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柳暗花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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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聲問:“那,為什麼這幾年爹的武功越來越強了,反而娘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瑾娘輕輕笑“女人的笑很簡單,安安分分相夫教子就足夠了。這兩年娘笑得少,是因為心中牽掛着不能早給你生個弟弟。你還是姑娘家,怎麼能明白孃的心思?”動兒沉默了很久“娘,太平是不是拒絕了阿珠姑娘?”她輕輕道“我一早就該知道,他不會聽我的話,他像個小孩子那樣任,怎麼可能隨便就改了主意!”動兒一雙深水般的眸子裏,忽然透出一陣冰涼。她披衣而起,再也不看瑾娘一眼。

瑾娘輕聲道:“動兒…”動兒微微一笑“爹是個什麼樣的人,娘當然比我還清楚,他沒跟娘一起回來,一定去獨自去找太平了。”瑾孃的睫顫了顫。

動兒道:“爹的心腸不好,不心疼女兒的命,娘勸不動爹,動兒可沒有怪你。”她臉上猶掛着笑容,眼眶中卻已經淚光瑩瑩,喃喃道“這破心法一點用都沒有,從遇見太平,我已經哭出來好幾次。”她微微轉了頭“哇”地噴出一口血來,牀畔紗帳上染了層薄薄的紅,點點猩紅豔若桃花。

瑾娘玉腕拂動,指影淡淡一瞬間點出十幾指,動兒身子一軟,慢慢倒向她的懷裏。

瑾娘憐聲道:“動兒,十藏歡喜最忌大悲大苦,你剛受過傷,怎麼一點都不珍惜自己的身子,為了一個剛認識的臭小子,連孃的死活也不顧了嗎?”動兒輕輕道:“娘跟爹一走就是十幾年,可沒顧過外公外婆。”瑾娘緩緩道:“你爹少年時風無數,化名玉蝴蝶壞了不知多少女的名節,是江湖上聲名最狼藉的賊,你外公卻是當朝御前一品神捕,娘那時抗拒不了你爹,有什麼臉面再見自己的爹孃?”她掌心按上動兒心脈道,把內力緩緩渡過去。

“外公是當朝的一品神捕,這還是娘第一次對我説起,娘當年可真是夠任的。”動兒眉目低垂,輕聲道“娘,你也應該知道自己的女兒有多麼任。太平沾了”女兒愁“,在找回”靈犀珠“之前,我那時就打定了主意,如果救不回他,就陪他葬身西湖。”瑾娘心中一疼,輕聲問:“那臭小子有什麼好?”覺動兒隱隱在聚力相抗,瑾娘凝神望去,動兒嘴角沁出一絲絲血來,臉上的神情卻是平靜祥逸,彷彿什麼事情都不再放在心上。

動兒道:“第一眼看見太平衝着我笑,他就殺了我一次。”03薄霧黎明將至,黎明仍未至。

雲家的宅院就在前方不遠,一層薄霧籠罩起黎明前的淡淡光亮,阿珠的目光朦朦朧朧讓人看不清楚。西門太平慢慢停下了腳步,這一路已經到了盡頭。

“路黑,阿珠,你…慢點走。”

“你…也慢點。”西門太平轉了身,心中忽然好像有一塊巨大的空曠,他怎麼都填不滿。也許跟動兒的離去有關,但絕對不全是因為動兒。他只是覺得,生命中忽然有種什麼東西,讓他很難再肆意着去快樂了。

一路前行,他也不知道想走去哪裏,家…很近,腳步卻艱難。從前家是他全部的世界,父母的呵護和温暖,讓他無憂無慮一直到今晚。

男人的世界,只是温暖的家嗎?可是,只要一個温暖的家,又有什麼不對?

過了一街,又是一巷。

西門太平發現自己像是忽然了路,這原本悉的城市,竟然是那樣大的一個宮,一個人在黑暗中懵懵懂懂前行,一不小心就走入一條從未走過的路。

他停下來,站在巷子的中央,邁不動腳步。

有風從身邊拂過,淡淡薄霧縹緲,他茫然想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

然後就有個人出現在前方。

一個從沒出現過的男人。他靜靜地站在前方,像是從夜一開始,他就站在那裏;又像是突然間從天而降,太平一不留神,他就一下子憑空冒了出來。

“西門太平?”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威嚴,西門太平從沒聽見過這樣的聲音,那低沉的聲音裏有種奇異的壓迫力,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是西門…太平。”太平心中有些不滿,這男人的語氣和態度,差點讓他口説出“小爺”兩個字來。

