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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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晚呢?要三四個月後才考呢!”
“考期雖在三四個月後,但應考的名冊卻必須要在期前呈報,檢竅資格,並不是跑了去就能考的。”
“那您就趕緊去報名呀!”
“上那兒去報呀!我得先回昌黎的老家去,因為我的資格底案在那兒,由那兒的郡官具冊呈報核准後,貢院才會安排我一個號棚,而我此刻回到家裏,名冊早已具送到長安了啦!”玉芹道:“趕回去是來不及了,可是總有辦法的吧?我知道有些路遠的士子,如果一第不中,不趕回去了,就留在京師等待下一次,他們又是怎麼的呢?”
“那是預先就辦了登記的。”
“您以前沒辦登記呀!”
“本來是辦了,可是後來我灰心於仕途,缺了一期未考,郡裏就把我的名字勾掉了,所以必須我自己回到家鄉去,請求恢復考籍,才能有效。”
“這麼説今年是來不及了?”韓宏一嘆搖搖頭道:“至少今年是來不及了!”
“可是李侯跟侯司馬早上談起這件事還很為您關心。”韓宏道:“他們又能如何個關心法呢?”玉芹道:“詳情可不太清楚,好像是要我家姑娘提醒著您用點功,在今年的秋闈上爭它一口氣。”韓宏嘆了口氣:“他們一個是武官,一個是世襲公候,對科場的事太隔膜了,以為我具有了舉子的身份,就一定能參加秋比京考似的。”正説著,卻聽得門口人聲嘈雜。
玉芹道:“一定是我家姑娘回來了…哎呀!糟糕,這是為您燉的人蔘茶,只顧著説話,好在還有點温,您快喝了吧!
若是給姑娘知道了,可要罵死我了!”她忙把蓋碗拿起,硬要喂著韓宏喝下去。
韓宏正舌焦,心頭也空空的,這一碗蔘湯卻來得正是時候,一口氣骨都都地喝了下去他身心頓
舒服多了,但又有意猶未盡之
。
因而他便問道:“還有沒有?”
“熬好的沒有了,人蔘倒是還有幾枝,都是李侯拿來的,是真正的吉林老山野參,每枝都有大拇指細,説要每天燉了給您補一下,不過這玩意兒很費火候,至少要燉上四五個時辰呢!”韓宏聽了又是一陣
動,他知道像那種老參是極為貴重的珍品,貴不去説了,有時拿了錢還買不到。
萍水相蓬,即蒙如此相待,這份情實在太厚重了。
玉芹還在看着他發呆,又問道:“韓相公,您若是還要喝,我就給您燉去,不過李侯爺説過。
補品補體之虛,要慢慢來的,每天喝一次就夠了,多了也沒用。”韓宏這才警覺道:“我不是要喝參湯,我是肚子餓,想看看有什麼可以讓我果腹的呀!”玉芹笑了起來道:“有!有!姑娘早就為您準備好了,昨天就熬了一鍋江米蓮子粥,我這就去給您端來。”
“別去了,我已端來了!”這是柳青兒的聲一曰,她的手上端著一個小火爐,爐上一口小細陶砂鍋,正在冒著蒸蒸的熱氣。
玉芹忙上去要接下道:“姑娘,您回來了,怎麼自己下廚房去端爐子呢?可別燙著了!
快給我。”柳青兒笑道:“這點事情都做不好,那還得了,你別管我了,去拿杓子跟碗來,記得可要先洗乾淨!”玉芹答應著下去了,柳青兒放下鍋子,先用布擦了手,然後摸了摸韓宏的頭,含情脈脈地道:“君平,你到怎麼樣?頭昏不昏?”韓宏握住了她的手:“我躺了那麼多天,總是會有點昏沉沉的,只要起來活動一下就會好的。青娘,聽玉芹説我這次足足昏
了三天!”
“可不是,那天可把我嚇壞了,你又吐了好多血,幸好侯爺,他的醫道良,救治得法,否則可難説了。
君平,你也是的,平時看你達觀的,怎麼會突然想不開呢!”韓宏只右長長地一嘆。
柳青兒又嫣然地一笑道:“不過侯爺看了你吐出的血塊後説,這是多年的積鬱,已非一之
。
且喜這一,倒是把病
吐了出來,以後只要好好調養就行了。”韓宏覺得在這個題目上談下去,太沒意思。
再者,此刻柳青兒就坐在他的榻上,兩人耳鬢廝磨,從未如此接近過。
他忍不住,用手攬著她的肩膀道:“青娘,這三天你都是一直在我這兒守著我,那可太苦了你了。”柳青兒一笑道:“也沒什麼,其實這三天倒是我真正的休息呢!再也不必為著應酬人而強顏作笑。”
“對了,這三天你不回去,你娘答應嗎?”
“娘當然不太高興,可是侯司馬跟侯爺都有了話,她也不敢不答應,侯爺説她把你給氣病了,要拿帖子叫地方來辦她,判她個侮辱斯文的罪,可把她給嚇壞了。”韓宏忍不住笑了道:“想不到李侯爺也怪會唬人的,居然能想出這麼個罪名來。”柳青兒道:“他貴為侯爺,要想辦一個民間的老太婆,木不需要任何罪名。”韓宏忙道:“李侯卻不是那種仗勢凌人的人,他也只是嚇嚇那個老婆子,並不會真辦她的。”
“我知道侯爺只是嚇嚇我娘,不會真關她的,否則不必去想罪名了,他只要吩咐一聲,地方上也會立即照辦的,侯爺嚇她,主要還是為了我們的將來。”
“我們的將來?”韓宏驚喜地問。
他與柳青兒兩心相許已非一,只是為了柳青兒的身價奇昂,贖身無力,所以無法長相守。
現在李侯爺出頭,大概是有希望了!
