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啊你怎麼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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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放下酒杯,我點燃一支香煙,深了一口後我對志浩説道:“你兒子還小,他把鄰居家的麥垛點着了絕對是他意想不到的,孩子頑皮這很正常,也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不是沒有人追究嗎?況且他還是個無行為能力的六歲頑童,別把它當成個事,以後多説説孩子就好了。”志浩握着酒杯,略帶醉意地説:“説他?沒有用的。打他?還捨不得,哎…”他嘆息着喝光了杯裏的白酒。用餐巾紙擦了擦嘴,然後向老闆娘招了招手,老闆娘微笑着把賬本遞給了他,看也沒看他就漂亮地簽上了崔志浩三個字。一點用餐費他可以很容易的報銷的。老闆娘説了一句‘你們聊吧’就蹁躚而去。
“不聊拉,回家還有許多活要幹呢。邵琪,你看人家李屠夫有多省心。孩子就知道學習,每次試考都是前三名,真他媽有福氣。兒子聽話不説,他在家是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一把的主。”聽志浩唸叨着,我站起身來也不僅大為慨,我們這四個發小還就屬這個賣牛
的活的輕鬆。
“快一個月沒有見到李哲了,他現在忙什麼呢?”我邊往外走邊問着身邊的志浩。
看我提起了李哲,志浩笑着説:“他能忙什麼,賣完了這邊解下圍裙,那邊就由老婆伺候着香湯沐浴,穿上西裝,打上領帶,對了,前幾天我看見他還買了個眼鏡戴,那背頭梳的跟那賭神周潤發似的。”
“啊?他還買了副眼鏡戴?”我笑着問。
“是呀,那天我從橋東那經過,幾個痞子正欺負外來打工的兩個鄉下人,李屠夫揹着手把痞子那個訓呀,哈哈哈哈…。。”志浩開心地笑了幾聲又接着説道:“你是沒有聽見,用詞相當準確,他表情還相當嚴肅,儼然就成了主管治安的公安大隊長了!這個賣牛的學啥象啥,不演戲真是瞎了材料拉!”志浩一邊發動摩托車,一邊接着説:“哪天把牛大偉和李屠夫都叫上,咱哥四個聚一下。我得先走了,兒子燒了人家麥垛,我得去給兒子擦
股。還得回家做家務,哎,真想和你説會話,沒有辦法,有事情電話聯繫吧。”
“喝了酒你慢點騎,沒有問題吧?”我叮囑了他一句。
他説了聲‘沒問題’接着戴上頭盔不緊不慢地駕駛着摩托拐出了人行道。
我頗有些揚揚自得地向不遠處的超市走去。我的兒子今年八歲,是個乖巧伶俐的小傢伙,人見人愛。前幾天讓我給他買一個“卡布達”那是一個類似於“變形金剛”的小玩意。我答應好幾天了卻一直忘記了買,今天,我一定給他買回去,算是對兒子懂事的獎勵。
在琳琅滿目的兒童玩具中我一眼就看見了那個手裏拿着一把小鏟子的紅機器人。
營業員微笑着向我推薦那個足有五十工分高的“卡布達巨人”告訴我價格才賣一百一十元。她在説話的時候特別強調了那個才賣的“才”字,我想她可能沒有聞到我嘴裏炸醬麪的氣味,否則對於象我這樣的一個“炸醬麪一族”來説,她應該拿起那個標價為二十五元的“侏儒卡布達”更合適。一百一十元錢,那將是我一個月的煙錢。我老婆正嚴肅地對我進行“經濟制裁”那絕對是一個不小的數字。但是為了在這位女面前充分地展示我依靠虛榮心所維持着的男人形象,我不得不艱難地決定用一百一十元的價格來買這個兒子心儀以久的“龐然大物”當然,如果我壯烈地犧牲一個月的煙,肯定可以換來兒子那欣喜若狂的笑臉,我很願意做這樣的
換。就在我準備買下這個“龐然大物”時,我的電話響了起來。對方聲稱是兒子所在學校的老師,讓我馬上去他們學校。他説話的語氣不是很友好。考慮着拎個“龐然大物”去傳道授業的教育機構似乎頗為不雅,我對營業員搖了搖頭,在她略帶失望和滿懷遺憾的目光中,揣着一肚子的猜測和對當前教師説話口氣的不滿我快步走出了超市,我想都沒有想就在路邊打了一次“的”我要儘快地趕到學校。
