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躊躇而雁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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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東方微白,天還未大亮之時,努達海就醒來了。輕輕動了動身子,他懷中的新月也隨之醒了過來。
度過了昨那一夜纏綿,兩個人之間不再有任何隔膜,終於切切實實的在一起了。想到這些,努達海和新月都有些欣喜,也從各自的眼中讀到了那種擁有彼此的幸福。
兩人就這麼躺着,相對凝望,品味着這片刻的融融意。
終於,新月先起了身,穿好了衣服,束好了頭髮,然後捧着努達海的衣服走到牀前,温柔無限道:“請大人更衣。”努達海一直側卧在牀上,盯着新月的一舉一動,盯着她捧着他的衣服,微笑的請他更衣,卻忽然想起當初的雁姬也同樣嬌羞無限、温柔嫵媚的請他更衣。
斗轉星移,如今這枕邊人雖然換成了新月,可子同過去又有什麼改變?是,不能説沒有改變,畢竟如今的枕邊人是他的心頭所愛,她是那樣年輕而美好。只是,為什麼年輕而美好的她,給他的
覺,卻是同雁姬一樣呢?努達海有些恍惚,突然想不明白自己是在悵然新月並沒有帶給他特別的
觸,還是在失落眼前的人不是雁姬。
新月依然温存的笑着,努達海就那樣恍惚着、失落着,順着新月的服侍,穿好了衣服,洗淨了頭臉,又任由着她為他束好髮辮。
直到新月輕輕的從背後環住他,輕輕的吐着氣,在他耳邊道:“在想什麼呢,想的這麼出神,都不和我説一句話?”努達海猛然回神,連忙抬手按按額頭,偽裝着微咳了一聲,尷尬道:“我有些頭疼,可能是有些着涼。”新月聽到努達海這樣説,眼神卻微微一暗,淚水頓時蓄滿眼眶。她輕輕的鬆開努達海,轉過身去,有些哀怨的柔聲道:“真的是有些頭疼嗎?你為什麼不對我説實話呢,是不是你覺得有些話對我難以啓齒,還是,你不相信我,再或者,是你嫌棄了我侍妾的身份?”新月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話語一出,努達海立刻有些慌神了。他連忙起身走到新月身邊,抱着她轉過她的身子,又捧起她的小臉,深深的凝望着她,心痛得道:“你這是説得什麼話呢,我怎麼會嫌棄你呢,你為我付出了那麼多,我怎麼可能,怎麼可以嫌棄你呢?”新月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她伸出手緊緊的揪着前的衣襟,
泣道:“我真的好擔心,好害怕,怕你會不要找了。”努達海連忙用拇指幫新月拭去淚水,小心翼翼道:“別哭,你這樣哭泣,會讓我心痛,會讓我自責的。你説,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不這麼擔心,不這麼害怕呢?”新月繼續
着淚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突然覺得,剛剛的你離我好遙遠,雖然我可以觸摸着你,卻和你的心隔着那麼遙遠的距離。那樣的
覺好陌生,讓我不寒而慄,可我問你關心你,你卻敷衍我…”努達海聽到新月的指責,心裏卻微微有些不悦,悵然嘆了口氣,他望了望遠處,才再飲低下頭對新月道:“是,我剛剛是欺騙了你,對不起。可是我也只是不想讓你同我一起心煩,所以請你原涼我的自私。”新月含着淚望着努達海道:“可是你瞞着我,我就沒有心煩了嗎,我就沒有不開心了嗎?努達海,我現在都已經是你的女人了,我們是一體的,咱們還需分清你我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的心煩就是我的心煩,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讓我幫你分擔呢?”新月這樣關心的言語,努達海
動之餘,卻又有些自慚形穢。新月為他的心煩
同身受,可他卻竟然在心裏偷偷想念雁姬——原來,他竟是在想念雁姬嗎?原來,他是在想念雁姬!