果然柳青兒笑笑道:“侯爺知道我們的事,很想成全我們,他拿錢出來為我贖身,再讓我們在一起。
在侯爺他説來也並不是件難事,但他卻認為這不是助友之道,相信你也不會肯接受這種安排。”韓宏眼眶一紅道:“青娘!這是他敬重我,不願意讓我有受恩惠的覺,但是我為了要跟你在一起,任何條件都會接受的。”柳青兒的嬌軀一陣顫動,熱淚盈眶而出,她也不去擦拭,用濕轆轆的臉頰磨著韓宏的臉龐。
她口中哺喃,直是低呼著:“韓郎!君平!你對我太好了,給我太多了,我不值得你這麼對待我的,我的身子是污賤的…”她的確是在內心充滿了,韓宏雖然落魄潦倒,但他卻是一個十分耿介而有原則的人。
雖然接受了平康里巷中娼家的饋贈,但那是他以詩章換來的,那些娼家所得的好處遠超過她們的奉贈,所以韓宏受之無愧。
此外,他是一介不苟取的人,也有些暴發的商家,為了想附庸斯文,以重金為酬,想請韓宏贈一詩一文,或是代詩捉刀。
韓宏都嚴詞拒絕了。
他雖窮,卻不為富貴所役,一身傲骨是不肯出賣的。
但是為了她,韓宏卻肯犧牲自己的原則,在第三者看來,也許會不齒此舉,認為韓宏沒出息。
只有柳青兒知道韓宏説出的話是多深的情意,難怪她要澈心脾了。
可是韓宏卻不滿意了,他用手抬著柳青兒的下頷,用另一隻手為她抹去淚痕,莊嚴地説道:“青娘,你説這種話是不知我了!
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我不重視這些的,我要的是你的心,一顆皎潔的心,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你懂嗎?”他用手搖著柳青兒,她柔順地點點頭。
韓宏大聲地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告訴你説,我要娶你,名正言順地娶你,而且我娶的是一個清清白白的柳青兒!
不管是什麼時候,或是什麼方法,我都要娶你,這番話永遠都不會變的,青娘,你懂嗎?”柳青兒又點點頭,強忍著淚水。
韓宏這才放鬆了握住她一眉頭的手,長吁了一口氣:“那就好,以後別再説那種話了,只要你的心是潔白的,你的人也就是清白的…快説下去,李侯要你娘如何?”
“他跟我娘講理,説我已經替我娘賺下了幾十萬錢,早已把價償還回去了,要娘準我籍,還我身體自由。”
“這個…你娘答應嗎?”
“李侯以權勢相,娘若不答應,李侯就要送她入官究罪,何況還有司馬侯大人在旁説項,這兩個人,那一個動動嘴
都能要了她的命,她只有答應了,不過她懇求稍延幾個月,等今年秋後。”韓宏道:“為什麼要等秋後?”
“京比在即,各路的舉子云集長安,這段時節是我們那兒最熱旺的季節,娘要求我做滿這一季。”韓宏輕輕一嘆,他雖然不滿意,但又可如何,只能問道:“李侯他們如何説呢?”
“他們自然答應了,李侯畢竟不是仗勢凌人,無理取鬧之輩,他們認為在道理為我爭得自主,才能讓我們後在一起時,心情上寬鬆一些,才幾個月,你就等不及了?”豈只是在心情上寬鬆一些,在別人的觀
上也不一樣,娼家從良只有兩途,一個是由人贖身買出,那始終是奴婢的身份,為姬為妾,由人決定,即使是納為正室,也難受人尊敬,因為她是買來的。
另一途則是自己暗中貯滿了身價,取得了身主的同意,離娼籍,完全成個自主的人,這當然困難得多。
不過在地位上卻能受人尊敬,因為她是經過一番奮鬥,掙扎著離苦海的。
柳青兒雖然入籍多年,可是柳婆兒太厲害了,她很難落下什麼私房體己錢的,客人有所饋贈,柳婆兒總是變了方法了去。
所以她雖然有心,卻一直沒有儲下多少,再加上她為人頗有俠心,有幾個錢,還要去賙濟貧苦,幫助同行的姐妹,一直沒有存下來。
但是她很走紅,在平康里巷,纏頭收入最多的,除去正常的例賞之外,客人另外所加的饋贈,積起來也足可抵幾個身價了,所以李存信以此為爭,雖是動了些權勢,也有威之意,但在道理上也説得過去。
韓宏只能輕輕一嘆道:“幾年都等了,幾個月自然是熬得過的!只怕到時候你娘又變了卦。”柳青兒一笑道:“那她可不敢,李侯已經付了興兒,在一兩天內把文書券署妥當,註明
期,先行畫押,
司馬侯大人保管,到時候娘再敢毀約,可是自找苦吃了。”韓宏這下子總算是放定了心,居然一跳下地,將柳青兒抱了起來道:“青娘,再過幾個月,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這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