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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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大大的不對勁!向來少言寡語的尊者居然主動關心起這些瑣事,一改往淡漠的形象,親切的態度怎麼看怎麼詭異,實在令人費解!當然她也明白,此番洛音凡專程找她絕不是想聊天,因此更加緊張——不愧是尊者,説話都暗藏玄機,就是揣測起來太困難了…

這邊洛音凡説着些無關緊要的事,心裏其實也很尷尬,自己幾時變這麼八卦了?

終於,他決定長話短説,鎮定地切入正題:“重兒是小孩子,這些子纏着你,想必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清是為重紫,燕真珠反而鬆了口氣,擦擦汗:“尊者説哪裏話,重紫師叔很好。”洛音凡道:“雖説重兒輩分比你高,但她年紀小,見識不及你多,有許多事是她不懂的,我平太忙,還望你閒時能多指點指點她。”燕真珠忙道:“真珠自當照應,不須尊者吩咐。”洛音凡輕咳了聲,含蓄道:“或有心結,也要勞你指引,萬勿使她存了雜念,耽誤修行。”解惑應該是師父分內之事吧,哪有讓徒弟找別人的?燕真珠聽得奇怪,只是不好多問,滿口答應。

洛音凡取過幾上茶杯,移開話題:“前我聽説你在修分。身訣。”燕真珠答道:“正是。”

“修到第幾重了?”

“才到八重。”

“分。身訣能修到八重已是不錯,可以暫且擱下,轉修其他術法,”洛音凡輕輕揭開杯蓋,隨口問“目前所修何術?”此話既出,擺明了是破例指點的意思,也算看在小徒弟的份上。

哪料到,本該興奮的燕真珠聞言卻面尷尬之,據實回答:“陰陽和合,房中雙修之術。”洛音凡原本正將茶往邊送,聞言那手不由在半空僵了一僵,接着又鎮定地繼續,輕輕啜了口茶,再不緊不慢將茶杯還原至几上,面不改:“罷了,你既忙於修煉,重紫的事不急,過些時候再説吧。”再忙也不可能大白天雙修,燕真珠趕緊道:“其實沒什麼忙的,重紫師叔若…”洛音凡打斷她:“她近修行甚緊,你且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就這樣?他今天叫自己來就是喝茶聊天?燕真珠滿頭霧水離去。

空空的大殿最近突然變得冷清,所有東西都透着股子涼意,似乎連案椅的彩也比往冷了很多,洛音凡面無表情站起身,揮袖撤去椅子茶几,走到寬大的書案前坐定,照常提筆處理事務。

“師父。”悉的人影匆匆出現在殿門外。

洛音凡微微點了下頭。

重紫連忙走進來,滿臉期待喜悦之:“師父叫我?”洛音凡將視線移回書札上,避免與她對視,淡淡道:“怎不去修靈台印,要偷懶麼?”頭一次見神仙般的師父有這種不淡定的神情,重紫疑惑地轉動大眼睛:“師父吩咐我早些回來,因怕耽擱,故而不去。”察覺到她的注視,洛音凡恢復平靜:“真珠近修行甚忙,不要總去煩她。”重紫“哦”了聲,瞟見旁邊那杯茶水已半乾,下意識就上前去取:“我重新沏…”瞬間,杯中茶滿。

重紫緩緩縮回手,愣在那裏。

洛音凡嚴厲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為師這些年都白教導你了麼!與其在這些瑣事上費心思,不如勤奮修行,多練練靈台印,今後也免了為師記掛,天生煞氣雖能助你,卻更能害你,實不可取,更不該心存僥倖,倘若再這麼隨心所使出來,不加以控制,他難免墮入魔道!”重紫聽得懵了,呆呆地望着他。

“墮入魔道”?師父還是在怪她控制不住煞氣?

看那雙大眼睛裏快速升起受傷的神,洛音凡自悔説重了,言又止,半晌道:“下去吧。”重紫垂首,默然退出大殿。

接下來兩個月,洛音凡態度仍無絲毫好轉,就算偶爾出殿見到她,也只隨口吩咐幾句便離去,那已經不像是生氣,而是一種有意疏離的覺,師徒二人關係變得前所未有的生分。

從未覺得他這樣遙遠過,重紫成發呆,一顆心患得患失,未有片刻安寧,為他的疏遠,也為這次出行中遇見的那些事情。

她很聽話地沒有去找燕真珠,燕真珠卻主動找到了她:“這麼久不來,把姐姐忘了?”重紫解釋道:“師父説你很忙啊。”自那從紫竹峯迴來後,燕真珠一直都在琢磨洛音凡的用意,最後得出結論:重紫此行必定遇上了意外,導致心結,所以尊者才委以重任。

