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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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這麼客氣呢?”低柔醉人的嗓音催眠一般,聽得她寒直豎“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怎能沒有一絲回報呢?”
“呃,我每次除了把事情攪成一團亂麻之外,應該沒有其他任何的建樹吧…”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烈的不祥預呢,好像有什麼不妙的事馬上要發生似的。
“知道什麼叫做蓋彌彰嗎,凝眸?”宮無策嘆息,温熱帶着淡淡藥味的吐息縈繞上她。
“…”凝眸屏息,臉不自覺地微熱起來,不安地想再往後退,卻發覺背已抵住了車壁——無路可逃。
“我不是瞎子,何況這麼昭然若揭的事實擺在面前,我想忽視也很難呵…”宮無策直起身,靠在車壁上,窗簾被風吹得一起一落,陽光一晃一晃地照進來,照進他眼底,竟有某種類似於失控的情緒一閃而逝“那個時候,懶散得除了混吃等死外什麼事也不願做的人,私底下竟成天抱着枯燥艱澀的醫書研究——總不會是因為所謂的‘興趣’吧?”他勾起“你剛才説的‘我為護你而趕你出去’只是第一個真相;你為救我而學醫才是真相背後的真相。只是我原以為能借此讓你死心,卻沒料到反被將計就計。説來真是有些好奇呢,究竟——你是幾時知道我活不長的?”再裝下去…好像確實沒什麼意思了。
凝眸嘆氣“很早。那時你剛來拂心齋,一身是傷,爹説你體內至少有五六十種毒,但不知是湊巧還是下毒的人刻意為之,這些毒彼此間有種很詭異的牽制關係,所以你在那麼慘的情況下居然活了下來。後來爹費盡心力也只能縮減你毒發的次數,卻無法徹底除。那時我正好閒着沒事,想想你若死了可沒人幫我管拂心齋了,我可不高興自己累死累活,所以就去爹的書房偷了幾本醫書出來。再後來的事,”她攤了攤手“我不説你也猜得到的。”
“…原來如此。”宮無策沉默片刻,忽然輕笑“你竟是這麼以為,忘記了真正的原因便拿這樣的理由説服自己,呵呵…”他抑制不住似的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咳,笑得越厲害咳得也越厲害,咳得喉嚨湧出血腥味也不能停止,一直一直一直地笑下去,笑得光華燦爛光溢彩,讓人
不過氣的清華寂豔。
不管怎樣,無論真假,都是——與他無關的啊——“大…哥?”凝眸遲疑地喚了一聲,猛然伸手捂住口——好痛!為什麼?為什麼看見大哥開心的笑容她卻會覺得痛?尖鋭的刺痛一波波襲來,用力地眨了眨眼,為什麼她會有難過得想哭的慾望?她不是已經不會痛了嗎?她不是已經忘了痛…嗎?!
宮無策終於停下來,卻還在輕輕地笑,墨漆漆的眸子魅黑如夜“無所謂了,不管是為了什麼,真心也好,利用也罷,我都已經給過你機會。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不會再放手了。”
“大哥,你沒事——呃?”手上忽然一緊,凝眸怔然抬頭,一張清雅秀致的臉正正對着她壓下來。
她瞪圓了眼,大哥——要做什麼?沒給她思考的空間,沁涼微温的輕觸着她的,接着,修長的手指掩上她的眼。
夜。
天上無星,只一輪血的圓月高懸。凜冽的山風吹過樹林,發出簌簌的聲響,間或夾雜着不知名野獸的低咆聲。
最高的枝頭上,一烏衣人負手而立在滿月之下,山林起伏,他腳下巍然不動,清冷的月光水一般傾瀉在他身上。
“嘖,莫少主,這麼顯擺地站在這種地方,您似乎很有當靶子的興趣呢。”清朗帶笑的聲音忽地響起,聽不出褒貶。月白的身影輕輕一縱,躍上烏衣人身旁的樹頂,亦是雙手負後,卻是説不出的悠閒自在,怡然自得。
烏衣人微側過頭,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你似乎忘了我叫你去做什麼了?有膽子一個人回來,你似乎有找死的興趣。”他的聲音輕柔,穿月白衣衫的青年聞言卻
不住打了個寒顫,忙道:“我已經找到縱月了,只是臨時發生了一些事,我想還是回來和你説一聲。”
“是這樣。那麼你説吧,最好小心些説。”烏衣人温和地道“説得不好,你就要小心你的命了。”
“又威脅我——啊!”青年驚叫,險險躍至左近的一棵樹,他原先站的那棵在凌厲的掌風下已轟然斷成了兩截。
“火氣太大會傷身的——啊,我説我説!是拂心齋傳説中四年前被趕出去的小齋主啦,她現在跟縱月在一起,還不知怎麼和拒靈攪到一起,在成元鎮把他教訓得慘兮兮——”
“拒靈找上他們了?”烏衣人慢慢向他側過臉來,俊秀清雅的容顏在月光下説不出的妖魅“那你還敢在這時候回來?他們不知道拒靈是什麼人,難道連你也不知道?眠雲,你是真的回來找死了。”
“拒靈不一定就是衝着他們去的吧——”青年有些心虛地道“他又沒有看到縱月,只是和那個小齋主打成一團,縱月出現的時候他已經被打暈頭了。而且你不是説拒靈不會動縱月的嗎?”