太平站了一會兒,冷汗漸漸從脊背上透出來,這種奇異的壓力他從來沒遇到過,不是源於恐懼,而是像被一種什麼重物壓迫。

太平放聲問道:“閣下叫出我的名字,自然是認識我,請問,有什麼話要説嗎?”男人冷冷哼了一聲“很少人有資格站着和我説話,跪下。”太平“哈”了一聲,差點兒要跳起來“你説很少人,説明還是有人可以不跪,我也不怕告訴你,很少人有資格讓我跪,有話請講,不肯説小爺就走了。”

“啪”地一聲脆響,西門太平身體飛了起來,然後重重跌落在很遠。

這男人絕對是個高人,他明明站在距離西門太平十幾步之外,太平“小爺”二字剛剛出口,臉上已經中掌。

太平臉上熱辣辣的,雖然並不夠很疼,卻是奇恥大辱。他縱身從地上躍起,並指向男人衝去,三步兩步剛衝近男人身邊“啪”地臉上又中一掌。這一次他跌得更遠,摔得也更慘,股比臉還要受傷。

“這就是西門家逆轉乾坤的指法?”男人悶悶哼了一聲,輕輕搖頭“女大不中留,剛剛認識的一個臭小子,就連”十藏十動“身法都傳人了。”西門太平怒從中來,奮力從地上躍起,想都沒想,又一次猱身衝上。

他距離那男人比上一次要遠上一些,才向前衝了三步五步,突然一口氣憋在了口,沒等人家動手,自己先重重摔了一跤。

這一下摔得太平悲憤加,半天沒能從地上爬起。

男人冷冷道:“呼轉都沒悉,就敢抬腳亂步,你這樣的徒弟真是差勁得很,自己找地方一頭撞死算了,別給我家動兒丟人現眼。”太平趴在地上了良久,一口氣才算吐了出來,喃喃道:“原來你是動兒她爹。”男人道:“起來再打我一次。”太平道:“你伸出一手指就把我捏死了,再打下去也是自取其辱,我不打了。”他掙扎爬了起來,呆呆地望了那男人幾眼“動兒可沒教我什麼”十藏不動“身法,那天我看她抬手打雲老烏龜,身姿曼妙步法靈動,不知不覺學她那樣走了幾下。”男人身影似閃了一閃,風吹動他的衣角,輕聲簌簌作響。

他雙手背向身後,低聲問西門太平:“我剛才踏出了幾步?”太平道:“向前五步,後退七步。你身法比動兒快了很多,向前時,或許是走了六步也説不準。我最初只顧打量你的模樣,沒看得很清楚。”薄霧淡淡,並不能十分看清石動兒她爹的年紀,他靜靜地站着,身姿端穩飄逸,並沒有太平想像的那樣老,不過看他衣衫飄飄,如嶽如峯的氣度和神彩,估計就算是到老了,也會是個漂亮的小老頭。

西門太平腦筋飛快轉動,只想怎樣快些想出一些恰好的馬來,抓緊時間拍上一拍才好。

男人像是呆了一陣,喃喃道:“靈犀珠,世上真有那麼神奇的東西?你最早從哪裏得來的?”太平道:“聽我爹説,在我出生之前杭州方圓數百里連續三年大旱,他傾盡家財開了三年粥廠行善。我出生那天去了個出家人,自稱法號十方和尚,留下那顆珠子説可以消災避。我自小戴在身上,也…沒覺得有什麼好處。”男人久久未動,薄霧聚散,夜寂無聲。

“三年行善…換來一顆天賦靈犀,確不是強掠豪奪能得來的。”他聲音低得像是在自語“上萬條命換了你這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也許,老天自有他的道理,殺了你必然不祥,你從此好自為之吧。”太平喃喃道:“我不過是喜歡你家女兒,這都要殺我,你講不講道理?”遠處傳來一聲雞啼,太平呆了一呆,眼前已經沒了那男人的影子,他像夜一樣悄然出現,又突然像縷輕霧一樣退去。

太平放聲道:“我看清了,你這一次是先退了七步,轉身又走了六步。石先生,石前輩,石大爺,我真的喜歡你家動兒,想娶她回家疼着敬着,如果你不答應,就出來一掌拍死我。”太平楞了楞,更大聲喊:“你不説話,我就當你答應了。”空巷寂寂,悄無聲息,只有他自己傻傻的聲音輕輕迴盪。

