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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了花臉跟前,卻不知説什麼才好,最後,還是花臉開口了。他開口的時候,臉上浮現出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傲的表情:“你永遠也別想跟我去温泉,可是我,什麼時候想去就去了。”他這麼一説,我想再説什麼就讓牙齒把舌頭給壓住了。我張了張嘴,聲音快要衝出嘴巴時,又被咽回到肚子裏,再次轉身向父親走去。花臉再一次在身後詛咒般地説:“你永遠也去不了温泉。”是的,我真的看不出什麼時候能去傳説中的温泉,雪山那邊相距遙遠的温泉。也許賢巴真的能當上解放軍,也許表姐也可以再次時來運轉,新一任工作組長會讓他當上自治州文工團的歌唱演員,但是,當我隨着父親走下山去,看到山谷裏就像正在死去一樣的寨子出現在眼前時,徹底的絕望充滿了心間。

也許是我眼中的什麼神情打動了父親,他有些笨拙地伸出手來撫摸我的腦袋,但我縮縮頸子躲開了他的手。他的手徒然垂下時,伴隨着一聲低低的嘆息。

關於那一年,我還記得什麼呢?只記得那一年很快就是冬天了。中間的夏天與秋天都從記憶裏消失了。這種消失不是消失,而是一切都無可記憶。這種記憶的終止是好幾年的時間。寨子裏的生活好像一天比一天轟轟烈烈,但我的心卻一天天沉入了死寂的深淵。從小學三年級到我離開村子上中學,只有三件事情,使一些時間能從記憶中復活過來。

一個是第二年的秋天,表姐結婚了。她是生下了孩子後才和寨子裏一個年輕人結婚的。表姐親手散發那些糖果。到我跟前,表姐親吻了我的面頰,並在我耳邊説:“弟弟,我愛你。”旁邊耳尖的人們便鬨笑起來。問她:“像愛你懷裏的孩子還是男人?”表姐説:“就像愛我的親生弟弟。”舅母也上來親吻她,説:“孩子,你心裏的鬼祟消除了。”婚後不久,很久不唱歌的表姐又開始歌唱了。冬天太陽好的時候,婦女們聚集在廣場中央,表姐拿出豐盈的房,她第二個孩子,完之後,大家要她歌唱,她便開口歌唱。以前的很多歌那時工作組都不準唱了。表姐唱的都是工作組教的主席語錄歌,但給她一唱,漢字的詞便含混不清,鏗鏘的調子也舒緩悠長,大家也都當成民歌來聽了。寫到這裏,我站起身來站在窗前一支香煙,窗外不是整個東京,我所見到的便是新大谷酒店一座林木森然的園子。黃昏就像降臨一片森林一樣,降臨到這座園子四周的樹木之上。有了陣風吹過,我的心,便像一株暮裏的櫻花樹一樣,搖落飛墜着無數的花瓣。

一天表姐歌唱的時候,生產隊的馬車從公社回來。跟着穿舊軍衣的工作組,一個穿着簇新軍裝的人從馬車上跳下來。那是當上瞭解放軍的賢巴。工作組對錶姐的預言沒有應驗,但是,他們對賢巴的預言應驗了。那個被工作組領着,因為穿了一身簇新衣服而有些拘謹,同時也十分神氣的賢巴現在是一名解放軍戰士了。工作組馬上下達命令,和舅母一樣處境的幾位老人又在廣場上生起了熊熊的篝火,只是今天他們不必再瑟縮着站在火光難以照見的角落聽候訓示了。給他們的命令的是“不要亂説亂動,回去老老實實呆在家裏”然後,舉行了歡慶大會。賢巴站在火堆前,前扎着一大朵紙做的紅花。同樣的一朵紅花也掛在了賢巴家低矮的門楣上。然後,工作組長當眾用他把標語寫滿了整個寨子的筆蘸飽了墨汁,舉在手上,看着人把一張紅紙貼上了賢巴家的木門,然後,唰唰幾筆,光榮軍屬幾個大字便重重地落在了紙上。

