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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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房裏，馬匹都在昂首揚蹄，神飽滿的低聲嘶吼，看情形，它們也被喂足了料啦！

這條不知名的河蜿蜒去，河的兩旁長滿了白頭的蘆葦，微風一過，帶起了一層層細緻的波紋，有股淡淡的寒瑟與微微的蒼涼。

遠山近巒，似是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氲，隱隱的，有着幾絲兒悽苦的冷寂。

狄洵停了馬，着眼打量四周，這是一條窄窄的泥路，前方有一座陡削險惡的石山，孤伶伶的矗立，那座石山如似刀削斧鑿的坐在地上，遠遠看去，活就像一把自天上飛斬下來的石斧！

狄洵騎在一匹白馬上，身上穿一襲絲光閃閃，柔潤光滑的白長衫，如玉般秀的臉，宛如金童下凡。

一雙奕奕有神的眼睛，燦着冷酷煞光與極端沉醉的寒芒，似是兩泓邃深無比的潭水，那麼不可探測，那麼不帶一絲情。

狄洵皺皺眉，輕輕的道:“繞過那座山頭就到了‘矽風谷’，不知‘烏金板’申一康是否已經等在那兒了。”

“回翁”不屑的道:“那是‘百會鏢局’自個兒跟他的事，咱們理他作啥？”狄洵平靜的道:“翁兄你別忘了，你是‘百會鏢局’的鏢，申一康可是想搶‘百會鏢局’的鏢。”

“回翁”隨意的道:“希望他不要自找麻煩！”等了一下，狄洵道:“在下並不想與不相干的人動手，不過如果來了，也絕不含糊！”豁然一笑“回翁”領先策馬而行，邊回頭道:“這馬休息了老半天了，應該可以跑快些了。”狄洵很快的跟上，沒有説話，望着遠處石山，低低地道:“咱們人生地不，可得小心一點才是！”嚥了口唾“回翁”有些遲疑的道:“老夫為人雖然有些古怪，也不關心他人的死活，可是人不犯我，我絕不犯人，現在為了老朋友的病，我只想趕快到達‘青藏派’。”狄洵靜靜的道:“江湖道上的事很難説，即使無冤無仇，一照面，三言兩語之下，就大打出手，往往非到一方盡皆殲滅是很難停止的。”

“回翁”頷首道:“小老弟，你出道不過幾年，又有一大半時間消聲匿跡，可是老夫聽説喪在你手的武林名手，兩道好漢還真不少…”狄洵淡淡的道:“年青人貪功好勝，皆是如此，在下確實殺了不少人，不過沒有一個是冤死的，他們的罪名都足夠叫他們死個二三次了。”

“回翁”闖蕩江湖數十年，殺的人也不下幾百人此時聽狄洵幾句話，心裏不有些發了，乾笑一聲，道:“看來，小老弟，是老夫命大，沒招惹你，否則只怕現在…”狄洵麪頰，道:“翁兄別此話，在你面前，在下這幾手莊稼把式只能嚇着外行人玩玩…”

“回翁”連忙搖頭道:“別吃你老哥哥的豆腐了，咱們走快一點才是正事。”馬匹走在枯草野地裏，除了簌簌的草枝擦動聲外，其它連一點聲息也沒有。

一行四人沉默卻又迅速的往前行去，那座陡峭壁立的石山已遂漸接近，有幾叢半青不黃的樹木毫沒生氣的生長在山石之間，特別有一股陰森沉悶的覺，那種灰白，似是人骨調。

狄洵在馬背上默默坐着，面孔上一無表情，隨着馬背的起伏，他的身軀也在微微顫動，清澈的瞳孔裏，有一股屬於遙遠的神采…

“回翁”瞧着他，低沉的道:“小老弟，想什麼？”悚然一笑，狄洵濛的道:“翁兄相不相信直覺？在下直覺得空氣很渾確，依在下想，只怕又有場打等着我們了。”

“回翁”奇異的愣了愣，隨即笑道:“小老弟，想不到像你這樣一位青年，你也相信這玩意兒，靠不住的！”看了“回翁”一眼，狄洵緩緩的道:“也許吧！可是這種覺一來，就很難揮去，直到一切真像大白後，才能釋然。”