二我急匆匆地走進兒子班主任李老師的教研室,馬上注意到有兩位小學生在靠牆的位置上如同和平年代共和國的哨兵一樣標準地立正那,其中沒有我的兒子邵帥。幾位女教師正麻木地批改着作業,這兩個小哨兵的存在在她們的眼中似乎是一道看不見的風景。我很有些氣憤,想説點什麼,但是我沒有説。李老師似笑非笑地告訴我邵帥在教導處,我帶着少許不安跟在她的後面上了三樓。我急切地想知道孩子惹了什麼禍,這位班主任女教師只是含有許多種意思地對我勉強擠出個笑臉,她説道:“沒什麼大事,就是孩子太頑皮了!”教導處的門敞開着,馬上我就看見了面朝牆壁,鼻子幾乎貼到了牆上,在瑟瑟發抖中還保持着“標準立正姿勢”的兒子。這個在家裏倍受寵愛的小皇帝正孤立無援地站在那裏。一時間,我剛才看見兩個小學生被罰站在我心裏產生的氣憤象泡泡糖一樣迅速地膨脹,可以説我是極度憤慨。教書匠打手板的時期已經過去了,他媽的,現在改為體罰了!我的目光從那位無視我的存在,一直坐在沙發上面鐵青的男教師的臉上一掃而過,看他居然沒有站起身來,我馬上走向兒子,我實在不願意和一個連最起碼的禮貌常識都不懂得人先打招呼。
“你轉過來!”我大聲地訓斥兒子。小傢伙轉過頭滿臉淚水地看着我,膽怯地搐着對我説‘我不敢’。兒子説的話大大地刺
了我,我的兒子正遭受着如此不人道的蹂躪而他居然因為有另一個傢伙的存在懦弱地拒絕了他的爸爸!我冷笑了一聲充滿自信地説道:“有爸爸在,你轉過來,不用立正了。”兒子看了看那“青麪包公”又看了看錶情很不自然的班主任老師,才很不情願地轉過身來。此時,那位彎着
,屈着膝,右手託着下頜的男教師依然沒有先和我打招呼的意思,或者這位教師把自己坐着的姿勢當成了法國雕塑家奧古斯迪·羅丹的雕像《思想者》了,我不知道他是否由打教導處敞開着的門聯想到羅丹的另一尊浮雕——《地獄之門》。
我做了一次深呼,隨手拉過一張椅子一
股坐了下去。我看了看男教師,他就象個瞎子一樣地沒有看見我。我隨口不加思索地對兒子説:“你犯錯誤了吧?儘管你還是個孩子;儘管你只有八歲;儘管你還沒有成年,但是做錯了事情從某種意義上講你還是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惹老師生氣罰站太輕了,你應該給老師下跪,磕頭,告訴老師你是畜生!”我停頓了一下對“青麪包公”説:“這位老師,我是孩子的爸爸,法律上講我是孩子的監護人,我兒子被體罰了多久我不想知道,我知道的是我兒子體質弱,還有心臟病,現在由我這位監護人來代替兒子給你下跪磕頭請求您的寬恕,您看可以嗎?”
“青麪包公”顯然沒有想到我的用詞會如此尖鋭。他似乎很驚訝我此時的強硬態度。他皺了一下眉馬上換了一副嘴臉微笑着對我説:“您看您説的,事情是這樣的…”我立即打段了他的話,“我可以和你們領導談一談嗎?您看是您去通知好呀,還是我直接去找更好?”
“哦,我是學校的教導主任,您和我談也是一樣的。”這傢伙就因為自己是老師就可以讓我八歲的寶貝兒子鼻子貼着牆的立正嗎?我兒子就因為你在這裏坐着才寧願接受你的體罰也不肯投入自己爸爸的懷抱,堂堂的教導主任你就是這樣教導學生的嗎?你算個什麼東西呀?你還想和我談?想到這裏,我極力剋制住了自己顫抖的嘴,但是沒能剋制住我犀利的語言。我幾乎喪失理智地説道:“對不起,我的耳朵不太好使,您剛才説的是豬和人?[主任]我是個獸醫,我碰巧知道豬和人都是哺
動物,兩者間最明顯的區別在於人能夠直立行走而豬不能,豬如果也有一張您那樣的沙發的話,我想它也會坐着不動!”我和顏悦
語調平和地侃侃而談。男教師氣得渾身顫抖,他用手指着我張口結舌地説:“你…你…”
“我是一個沒有文化的大老,耳朵還背,但是我沒有養成對人指手畫腳的習慣,您和我不一樣,您是教師,還是教導主任,請您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我拉過兒子的手,把他的小手放在我的大手裏輕輕地撫摸着。那情形應該象一隻成年的老虎正在用它的舌頭
着受傷的幼崽,沒有語言,有的是無聲的
藉。
“青麪包公”三步並做兩步走了出去。李老師看了我一眼也離開了教導處。聽着她沉重的腳步聲漸漸地遠了,我連忙對兒子飛快地説道:“不管你闖了什麼禍,你是孩子,不能對你進行體罰的。現在來不及問你什麼了,一會爸爸衝你一擠眼你就靠着牆假裝昏倒,要倒在地上,使勁的氣。無論誰説什麼也別睜開眼睛,你就是不説話!哪怕醫生來了你也別起來!等到爸爸掐你一下的時候,你就慢慢地睜開眼睛説‘爸爸我現在好點了。’爸爸不掐你你絕對不能説話的,你聽清楚了嗎?”兒子困惑地看着我説:“我聽清楚了,可是我不敢!”