努達海被自己的想法驚壞了,他急切得甩掉心中的思想,自欺欺人般跟新月道:“對不起,新月,我馬上就告訴你,我在心煩些什麼。我在心煩如今這一團亂麻,心煩如何東山再起,心煩如何可以讓額娘不那麼辛苦的持家,更加心煩是和驥遠珞琳的關係…”
“我知道,我都知道。”新月見努達海又皺起了額頭,便輕柔的抬手撫平他,柔聲道“我知道你有許多許多的心煩,可是,那並不是無法解訣的是不是。上蒼這樣戲我們,都讓我們在一起了,想想這個,還有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呢?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所以,也請你不要這麼心煩了,快樂一點,享受此刻我們在一起的幸福,好嗎?”新月這樣一番温聲細語,説得努達海心裏一陣舒坦,可是轉念再仔細一想,卻仍舊無法釋心中中的煩悶。先不説這一切間題都是因為他們二人執意要在一起才產生的,就是真的如新月所説,只是享受此刻的幸福,放下心煩,問題便可以自己
刃而解嗎?
努達海在心中嘆氣,暗道新月果然還是太年輕,什麼都不懂。她的相信,讓他充滿了壓力;她的享受此刻,則讓他更加心煩。只是這些想法,他卻不能告訴新月,讓她再度擔心害怕,便只得違心的笑着:“是,你説的對,我們不提這些心煩。”新月見到努達海終於笑了,便也擦掉眼淚,柔柔笑着説:“如今,朝中的事兒我也幫不上你,家裏的事兒,我只是個侍妾,想幫也不能幫,至於驥遠和珞琳,他們不來這府中,我也出去不得,也無法去請求他們原諒我。其實,如果額娘允許我出門,我真的好想好想去請求他們原諒,去向他們解釋,去告訴他們我已經悔晤,我知道我的錯,我傷害了他們,他們要怎樣恨我都沒關係,只求他們不要恨你…”
“算了,不要再説這些了。”努達海揮手打斷新月的話“錯的並不只是你一個人,我也有錯,我也想向他們解釋,可是驥遠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再説,空有認錯,又能彌補他們什麼?也許,他們永遠也不會原諒我們,我們也只能永遠活在負罪中了。”努達海説到這裏,心裏不由得狠狠的痛了起來,如果驥遠和珞琳真的恨他一輩子,他該怎麼辦?可是當初是他傷了他們的心,他又有何立場怪罪他們?努達海突然想起了開始時還在狠狠的指責他痛罵他的驥遠和珞琳,甚至那時驥遠還和他打了一架,對比現在兒女對他的不理不睬,他倒寧願他們罵他打他,而不是無視他!
想來想去,努達海越發的悔恨起來,他似乎在一點一滴的回憶起,自己究竟是怎樣一步步把兒女推離了自己身邊。現在他明白了,想要追回了,卻彷彿已經來不及了。
新月看着無限悵然的努達海,心中的不安急劇上升,她有些心慌的勸道:“努達海,不要這麼説,至少他們現在都很幸福是不是?你看雁姬,她馬上就要嫁給咱們大清朝最顯赫的親王了;珞琳有雁姬護着她,一定會嫁得一個好夫婿的;還有驥遠和雅,他們那麼恩愛,肯定很快就會生下一個可愛的孩子。他們比我們幸福得多了…”
“明明是我的孩子,可是現在我卻連祝福的資格都沒有!”新月的本意是要讓努達海不要那麼有負罪,可是卻沒想到,這一連串的幸福,竟令努達海更加痛苦了!他緊緊的抱着頭,頹喪的坐回座位,狠聲打斷新月的話,令新月愣在了那裏。
看着努達海這樣痛苦,新月則更加心痛,她含着淚,可憐兮兮的站在那裏,不知所措。努達海卻一直抱着頭,狠聲自責着:“我拋棄子,枉為人夫,枉為人父!我活該失去這一切!”新月的可憐被努達海無視,此刻的他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裏,令新月又是心痛自責又是失落難過。
終於,她還是走上前去抱住努達海,輕聲安着:“不,不是你的錯,都是我,是我不該愛上你,不該引誘你,不該妄圖擁有你…”新月這一番話,終於令努達海回了神,他抬頭看着痛哭的新月,心疼得將她擁入懷中:“不,你怎麼可以這麼説,要怪也應該怪我,怪我當初沒有狠下心來,剋制一下自己不去招惹你。怪我為了這份愛意,毀了你的未來,你的前途,也毀了這個家!我才是罪魁禍首!”