“回翁”奇怪的道:“這裏這麼平靜，連個鳥兒也沒見着，小老弟為什麼有這種覺？”灑的拋了下衣袖，狄洵輕輕道:“翁兄，覺是一件很奇怪的東西，説也説不清的，就當是…一個幻想吧！”説到這裏，狄洵閉閉嘴，道:“到時候，如果沒有什麼事發生，倒讓翁兄笑在下是杞人憂天了。”

“回翁”呵呵一笑，道:“還是沒事的好！”他們繞過石山，轉行向右麓，有一片如翼的灰巖斜斜聳展，似龍破雲飛去，在它的陰影籠罩之下，有一座殘破的廟宇倚在山腳。

“回翁”停止了前進，他仔細注視着前面那座頹剎，及他前面一排的虯盤松樹。

半晌，他低沉的道:“老弟，你看這座破廟會不會有問題？我意思是會不會有人埋伏？”狄洵靜靜的凝視着前面，緩緩的道:“那座破廟沒有一點痕跡，應該沒有人在附近逗留過，當然，咱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回翁”乾咳了一聲，道:“老弟，你的閲歷應該不會比我這個老哥哥豐富吧！怎麼你比我？”狄洵淡淡一笑，道:“過獎了，在下這麼點道行在‘回翁’面前太微小了。”

“回翁”訕訕一笑，低低地道:“我一向自大慣了，怎麼一遇見你，樣樣不如，連説笑都比不過？甘敗下風！”狄洵眨眨眼，道:“翁兄，你的聲威赫赫，凡是道上朋友哪一個不知，過份的謙虛，就不自然了。”

“回翁”面孔一熱，道:“老哥哥認輸了，馬上要過鬆林了，林樹繁密，咱們小心有詐。”狄洵略一點頭，急忙回頭招手，小鬱、小雯策馬而至，狄洵道:“緊跟我走，別慢了腳程。”

“回翁”口裏叱喝一聲，與狄洵並肩馳馬奔去，小鬱姐妹亦放馬奔去，呼呼的風聲從他們耳邊拂過，快速而涼快。

越過了古廟前的生滿苔蘚的羊腸小徑，震落了斑駁飛檐上的灰塵，沿着廟前一直奔去，行過一段幾已渺不可尋的小小樵道，一條綠帶似的狹窄山谷已在眼前，這條山谷裂開於陡削的石壁之間。

狄洵清雅的一笑，道:“這裏可能就是‘矽風谷’，咱們今晚就在這歇宿吧！”小雯向四周注視了一遍，驚道:“少爺，這是個山谷，出了山谷，一定有人家，咱們別住這裏，怪嚇人的。”

“回翁”呵呵一笑，道:“小老弟，別嚇壞小姑娘了，咱們兩個無所謂，她們兩個怎麼行？”狄洵閉閉，緩緩地道:“出了‘矽風谷’，説不定‘烏金板’申一康已在等候我們了。”

“回翁”緊張着問道:“這老傢伙就住在‘矽風谷’？”狄洵悠然一笑，道:“他當然不會住在這裏，不過一出了山谷，大概就是了。”小鬱很少説話，此時低聲道:“少爺，咱們又不跟他打架，有什麼關係，這裏…我…我不敢睡…”狄洵若有所思的道:“該來的就讓他來吧！在下再不聽從你們的意思，還以為在下膽小了！”

“回翁”問道:“萬一跟老傢伙碰上了，咱們有幾分勝算？”狄洵垂下眼，心裏默默思忖道:“翁兄情雖然古怪，但不失光明磊落，亦非貪生怕死之輩，但為救朋友的命，卻如此的小心翼翼，珍惜自己的命，難能可貴…”

“回翁”忽然豁然笑道:“老弟心裏莫不笑老哥哥我如此怕死，未做就先怯場？”狄洵優雅的長揖，輕輕的道:“在下佩服翁兄重情份都來不及，如何敢有嘲笑之意，翁兄的心意，在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