“你想在學校繼續被罰站嗎?不想的話就聽爸爸的話,按我説的做,爸爸保證沒有人在罰你站了!要相信爸爸!”兒子低下頭,他幼小的心靈里正進行着兩種思想的劇烈搏鬥,經過痛苦的艱難抉擇後,終於勇敢地下了決心。他仰着掛滿淚珠的小臉對我説:“爸爸,我聽你的!”我知道兒子的稟,為了不至於在兒子“表演暈倒”的過程中出現“突然甦醒”的譁變,我摸着他的小腦袋又説:“英雄好漢都是説到做到的!你行嗎?”
“我就是英雄好漢,爸爸,我保證能做到!”三少傾,一位年齡在五十五歲上下,略有謝頂的老教師走了進來。單單只是他戴着的老花鏡和他這樣的年紀就值得我去尊重。此時的我,剛才內心裏的“心澎湃”和“熱血沸騰”已經漸漸地平靜了下來。我恢復了理智,但是我仍然要嘗試着通過我的“努力”來永遠地結束我兒子在今後可能面對的體罰。我連忙站了起來,微笑着説:“老師您好,我是邵帥的家長邵琪。”説着話我緊走幾步向他伸出了我的右手,老教師禮節
地和我握了握手,他身後的李老師介紹説‘這是劉校長’。
我被讓到了沙發上。李老師道了兩杯茶水,她艱難地對我説出了‘請喝茶’三個字,那聲音在我聽來象是來自遙遠的河外星系。我知道一定是我方才那番沒有教養的關於豬和人的論述讓她對我充滿了鄙視。我拿出我最親切的聲音微笑着説了句“謝謝”在這一刻,我堅信自己已經成功地完成了一個典型無賴到標準紳士的形象過度。
劉校長推了一下眼鏡,以領導者固有的聲調緩緩地説:“先讓小李老師把事情的經過和您説一下。”説完話,他端起了茶杯。
李老師捋了捋她的一襲披肩長髮説道:“今天下午課間休息時,劉校長髮現邵帥爬到了自行車棚上去了,怕他從兩米高的棚上摔下來,就讓他下來。校長問‘你知道我是誰嗎?’邵帥説‘我知道你是校長,你知道我是誰嗎?’劉校長就問‘你是誰呀?’邵帥説‘我是你祖宗。’説完話他就從棚上自己跳了下來跑進了旁邊的女廁所不出來。”李老師看着邵帥問:“是這樣的吧?”兒子低着頭“恩”了一聲,接着自己解釋道:“小朋友們對罰站都可生氣了,説是校長不管,還説‘誰要是説自己是校長的老祖宗誰就是英雄好漢。’”
“你就做了次英雄好漢?你怎麼爬自行車棚上去了?”我嚴厲地問。
“我的帽子讓唐威給扔那上面去了,我是夠帽子的。”
“你為什麼又跑進了女生廁所?”我繼續問。
“我怕被抓住了罰站。”兒子低頭説着。
我首先覺到的是震驚,震驚的是我的兒子居然如此的頑皮!接着就意識不住地想笑,我不得不拉長了臉來控制臉上的面頰肌,同時我還要通過調整自己嘴角的弧度來讓我這張臉在別人看起來沒有絲毫的笑意,我清醒地知道在這樣的時候我是無論如何不能笑出來的。
我看了兒子一眼,轉過臉我充滿歉意地對劉校長説:“首先,作為孩子的家長我對邵帥今天的言語向你道歉。我一直自信雖然公務繁忙卻從未疏於對孩子的管教,但是我沒有想到…”説到這裏我扭過頭對兒子擠了下眼。小傢伙馬上閉上眼睛貼着牆倒了下去,他沒有忘記我告訴他的話,為了逃避罰站他緊緊地閉着眼睛,在地上大口大口的氣。
我“霍”地一下轉過身抱起兒子大聲喊着:“兒子?兒子!”我永遠不會知道劉校長和李老師看到這情景是個什麼樣的表情,因為我背對着他們。但是劉校長那矯健的步伐卻實在不屬於他這樣的年齡。他焦急地問:“怎麼拉?孩子怎麼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