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便眼尾下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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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趙封真被現實生活壓得沉寂多年的心臟,就這麼猛地劇烈跳動起來,心中突然升起了一個強烈無比的念頭:我要擺現有的一切!我不要這種彷彿螻蟻一樣、看不到多少希望的人生!

趙封真勉力收斂心神,事到如今,雖然他心中隱隱覺得天上不會掉餡餅,對方必然有所圖謀,但他更清楚自己顯然是無力拒絕這個人的,不管怎樣。

此時此刻,最聰明的做法就是聽話,其他的以後再説!想到這裏,趙封真深一口氣,不但沒有放鬆,反而心中更加警惕了幾分,説道:“這位公子,有什麼事就請明言吧。”少年盯着趙封真的眼神漸漸褪去淡然,變得如同鋼刀一般鋒利,那細長的鳳眼微微上挑,嘴角森然:“我名薛懷光,南陌侯世子。”不等趙封真有所反應,薛懷光已語氣冷冷地繼續説了下去:“…我要納你進門,做我南陌侯世子的側室!”

楚郡王府。趙封真戴着紗帽,垂下的薄紗遮擋住面容,他剛才一路來到王府,由於走得急,額上已經微微見汗,他沒有上前,只遠遠站着,他知道李康汶今出城去打獵,這個時候也應該快回來了,不至於耽誤王府中晚膳的時辰,果然,等了不久,就見一羣騎着高頭大馬的勁裝家奴和身穿輕便制式甲衣的護衞簇擁着一身獵裝的李康汶,自北面過來。

趙封真立刻跑了過去,平時因為身份地位尷尬之故,他是決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與李康汶接觸的,免得引來什麼麻煩,但現在情況不同,自然也就無所謂了。

李康汶正在馬背上盤算着將今天活捉到的一隻白狐送給趙封真,突然聽到呵斥聲響起,李康汶一愣,回過神來,就見一個悉的身影正跑過來,雖然戴着紗帽看不見模樣,但那衣裳身段兒是自己十分悉的,不會認錯。

身邊的家奴大聲呵斥着,就要揚鞭驅趕,護衞們也警惕起來,手按刀柄,李康汶急忙厲聲喝止,一面翻身下馬,斥退眾人,自己快步來到那修長的身影面前,忙問道:“封真,這些不長眼的東西嚇到你沒有?”趙封真搖頭,這時霞光滿天,微風瑟瑟,他凝視着眼前的人,知道若無意外的話,這就是自己最後一次主動來見對方了,明明之前的時候還是一如往常地在一起説話。

可是就在昨夜,自己的人生卻已經徹底改變,李康汶對自己可以説是真心實意,對方的照顧,自己心裏都清楚。

雖然自己對李康汶談不上真有什麼情愛之念,但這個人卻是自己身處冷酷壓抑的現實當中的一點温暖,只不過自己卻不那樣純粹,明知不會去回報,卻還是對其有所利用,享受着這份幫助,如果自己不是趙家人,也許隨着後兩人相處時間越來越長,自己這點淡淡的好演變成情深意重,最終託付一生於李康汶身上,未嘗沒有可能,但自己既然是這種身份,註定永遠只能給李康汶做一個上不得枱面的外室,甚至不能有孩子,如今偏偏卻有一條可以搏一個未來的路已經在腳下鋪開,自己要怎麼選,難道還有疑問麼?

當下淡淡的一絲波瀾掠過,又不可對人説出事實,趙封真心中卻反而一片平靜,將手中一直握着的一個荷包遞過去,輕聲道:“郡王一向對我和母親很照顧,這是我親手所做,是送郡王的謝禮。”***李康汶聞言,頓時一臉驚喜,忙將荷包接了過來,趙封真的處境他很清楚,當然送不了他什麼好東西,雖然有一手好女紅,但做出來成品都是用來賣錢的,這還是第一次送他禮物。

只見那荷包製作得十分美,不比俗,可見是用了心的。李康汶欣喜之情難以言説,恨不得拉住趙封真的手,好好傾吐一番心聲,但知道對方一向極為自重,自己不可輕佻,因此雖然心中歡喜,到底不好放肆,就止不住地微笑起來,烏黑的眼睛卻越發明亮,目不轉睛地盯住趙封真,輕聲道:“多謝,這荷包做得極好,本王會一直好好收着的。”趙封真看着笑得一臉温柔欣喜的李康汶。