賢巴參軍了。但寨子裏的大多數人依然覺得他不是一個好孩子。説他喜歡躲在人羣裏,轉身便把聽到的任何一點點事情報告給工作組。所以,這天眾人散去時,會場四周的殘雪上多了許多口痰的印跡,好像那一天特別多的人到嗓子眼發堵一樣。但是,我們這些同齡人卻十分羨慕他。他才比我大兩歲,才15歲就參軍了。這意味着這個年輕人在這個新的時代有了最光明的前途,以後,他再也不用回到這個村子裏來了,即便他不再當兵,也會穿着舊軍裝,裏掖一把紅綢裹着的手槍,去別的寨子當工作組。甚至當上最威風的工作組長。

很多老人都説我不是一個好孩子,因為我不跟人説話,特別是對長輩沒有應有的禮貌。工作隊的人也這麼説我,他們希望寨子裏寫漢字最好的學生能跟他們更加親近一些,但我不能。父親悲慼地説:“叫人一聲叔叔就這麼困難嗎?”但我一站到他們面前,便到嗓子發緊發乾,沒有一點辦法。小學校一年一度選拔少先隊員的工作又開始了。我把作業做得比平常更乾淨漂亮,我天天留下來和值生掃地,我甚至從家裏偷了一錢,給了老師。但是老師好像一切都沒有看見。我們都十三四歲了,小學也快畢業了,但我還是沒有戴上紅領巾。而每年一度的這個子到來的時候,我的心裏仍然充滿了渴望。一天,老師終於注意到了我的渴望,他説:“你能把作文寫得最好,你就不能跟人好好説幾句話嗎?”他還教了我一大堆話,然後領着我去見工作組的人。路上,我幾次想開溜,但是那種進步的渴望還是壓倒了內心的怯懦。終於走進了工作組居住的那座石頭寨子。工作組長正在看手下人下棋,把雙手叉抱在前,他還不時聳動一下肩膀,以防披在身上的外衣滑落。他的手下人每走一手棋,他便從鼻子裏哼一聲:“臭!”老師不斷用眼睛示意我,叫我開口,但我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因為工作組長几次斜斜眼睛看我和老師時,我都覺得他的眼光並沒有落在我身上,而是穿過我的身體,落在了背後的什麼東西上。人家用這樣的眼光看你,只能説明你是一道並不存在的鬼影。

到舌頭開始發麻,手上和腳上那二十個指頭也開始一起發麻。我知道,必須在這之前開口,否則我就什麼都説不出來了,否則紅領巾便永遠只能在別人的前飄揚了。終於,我粘到一起的嘴被氣息衝開,嘴裏發出了一點含糊的聲音,連我自己都沒有聽清。

工作組長一下便轉過身子來了,他説:“喲,石菩薩也要開金口了!”我的嘴裏又發出了一點含糊的聲音,老天爺如果憐憫我的話,就不應該讓我的舌頭繼續發麻。可老天爺把我給忘記了。不然的話,舌頭上的麻木便不會擴展到整個嘴巴。

工作組長的目光越過了我,看着老師説:“你看這個孩子,求人的時候都不會笑一下。”老師叫我來,是表達進步的願望,而不是求他。雖然我心裏知道這就是求他,不然我的舌頭也不會發麻。但他這麼一説,我就更加委屈了。眼睛裏有滾燙的淚水湧上來,但我不願意在他面前出淚水,便仰起臉來把頭別向了另一邊。這是我最後一點自尊了。

但別人還是要將她徹底粉碎,工作組長坐在椅子上,説:“剛才你説的什麼我沒有聽清,現在你説吧,看來,你説話我得仔細聽着才行。”我的身後,傳來了曾經的朋友,現在已經穿上軍裝的賢巴嘻嘻的笑聲。而我的淚水馬上就要溢出眼眶了。於是,我轉身衝下了樓,老師也相跟着下來了。冬天清冽的風面吹來,我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老師嘆了口氣,把無可救藥的我扔在雪地裏,穿過廣場,回小學校去了。