“但是他會動我。他並不知道縱月的存在,見了他只會以為是我。然後——”烏衣人微笑着“他會做什麼不用我再詳細地説給你聽吧?”
“你以為我真這麼呆,連這一點也想不到?”青年得意地揚眉,身子在樹頂隨風晃來晃去“如果不是看見縱月家的老四也在,我哪敢就這麼跑回來送命?那小子雖然熱面冷心,對什麼事都袖手旁觀,但縱月有事他是一定會伸手的,只要他在,十個拒靈也未必是對手。”
“拒靈的武功的確很差,恐怕連你都打不過。只是你恐怕忘了,”烏衣人看着他的眼光已經像看個死人了“拒靈殺人是從來不用武功的,而是下毒。你不會認為他在孤騖門第二名的排名是説着好玩的吧?”青年怔了怔,仍然很樂觀地道:“沒事,你不是説過縱月不怕毒的嗎?”烏衣人點點頭“你對我説過的話倒記得很清楚。”
“命捏在你手裏,想不記清也不行啊。”
“那不知道你是否也記得我説過,縱月武功全失這件事?”輕柔的話語在夜風中劃過,暗紅的滿月下温柔的笑顏卻詭異得叫人心中一抖。細碎的咔喳聲連續響起,烏衣人腳下的樹枝承受不住他的殺氣,竟節節寸斷。
“好、好可怕…”青年喃喃看着已飛身縱上另一棵樹的烏衣人,想到自己的下場和那樹枝相比好不了多少時,腿一軟,險些由樹上栽了下去。
“你還有什麼話説?”
“那個、那個縱月聰明絕頂,他應該有辦法的吧…”青年目光虛浮,語氣軟弱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拒靈最可怕的並不在於他下毒的手段,他本身才真正讓人防不勝防。
“廢話。”烏衣人一拂袖,氣勢傲然之極“你當月是什麼人?他武功全失並不代表他就成了任人宰割的廢物,只要他沒死,哪怕只剩一口氣,這世上就沒人能動他一毫髮!”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青年一個勁地道,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縱月不會有事?”他尖叫“那你嚇我半天干嗎?!很有趣嗎?害我以為我就要見——”閻羅王了!
烏衣人淡淡地收回手“你再不走就真要見到他了。道兩個時辰後自解,滾。”
“…”亂七八糟地比劃一陣,在發現得不到任何回應後,青年氣地跺了跺腳,轉身飛掠而去,沒入黑暗中。
“月…”嘆息般地低,舉首望向那一輪大的有些孤寂的圓月。
——二十幾年的噩夢,到了該醒的時候了,是天對不起我們——那個到底算什麼呢?
凝眸託着腮冥思苦想,目光無意時地飄向窗外。唉,腦子太久沒動果然是會生鏽的啊,都已經想了三天了…
咦?目光驀地凝住,微眯起眼,好的身影——不見了?她
了
眼。那人影果真沒了。是眼花了吧,這種地方她從沒來過,又哪會認識什麼人——宮四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見她恍若未覺,忍不住問:“你思
啦?”
“四哥!”凝眸回過神來,一掌拍下他礙眼的手,瞪過去“你發還差不多!哪家哥哥會跟自己純潔無暇的妹妹説這種話?”此時已近正午,經過幾天不分晝夜的趕路,這
一行人終於抵達了姑蘇城境內,便就近找了家酒樓坐下,為防引來不必要的注目,宮四特地挑了二樓角落靠窗的雅座。
“純潔無暇?!”宮四險些被口水嗆住“能説出‘發’這種字眼的人基本上離純潔有一段距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