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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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很高興,連忙放下笛子:“青娘,一曲未終,你就來了,可見你對我還是很重視的…”他情切地訴説著,忽而覺得有點好笑,青兒並不知道他是在作一次情的考驗,怎麼聽得懂這話呢?
他正待作一番解釋,卻又怔住了。
因為他看見了一張峻冷而又拉得長長的臉。
雖然有人説柳婆兒年輕時也是個美人,而此刻的柳婆兒也不過才四十多歲,並沒有老得不堪入目。
在韓宏的眼中,世人再也沒有一張臉比此刻的柳婆兒更為令人憎惡了。
柳婆兒的臉上還帶著可怖的笑容:“我説是誰呢?這麼隨便跑到青青的屋裏來吹笛子,原來是韓大郎,大郎來了多久了?”韓宏好像是在公堂上受審的犯人,手足無措地道:“不…不久,剛來一會呢!”柳婆兒哼了一聲,這一哼沒有任何意義,卻能使人倍增不快,她又乾笑了兩聲:“大郎是來找青青的!”
“是的!好幾天沒見她了,我來看看她!”
“今天她恐怕不得空了。因為是侯大司馬在這兒宴請三原李小侯爺,你知道李小侯爺,他是開國公的孫子…”果然是兩個赫赫有名的人物,侯大司馬侯希逸將軍,手掌兵符,是朝中第一大紅人,他是屬於少壯派的。
他跟一些世襲的子弟很親近,在皇上面前也狠受親近,在太子面前也受寵信,目前還不太當權。
但將來他必然是長安最有權勢的人。至於三原李小侯,韓宏雖然沒見過,卻聽聞已久,他是開國公李靖的三世嫡孫,老公爺過世了,他以開國侯的爵位接替祖職,少年得意,無人過之。
這兩個人都不錯,很受一般人的尊敬。他們雖然顯赫,倒沒有什麼倚勢凌人的事,而且都很敬重斯文!
韓宏聽説是這兩個人,心中不平之氣略抑。
他勉強地一笑道:“原來是這兩位,那倒真是貴客了,他們是不大上這些地方來的!這就更難得了!”
“可不是嗎?他們不知從那兒聽到了青青的名字,這次是專誠慕名來訪的,見到面之後,居然大為賞。”
“青兒多才多藝,原是青樓中的奇才。”柳婆兒又乾笑了一陣才道:“多謝大郎,不過青青今天恐怕難以得閒,大郎還是改天再來吧!”這已是明顯的逐客了,韓宏也想走,卻又有點不甘心。
因為這等於是被人趕出去的,所以他裝著聽不懂,笑笑道:“沒關係,我反正沒事,可以等她。”柳婆兒的臉沉了下來:“大郎,照説客人上門就是財神,我們不敢得罪的,可是客人也要體諒一下姐兒們的處境。
青兒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在這一行裏也撈不了幾年了,現在多賺一點,將來就多一分著落。”
“大娘對我説這些是什麼意思?”
“韓大郎,平康里巷的情形,沒人比你更清楚,我的話你不會不懂。一句話,希望你以後少來光顧。”這老婆子終於撕下了虛偽的客氣,拉下臉來直截了當地拒絕他了,韓宏滿心只覺得羞愧難當,氣往上衝,大聲道:“為什麼?你門開著做生意,就不能止客人上門,我可是花了錢的,那一次我少給過。”柳婆兒冷笑一聲道:“不錯!每次都是一百大錢的條賞,你韓大郎沒少過一文,可也沒多付過一文!
要是全像您韓大郎這種客人,我們只有去喝西北風了!
這是公定的例分,為的是出官府公例的堂差結帳,誰也知道,那點數目可養不活姐兒們的,你韓大郎應該是很清楚的。”她説的倒也是真話。
條資盤例開得低,一則是官府上若有應酬,或是豪門大家有較大的喜慶宴會,家中樂伎不夠時,也會到這兒來徵召一些樂伎去湊興侑酒,這份官例則是帳面上公開開銷的。
但一般而言,娼家不會來領取,這就算是承值的差役或府裏的執事人員的好處了,姐兒們另有纏頭打賞。
鴇兒們也不指望這個,這隻夠牙縫兒的。
韓宏被挖苦得窘,但自己一向寒酸也是不爭氣的事實。
他只有把手伸進兜兒裏,抓著那五片金葉子,原來他還想留一片的,這時已被昏了頭,全掏了出來。
摔在桌上,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有錢,今天不喝茶,我也要擺酒,你把青兒叫來,我就擺在這兒。”柳婆兒看了那五片金葉子倒是微詫異,這在她的眼中,自然算不得一個大數目。每個月,她總有幾天的收入不止此數。
只是她沒想到韓宏這窮鬼身上,能掏出這麼多而已。
金子使她臉上堆上了笑。
但,這是譏嘲的笑,笑的可惡、可憎:“喝!看不出韓大郎身上居然還能掏出幾塊金子來,那可真是大新聞了,只可惜咱們福氣薄,眼看着亮晃晃的金子,卻無福承受。大郎,你還是收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