎的敵人,這兩個小鬼還其是初生之犢不畏虎。

“也許布按姆·斯托卡正求之不得呢,要是失敗,可千萬不要懷恨已經作古的小説家,來吧,有辦法就把木樁進我的膛。”當他張開雙臂的瞬間,淳司一躍而起,堅原在充分的心理準備下以五張影印紙的寬度閃過木樁的一刺。淳司用力過猛,結果一頭栽進木板牆,撞壞了桃花心木門。他呻了幾聲,便以木樁充當枴杖站起身來。

“教練、振作點!加油!”雅香沒有穿着啦啦隊女郎的制服卻仍然在一旁勵打氣。

“用木樁進那傢伙的心臟!心臟正中央!要瞄準哦!”

“喂,你不要光是在旁邊吆喝,幫點忙行不行?”淳司吼道。

“絕對不要讓這傢伙退到牆邊,一旦他緊貼壁面,他就堅不可摧啦!”堅原的表情泛出極度的嘲,他擠出虎牙一笑,接着像個沒有重量的人飛上半空,站到牆角。其他三個角落都放着傢俱,只有一邊能夠站人。

“多謝你的指點,所謂的騎士道神説穿了就是少筋,來吧,正面刺穿我的心臟吧。”眼前冷不防一陣空白,原因是堅原部正中央猛然冒出一又黑又細的物體。有人從牆的對面以烤專用的大鐵串刺穿堅原的背部。

此時響起一陣慘叫。

甚至讓人誤以為空氣出現裂痕。堅原部正中央長出一鐵串,上頭沾滿了分不清是鮮血還是枯的黑體。正當他痛苦難當之際,卑鄙的兇手開門現身,他正是crs本分部長——也就是伯父。普通人是沒辦法穿牆刺進一鐵串的。

“你、你是…”堅原被釘在牆上呻道。

“堅原先生,這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見面。”伯父必恭必敬地行了鞠躬禮,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對抗血鬼專用的最終兵器也就是三寸不爛之舌的威力,想必您充分體會到了吧?”

“你、你們居然欺騙我…”堅原着,語氣盡是悔恨,活像個被金光黨洗劫一空的倒楣鬼。他在劇痛之中領悟到一點,兩名年輕人不斷重覆“把木樁打進心臟”這句話就是為了誘導堅原的主觀意識,消滅血鬼必須把木樁打進心臟,但是卻沒有規定非得從正面才行。雖然截至目前為止的小説、電影都沒有描寫過,但從背部刺穿心臟是有可能的。為了讓堅原忽略這項事實,兩名年輕人從頭到尾都在演戲。而堅原之所以受騙,主要是來自自我膨脹導致的愚昧。

刺穿堅原心臟的鐵串上頭塗滿了大蒜汁,這是伯父為了預防萬一的小動作。劇痛擰着堅原的身軀,體內不斷受到微小的刺痛。堅原被鐵串體在牆上,無法直接倒下,但他的視線愈來愈窄、愈來愈暗,聽覺也愈來愈弱。

“可惡…你們別以為事情能就此結束…只有血鬼存在一天,人們就會一窩蜂研究其生命的奧秘…本無法安居樂業…”

“這樣才不會無聊阿,好了,該結束了,其希望你能有點創意。”伯父説着説着,堅原的體開始崩潰,如字面所描述的開始粉碎。細胞不斷石化砂化,經過二十秒無聲的癱塌後化為一堆砂礫。壁面上只留下黑得發亮的鐵串,伯父嘆了一口氣。

“唉,連號稱天下無敵,老巨滑的血鬼也承受不了背部的偷襲。”

“好刺耳的説法。”淳司皺起眉頭,完成任務的雅香撥着栗秀髮。

“我們crs真的很窮,‘對抗血鬼專用最終兵器’念起乘很響亮,結果並沒有花多少經費。”

“窮人有窮人的打法。”

“接下來該怎麼收拾殘局?”

“這個嘛,接着就是政府的工作了,我們crs的戲到此為止。”往後的問題在於行政處理與物資提供方面,供給鼠疫與本腦炎疫苗、驅除老鼠與蚊子、整頓治安。國家的行政機關雖然嚴重欠缺想像力與彈,但一切按步就班的做法也不算無能,總之事態應該可以完全控制住。

“我們就這樣空手而返?”

“不,還得把那兩人抬出去。”伯父指向房間的一隅,兩名善良的公務員先生倒成一堆。

五分鐘後,讓溝呂木警長與大巖刑警躺在房屋前的籬笆,三人匆匆離去。當他們來到田園調布車站前,高級住宅區的一角燃起淡淡的火光,這當然是三人縱火的結果,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家人染鼠疫,屋主在絕望之餘引火自焚,最後應該是這種結論吧,為了維護社會安定,事實往往比不上常識來得重要。無論狗驢目警長怎麼力爭,結果仍會淪為警政署的公式化解釋吧。”唉,好戲又被伯父搶走了,淳司心想,不過內心倒沒有任何不平。每次事件的結束都證明了伯父的預測向來沒有誤差,但就淳司而言,伯父還是不太適合擔任自己的監護人。

“兩位年輕人今晚就到我家好好狂歡一下吧,正如雅香所説這次工作並沒有花多少錢,而且crs總部也提供了一筆經費,這陣子運氣不好,至少該好好大吃一頓,驅避兇。”兩名年輕人接受伯父的提案,對看了一眼。

“我想吃咖哩飯。”

“我要吃魚堡。”

“我看你們是窮過頭了,現在應該想像自己坐在豪華輪船上盡情享受才對。”

“是、是,想像這艘船是鐵達尼號嗎?”淳司笑道,雅香伸出雙手,右手勾住淳司的左臂,左手勾住伯父的右臂。於是,解救了本危機的三名血鬼肩並着肩走向距拂曉尚遠的大都會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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