04曙光第一道曙光破窗而入。

動兒慘白的面,恢復了一點點紅暈,這一夜是那樣漫長,也許是她生命中最長的一夜了。

她半躺在瑾孃的懷裏,慕容祿混元罡氣的威力彷彿還留在她的身體裏肆,只是呼之間,就莫名其妙跳出來害她息一陣。

一個身着錦衫的男人,手搭着動兒的手腕靜立了很久,吐出了他踏進這房間的第一句話:“那狗奴才必須死。”動兒輕輕搖頭:“其實跟那狗奴才無關,動兒身心盡遭重創,是因為爹不再疼我。”她抬眼望向了爹爹,從這男人眼中找到一絲久違的柔情,讓她突然覺得很温暖,像回到自己很小的時候,一不小心跌倒,被他從地上小心地扶起來。

男人像是在輕嘆“動兒,爹平生第一次改變決定是因為你娘。第二次,就是因為你。我答應你不再你嫁去慕容家,可是,如果那個西門太平想娶我的動兒,首先要做一件事情,就是親手去殺了慕容祿。”動兒艱難地搖搖頭“爹,那不公平。太平一點武功都不懂,那條閹狗,那條閹狗…”那男人也慢慢搖頭“天賦靈犀,逆轉乾坤,這可都是你誇那臭小子的話,如果他只會用花言巧語來哄你開心,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動兒道:“那…爹要親自傳他武功。”男人繼續搖着頭“能用石家的武功殺人,又何必那臭小子去動手?想娶我石重樓的女兒,他必須要做到的,是靠他自己的力量。”動兒喃喃道:“動兒想嫁的,只是自己喜歡的男人,他有沒有本事,我並不在乎。”男人道:“爹雖然疼你,但石家卻不是爹一個人的。別忘了你還是石家的女兒,這是我唯一的條件。”一股暖暖的力量,從男人的指尖透了過來,動兒眼皮輕輕闔上,鼻息漸漸輕柔,已經被煎熬了太久,她終於緩緩睡去。

瑾娘放平了動兒的身子,抬眼望向那個名叫石重樓的男人,目光裏似有一絲輕愁。

石重樓緩緩道:“你也覺得我在為難那西門太平?”瑾娘輕聲問:“難道不是?那慕容祿數十年苦練的童子罡氣,要一個現在還完全不懂武功的人親手殺他,多少年之後才能做到?”石重樓道:“三年,也許再快些,兩年就夠了。”

“天賦靈犀…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從來沒遇到這樣神奇的事情。”他沉良久,輕聲道“我剛才去見那西門太平,天仍未明時有薄霧,第九重的明王不動身法都沒能避開那小子的眼睛。假以時,連我都未必是他的對手。”瑾娘眼睛亮了亮“我還是第一次聽見石郎這樣誇一個人。石郎一個人去見他,我還擔心那臭小子有眼無珠,口無遮攔得罪了你。”石重樓喃喃道:“何止是得罪,他…居然在我面前自稱小爺。”瑾娘哧地一笑,輕聲道:“你不是説最討厭遵循舊理的傢伙?他不敢要了那那阿珠,你不生氣?”石重樓道:“我怎麼會因為這個生他的氣?從小至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手段讓石某從來沒有真正的朋友,滿天下放眼望去皆是敵人,這樣的子真正寂寞。那臭小子,讓我很羨慕他。”他輕嘆了一聲“只是可惜了,太可惜了。”瑾娘輕聲問:“可惜什麼?”

“當然是那顆靈犀珠。”石重樓嘆道“人的生命能有多久?那本應當是傳世的寶物,我現在發覺它的神奇,絕不只是解毒那麼簡單。如此珍貴的東西,動兒居然毀了去喂那臭小子服食,唉…”瑾娘道:“換了是我,自然也是這樣對你。對女人來説,這天下的東西再珍貴也抵不過自己的愛人。何況,懷璧其罪,你越説那靈犀珠好,我越覺得是動兒聰明。若不是已經被毀去,只怕我的石郎就會第一個去搶,那西門太平,現在已經是個死人。”石重樓呆了呆,放聲笑道:“瑾兒説得沒錯,我當然第一個去搶。”

“叮嚀”一聲,瑾娘被他抱進懷中,俯在他耳邊輕聲道:“動兒剛剛睡着,我們不要吵醒了她。”石重樓一笑,第九重明王身法真不是蓋的“唰”地一聲,屋子裏已沒了兩個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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