“不!”新月見努達海越發的自責痛苦,她也忙着認錯“不,這不是你的錯,你也剋制了的,是我無法停止愛你,才害你放任自己,也害得雁姬同你和離的。也是我,不顧一切的追去了戰場,才令這一切不可收拾的!”新月這句話一喊完,努達海的身子忽然頓住了。
新月覺到那個擁着她的身體突然僵硬,心中也猛然一跳。
她説了什麼?
她説,是她不顧一切的追去了戰場,才令這一切不可收拾的,努達海慢慢的鬆開了環抱着新月的胳膊,新月也慢慢的退出了努達海的懷抱。
可兩人竟然誰都不敢看誰一眼。
本來是房花燭之後一個甜
的清晨,氣氛竟然逐漸變得這樣詭異。
兩人各自心中盤旋着揮之不去的愁緒,卻都無法再説出一句話。
最終還是努達海先看向新月,微笑了一下,開口道:“我們準備準備,去額娘那裏請安吧,這會兒也不早了。”新月也終於抬起頭看着努達海,楚楚可憐的點了點頭,轉身去收。
氣氛依然低沉,新月滿心愁悶的收拾着,卻忽然看到了妝台上放着的那串新月項鍊。
把項鍊抓在手裏,她腦中漸漸回想起了當初剛來到這府裏時那段快樂的子。那時所有人都寵着她,敬着她,尤其是她生
當天,努達海還指揮着家裏的丫鬟們,給她表演了一場新月舞,當時陪在努達海身邊的雁姬,也一樣無私而真誠的祝福着她。還有這串項鍊,它承載了驥遠的一份心意,也承載了克善的一份心意,它讓她永遠都記得那個有生以來最美好的生
,所以,她也一直是那樣的珍視它。
可是現在,物是人非。驥遠視她如仇敵,克善與她即使近在咫尺卻永生無法相見。
也許,她真的錯了嗎?
不,不是她的愛錯了,而是她註定的命運。那些幸福都不是她該奢望的,她也永遠無法擁有,就連這新月項鍊,她也許都不配擁有。
想到這裏,新月轉身看着努達海,悽然的道:“努達海,你不是想要見驥遠,和他解釋嗎,我有辦法。”努達海有些驚喜,立刻轉身問她:“你有什麼辦法?”新月十分不捨的把手中的新月項鍊遞到努達海面前:“昨驚嚇了
雅,我很是過意不去,想來想去,只好送她件禮物請她原諒。這條項鍊原本就是驥遠買下的,我強留了這麼久,現在它終於遇到它本應屬於的主人了。我有種奇妙的
覺,這條項鍊,本就是應該屬於
雅的,她一定會喜歡的!所以,努達海,就請你,為我帶去我深深的歉意吧!”新月説得那麼誠懇,努達海被深深的
動了,但他想起克善,又上前緊緊的握住新月的手,猶豫道:“這條項鍊雖然是驥遠所買,可是他是同克善一起買的,你一向那麼重視,真的捨得把它送給
雅?”新月深深的點點頭:“你説的沒錯,我是很想念克善,也很重視這條項鍊。可是,我和克善已經沒什麼關係了,就算每天看着它,也只能睹物思人,沒什麼作用。而能見到驥遠,能幫到你,卻是那麼重要,就是失去一條項鍊,又算得了什麼呢?”新月這樣一説,努達海被徹底的説動了。能見到驥遠,跟驥遠説上話,那是多麼具有誘惑力的一件事情,他甚至沒有去多想這條項鍊背後藴含的情意。
努達海被新月的無私強烈的動着,他緊緊得擁住新月,
慨道:“新月,謝謝你,謝謝你這樣為我着想。”新月窩在努達海的懷裏,也低低的訴説:“為了愛,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