忽然就深深地福了一禮,道:“郡王對我的照顧,我一直都會記得。”李康汶見他這樣鄭重地行禮,不免有些吃驚,又有些隱隱歡喜,忙伸手相扶,又道:“本王捉了一隻白狐,十分漂亮可愛,先叫人好好調教一番,等過些子養得乖巧了,再送你家去。”趙封真並不説話,只微微一點頭,然後轉身就走,再不回頭。…一連斷斷續續下了些子的雨,雨後的永安城就明顯漸漸開始燥熱稍退,昭示着夏即將過去。

郊外青山綠水之間,一處緻莊園坐落於此,只見瓊樓繡閣,錯落有致,説不盡的風雅綺麗。微風吹過平滑如鏡的人工湖面,帶起一股濕潤之意,陣陣清撲面而來。

屋子裏安安靜靜的,薛懷光披着一件紫金團福雲的錦紗外袍,坐在牀邊,看着牀上正睡的人,片刻,薛懷光一張彷彿冰雪封凍般的面無表情的臉龐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絲複雜之意。

那人臉上帶着心滿意足的表情,嘴角似乎隱隱着一絲笑意,薛懷光有些出神地看着,忽然不知怎的,就微微地笑了一下,只在這個時候,他才出一點點真心的笑容。

然而心裏卻刺痛得一塌糊塗,此刻的他明明就是年少衝動的年紀,但這靈魂卻疲憊蒼老,他心裏明白,自己與這個人,無論現在多麼纏綿相好,都是假象,是沒有真正兩廂廝守的那一天的。

只因李鳳吉本是天薄涼之輩,奈何自己卻是一往情深之人。想到這裏,薛懷光俯身低頭,在少年的下巴上印下了一個清淺的吻,他的鳳凰就這麼睡在他的面前,他們兩個人安靜地待在一起,沒有那些利益織,沒有恩怨糾葛。

一時間竟然有一種別樣的安寧,薛懷光想,如果可以的話,自己或許願意用一切來換取這一刻永存,李鳳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被什麼東西勾住手指的覺給醒的,那種覺似乎是誰的五指一點點擠進自己的指縫裏,然後掌心緩緩相貼。李鳳吉微微睜開眼睛,就看見薛懷光坐在牀邊,正低垂着睫盯着兩隻握在一起的手,一隻是薛懷光自己的,一隻是他的,薛懷光臉上的表情半是複雜,半是温柔,李鳳吉心中一動。

忽然就握緊了那隻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掌。手掌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握住,令薛懷光吃了一驚,這才發現李鳳吉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笑地看着自己,薛懷光下意識地就要回手,卻被李鳳吉緊緊抓握住右手,不放鬆絲毫,以李鳳吉的力氣,輕輕鬆鬆就能束縛住他,本甩不掉,薛懷光也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便放棄了,任憑李鳳吉握住自己的手,甚至在沉默片刻之後,就安靜地回握過去,與李鳳吉十指握。

“懷光何必偷偷摸摸地抓本王的手,光明正大一些不好麼?”李鳳吉低低笑着坐起身來,湊了過去,將薛懷光攬住,故意將嘴貼到薛懷光耳邊,微彎了眼睛,聲音有點刻意低沉的味道,彷彿裏頭帶着一把小鈎子,能把人的心臟都給勾了過去,甚至還有一搭沒一搭地啄着薛懷光白皙的耳垂,像是一隻啄食的調皮鳥兒:“以本王與懷光的關係,只要懷光喜歡,就可以對本王做任何事…”薛懷光的呼微微一窒,李鳳吉的下巴幾乎壓在了他的肩上,語調曖昧地故意拉長,口鼻裏噴出的濕潤熱氣盡數落在了他的耳畔和臉側,熱得不得了,薛懷光不知道説什麼,只能沉默,李鳳吉卻得寸進尺,將他摟在懷裏,輕輕哼笑:“懷光,你臉紅了…

嘖嘖,懷光到底還是年紀小,臉皮也太薄了些,都早已經是本王的人了,什麼親密的事情沒做過?偏偏聽幾句情話還會害臊,真是可愛。”李鳳吉志得意滿地抱着懷裏的情人,他這兩天忙裏偷閒,就與薛懷光來自己這處莊園散散心,比起在城內的偷情幽會,倒也別有滋味。

既然已經醒了,李鳳吉也就不打算繼續睡午覺,命人煮了茶,就與薛懷光喝茶下棋。不知不覺間,隨着幾盤棋結束,已是到了傍晚,李鳳吉放下手裏的棋子,似是不經意地説道:“對了,本王聽説,你似乎準備納一房側室?”説到這裏,李鳳吉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咳嗽了一聲,慢慢道:“而且,那人還是長樂侯府的庶侍子?”薛懷光抬起了頭,直直地看着李鳳吉,一雙黑漆漆的眼睛裏似乎有着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有,僅僅一瞬,他便眼尾下垂,神情淡淡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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