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一番心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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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娘子家的小丫頭軟羅引了亦珍進了顧宅,穿過垂花門往顧家小姐顧英的閨房去。

等將亦珍引至顧英的繡房,軟羅上了茶,便靜靜退出了繡房。

待軟羅一出了繡房,足音去得遠了,顧英立刻原形畢,將秀秀氣氣的姿勢一拋,攤手攤腳往繡榻上一靠,“還是和珍娘你在一塊兒自在,只你從不指摘我動作魯,手腳不秀氣。”顧英人如其名,濃眉大眼,生得十分英氣,又比尋常江南女子長得高些,因而周圍幾家相的閨秀小聚,總會被人或明或暗地嘲笑諷刺。

只亦珍並不嘲笑她的身高,甚至還對顧英説,她記得小時候在京城裏,好多貴女都長得窈窕高挑,穿海水青地子織金紗料子的上襦,下着六幅素紗裙,行走間如同水波轉,再美麗不過。

顧英是個氣的,從此便與亦珍要好,總時不時約亦珍小聚。

亦珍見她攤在繡榻上,心知丫鬟在跟前盯得緊了,她早已耐用磬。

亦珍微笑着將自己帶來的小樟木匣子遞給顧英。

“這是我上次回去以後打的絛子,送給你,英姐兒。”顧英聞言從銀杏髹漆窗格紋架子牀上坐直了,接過亦珍遞來的匣子,輕輕撥開匣子上頭鑲螺鈿的鎏金銅銷,揭開雕瓔珞紋的匣蓋。

樟木匣子以銀紅絹紗為襯,裏頭靜靜放着兩條絛子,一條黛紫,一條石青,具打得十分細緻,至為別緻的是,每條絛子上頭,隔一指的距離,都串着指甲大小的玉錢,煞是好看。

顧英不由得“咦”一聲,“這不是…”

“是。正是過年時顧大娘給我的一小袋玉錢。”這玉錢不是什麼值錢物事,乃是玉匠以邊角料雕琢的小玩意兒,年節時給孩童玩的。

因亦珍與顧英好,顧娘子過年時,送了一小袋玉錢予亦珍做年禮。亦珍自己卻覺得過於貴重,思來想去,便打成絛子,送給英姐兒。

英姐兒果然愛不釋手,即刻將間原來的蘇絛子取下來,換上一條黛紫串玉錢的絛子。

“可好看?”英姐兒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兒,素白六幅裙如同一朵盛開的花朵,撒開又落下,配着英姐高挑的身形,格外好看。

亦珍大力點頭:“好看!”英姐兒一把拉住亦珍的手,“走,去給我娘看!”顧英説風就是雨,拉着亦珍出了繡房,問候在廊下繡花的丫鬟:“我娘可在針線房?”丫鬟站起身來,將繡花繃子放在小杌子上,回話:“夫人正在針線房裏。”顧英遂挽着亦珍,自連廊往顧娘子家的針線房去。

“這當下去打擾顧大娘,不太方便吧?”亦珍輕聲問。

顧娘子也是松江府華亭縣的奇女子。

伊當年是松江顧府的嫡長女,自小生得秀美温婉,嫺靜良惠,松江府內七縣不少人家上顧家提親,求取顧娘子。偏偏顧娘子看中了家境平平的秀才孫永良。

顧娘子的生母早逝,家中由繼母戚氏主持中饋,自是樂得將前頭元配所出的嫡女低嫁出去。

顧娘子嫁給孫秀才後,兩人和和美美地過了幾年,顧娘子靠一手湛絕倫的顧繡技藝,掙錢養家,供孫秀才專心讀書,進京趕考。

誰曾料這孫秀才卻是個忘恩負義、薄情寡之輩,顧娘子攢了銀錢供他進京赴考,他從此一去不回,留顧娘子與才兩歲大的女兒英姐兒在縣裏。隔了一年,才派了親信自京中帶來休書一封,以妒忌為由,休棄顧娘子。

顧娘子的滿心歡喜,在接過休書的剎那,變成了無邊無際的痛苦。而當她看見上頭的落款,期竟是他上京趕考前的子時,那痛苦轉而成為絕望。

孫秀才只怕早存了攀附權貴的心思,只她一往情深,不曾覺。

顧娘子趕走了那個從京裏來送休書的,抱着女兒英姐兒在房裏痛哭一場。

外人雖道孫秀才狼心狗肺,可是他在京中另娶了上峯大人的庶女為,正平步青雲,風得意,誰還會為了一個下了堂的棄婦去討還公道,得罪他這樣的小人?

至於顧娘子的孃家,繼室戚氏諷刺道:“當初是大娘子自己看中了孫秀才的,並無人她。況且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如何還有要孃家人出頭的道理?”人人都當顧娘子怕是從此一蹶不振的時候,她卻擦乾了眼淚,自拿了休書,到縣衙去立了女户,將女兒的姓由孫改為顧。

縣老爺憐她母女遭負心人拋棄,故並不為難於她,很是痛快地立下了文書。

自此顧娘子與英姐兒兩母女相依為命,顧娘子仍靠一手顧繡絕技維持生計,時久了,名聲逐漸在外,其顧繡技藝之湛,乃至有人評價“其劈絲細過於,而針如毫,配則有秘傳,故能點染成文,不特翎花卉巧奪天工,而山水人物無不肖活現。”許多達官富紳家的女眷,都以能擁有一幅顧娘子的繡品為傲。

顧娘子因實在是忙不過來,家裏先後買了丫鬟婆子,照顧灑掃庭除,料理飲食起居,伊一門心思放在繡活生意上。

亦珍一直覺得,相比起自家母親曹氏,顧娘子實是個雷厲風行,明強悍,內心強大無比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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