此刻難得逮住重紫,她當然不會留意話中問題,直言問道:“你可是有什麼心結解不開的?”重紫莫名:“什麼心結?”燕真珠拉着她坐下:“我們離開後,你在林和城是不是遇上什麼意外了?”意外?重紫沉默許久,忽然道:“我見到萬劫了。”燕真珠愣。

重紫不安地拉她:“真珠姐姐…”燕真珠回神,急忙握住她的手:“怪不得,是不是被嚇到了?有沒有傷着…”

“我沒事,”重紫搖頭打斷她,低聲道“可是,他很像我見過的一位大哥呢,那位大哥似乎…姓楚。”燕真珠看了她半晌,道:“他本姓楚,沒人告訴你麼。”接着嘆了口氣:“他入魔之前,正是名滿仙界的長生宮首座弟子楚不復啊!”最不敢想的事情被證實,重紫只覺腦海裏瞬間變作空白,喃喃道:“長生宮?咒仙門?”燕真珠點頭。

重紫臉更白了。

沒有人告訴她,萬劫曾是長生宮弟子,沒有人告訴她,他本姓楚。

他們,會是同一個人?

一模一樣的臉,曾經温柔的微笑,變作今的殘酷暴戾,那個像神仙一樣拯救她的哥哥,那個海生道長念念不忘的恩人,竟會是人人害怕痛恨的魔界至尊?

燕真珠道:“他百年前出道,當時就很有名了,位居長生宮首座弟子,十年前仙門大會上我曾見過他。”

“記得那,他穿的身白衣裳,站在那兒就像月亮,在場的仙子們一大半都被他住了,我離得太遠,沒看清他的相貌,旁邊有人問是誰,我就順口答是重華尊者,後來才知道錯,他原來叫楚不復。”見過他的人,無不傾倒於他的温柔,他的美。

回憶當時的場景,燕真珠忍不住笑道:“要説誰能比尊者,怕只有他了,聽説他不僅仙術了得,脾氣也是第一好的,尊者一直很讚賞他。”重紫發呆:“是嗎。”燕真珠道:“當然,所以上回我才問你,他長成什麼樣,可惜…”嘆氣。

“八年前,仙門三千弟子受命護送魔劍歸南華,行淨化,他跟長生宮老宮主也在其中,仙門無有不放心的,誰知路過陳州時,三千弟子一夜慘死,惟有他活着,卻入了魔,因此被仙門追殺尋仇,他又不肯出魔劍説明緣故,這些年更殺人不眨眼,數萬人死在他手上,逆輪生前乃天魔之身,將大半魔力封在那柄魔劍裏,想是他得了劍上魔力,魔氣入心,當真萬劫不復了。”她搖頭:“我們當時聽到消息都不敢相信,那樣的人,怎會入魔。”重紫道:“我不信。”燕真珠道:“他雖成為魔尊,卻並無野心,惟獨鍾情宮仙子,幸虧魔劍是在他手上,但我們終究要奪回來的,一是為了淨化,二是怕它落入魔尊九幽手中,一旦被九幽得到它,事情就很嚴重。”重紫道:“因為劍上魔力嗎?”燕真珠道:“不全是,仙門都在懷疑,九幽很可能是天之。”重紫道:“天之是誰?”燕真珠道:“千面魔天之,是當年魔宮左護法,魔尊逆輪最得力的膀臂,深得逆輪信任,詭計多端,逆輪固然法力無邊,但魔宮上下事務幾乎全是他在處理。”重紫道:“我沒聽説過他。”燕真珠嘆道:“其實逆輪雖強,最令仙門頭疼的卻不是他,併妖界這些大事無一不是由天之參與策劃的,如今人人都知道有逆輪,卻不知有天之,只因他已經死了,二十年前,他就被逆輪以反叛之罪設計除去。”重紫不解:“他真有野心,就不會等逆輪先動手了。”燕真珠笑道:“功高蓋主吧,逆輪向來剛愎自用,怎容大權旁落。”重紫道:“他既然死了,怎麼可能是九幽?”燕真珠道:“南華一戰,逆輪與天尊同歸於盡,魔宮自此陷落,這時有消息傳出來,説當年死了的天之是個替身,你想,逆輪死了不到五年,突然就冒出個九幽,能在虛天中開闢魔宮,為羣魔造就新的容身之地,這等法力,絕非尋常魔王所有。最重要的是,明明勝局已定,六界即將入魔,逆輪可遂平生之志,為何要自絕後路,決戰前將大半魔力封入劍內?仙門至今都想不通,天之跟隨他多年,説不定知曉其中秘密,一旦魔劍落入他手上…”重紫聽得恍惚,再坐會兒就默默起身回紫竹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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