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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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子裏快要熄滅的火苗又添上了兩新柴,不一會兒功夫就燒得火紅。
梁聆冬坐在丹爐前,仔細地留意火候,小心不讓火燒得太旺,卻也不能不夠温度,讓正在煉製的藥材失了。
在她的身後有一大迭匾額,她才回到京城,重新開業不過短短兩個月的光景,梁家又多了一堆燒不完的柴火,成迭的新匾額整齊地堆在院子裏,等着被劈成柴燒掉。
起初,梁聆冬對於這些送來的匾額到頭痛不已,總是舊的還沒燒完,新的又已經送來,看着那一雙雙
不盡的無辜眼睛,教她無法開口把這些匾額給退回去。
後來,她看開了,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梁家的祖先們以收匾額為樂,因為煉丹藥需要大量的柴火,在京城之中柴火取得不易,剛好有人肯送來免費的,再加上制匾所用的木柴都是上好的,不只能夠燒得久,而且火勢很勻,這樣的好禮讓他們既省力又省錢,幹嘛不收下呢?
梁聆冬確定爐子裏的火不會熄掉之後,才起孺裙,從木凳上站起身,拾步走回屋內,到書架前拿起兩大盒的書匱,放到一旁的桌案上,在燈上加了點油,讓燭火燒得更亮,讓自己看書不至於太吃力。
已經忘記究竟有多少個夜晚,她總是獨自一個人,在這書案前靜靜地翻著書,檢視一張張開出去的藥單,為求不要出錯。
當然啦!人言可畏嘛!只要一個出錯,一傳十、十傳百,把她的名聲傳臭了,誰還敢送上門來任她“宰割”呢?
只是,人言真的可畏啊!最近幾天,京城裏人心惶惶不安,聽説海勒汗王要率領他旗下的雄兵鐵騎進攻中原,矢言要在三個月之內取黃河以北一帶,兩國的大軍在燕北**會,打得不分高下,官兵死傷無數。
所以,她就算不願去想,也絕對忘不掉海勒那個男人,每一,人們到醫館來時,總是會談論到正在進行的戰爭。
小菊總是想衝出去教他們別再説了,但最後都被她給阻擋,或許,在她內心深處仍舊想知道有關他的事吧!
她曾經很努力地想要遺忘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只求能夠忘記這個男人,但他俊魅的身影就像遺毒一樣,總是在她沒留意時發作起來。
總是當她越用力想遺忘時,那思念的毒素便疼得越劇烈,讓她的心痛得有種要命的覺。
然後,她放棄了。
越是想要忘掉他,便越是想他,那她還是記着他吧!存留在她腦海裏的他,也並非那麼可恨,在外人面前,那男人冷得像一尊不可侵犯的神祗,但在她面前,看起來像個愛鬧脾氣的大男孩。
粱聆冬停下翻動藥書的纖手,抬眸望着窗外,想出了神,她想起他為了不肯開口求她手下留情,硬是喝了一整個月的苦藥,他的脾氣倔強,但她的下手也從來沒有輕過,她身為大夫,就算是不喝也知道那帖藥苦到可怕的地步,尋常人只怕已經哭爹喊娘了,但他卻硬是一聲不吭。
她搖搖頭,不願再想下去,低頭把心思放回書本上,想要快點找出那味關鍵的藥方,但心卻不受控制地又想起了那一天。
那一天,她在他的懷裏哭到睡着,雖然從小爹就一直教她“藥醫不死病”的道理,就算是再厲害的大夫,也治不了必死的重病,也知道那位老夫人的病已經是陳年舊疾,早就已經拖過了可以醫治的時間,撒手人寰只是遲早的事情。
但她卻還是為了自己不能救老夫人一命而悲傷不已,他説那不是她的錯,她心裏也明白這一點,卻仍舊不自主地責怪自己,彷彿奪去老夫人命的不是陳疾,而是她的無能為力。
她被他温柔的安給哄睡了!明明就是叱吒西北廣大疆域的霸主,總是獨斷獨行,説一不二的蠻橫男人,哄着她睡的語調卻柔軟得令人心碎。
她起身走到櫃子前,拿出收好的走馬燈,擱在桌上,在燈裏點燃了燭火,走馬燈開始轉動,瞬時房裏成了海底的龍宮一樣,燭火將燈畫映在牆上,畫上是他們兩人—起騎在馬上,在原野上馳騁。
她記起了那一天,那碧綠的草原,那藍得炫目的穹蒼,他與她在天和地之間,他將她逗笑了,緊緊地將她擁在懷裏。
還是將他記在心底吧!粱聆冬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纖手撫着微隆的肚子,畔有着些微的甜意。
把有關那男人的一切記在心底,等他們的孩子長大了,問起了爹親的事情,她才不至於無話可回。
她一定會説他的壞話,説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是如何惡劣地對待她,説他是如何地高高在上,欺陵她這個弱女子,動不動就説要把她給殺掉。
但她也不能不替他説句公道話,不能不承認他之後對她的呵護備至,雖然還是會欺負她,但是疼愛她的時候更多,他温暖的懷抱就像海洋一般,讓她情願耽溺着,甚至想向他抱怨,想教他少寵她一些些。
但只許少寵一些些,剩下的,她全部都想要獨佔。
只是,此時此刻,他的寵愛,都將屬於另一名女子,她不願意只能卑微地回到他身邊,祈求着,卻只能得到已經破碎的愛情。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只是他們的別離來得比想象中還要早了一點。
爹親總是告訴她,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