我突然拔腿往山上跑去。我再也不要生活在這個寨子裏了。曾經的好朋友賢巴找到了逃離的辦法,而我還沒有找到。所以,便只能向包裹着這個寨子的大山跑去。穿過殘雪斑駁的樹林,我一路向山上狂奔。我還看見父親遠遠地跟在身後。等他追上我時,我的臉上淚水已經乾了。我坐在雪地上,告訴父親我不要再上學了。我要像花臉貢波斯甲一樣一個人住在山上。我要把掙到的每一分錢都給家裏。

父親什麼也沒説,但我看到他的臉在為了兒子而痛苦地搐。

沉默許久後,他説:“我們去看看貢波斯甲吧。”是的,這是我最後一次看見花臉。最後一次看見的時候,我們已經看不清他的臉了。木門吱呀一聲推開時,屋頂上有些積雪掉了下來。雪光反到屋子裏,照亮了他那副永遠擦得亮光閃閃的馬鞍。木頭的鞍橋,鞍橋上的革墊,銅的馬鐙,鐵的嚼口,都油光鋥亮,一塵不染。花臉背衝着門,我叫了他一聲,他沒有搭理我。我走進屋子,再喊一聲,他還是不答應。然後,我到一股陰冷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就像寒氣從一大塊冰上散發出來一樣。

死。

我一下就想到了這個字眼。

父親肯定也到了這個字眼,他一下把我擋到身後。花臉側身靠在那幅鞍具上,身邊歪倒着兩隻酒瓶。他的臉深深地俯向了在火塘裏。火塘裏的火早就熄了,灰燼裏是細細而又刻骨的冰涼。父親把他的身子扶正,剛一鬆手,他又撲向了火塘。父親嘆口氣,低聲説了句什麼,然後跪下來,再次將他扶起來。讓他背靠着他心愛的馬鞍,可以馱他去到遙遠温泉的馬鞍上。這下,我真的看到了死亡。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死亡的真實表相。貢波斯甲的臉整個被火燒成了一團焦炭。這時,nhk電視新聞里正在播放新聞,説是在本這個伽藍眾多的國度,有一座寺遭了祝融之災。畫面上是一尊木頭佛像被燒得面目模糊的面部。那也正是花臉貢波斯甲被燒焦的面部的模樣。

我最後看到的花臉貢波斯甲就那樣帶着被燒焦的模糊面容背倚着那副光可鑑人的鞍具,我和父親慢慢退到門口,父親伸出手,小木門又咿呀一聲關上了。於是,那張臉便永遠地從我們視線裏消失了。

我們在木屋的台階上站了片刻。屋子四周是深可過膝的積雪。父親砍來兩段帶葉的松枝,於是,我們一人一枝,揮舞着清除屋頂上的積雪。木屋依山而建,站在房屋兩旁的邊坡上,很輕易地,我們就夠到了那些壓在房頂上的積雪。雪一堆堆滑到地上。現出了厚厚的杉樹皮苫成的屋頂。

火柴就將這座木頭房子點燃了。

火光升騰而起,乾燥的木頭熊熊燃燒,噼啪作響。火光灼痛了我的臉。火的熱力使身邊的積雪滋滋融化,但我還是到背上發冷,到一股透心的冰涼。然後,房頂在火光中塌陷了。塌陷後的房頂更緊地貼着花臉的身燃燒着,火苗在風中動着,歡快地嚯嚯有聲。一股股青煙飄到天上。好了,現在花臉的靈魂掙身的束縛去到了天上。我抬眼仰望,四圍的雪峯晶瑩剔透,寂靜的藍無限深遠。

山下的人們看到了火光,也上山來了。

寨子裏當了民兵的年輕人,由工作組率領着首先趕到。穿軍裝的賢巴也跟大家一起衝上山來。面對慢慢小下去的火和不再存在的木頭房子和房子裏的那個人,他的表情堅定,他的悲傷表情裏都有一些表演的成分。最後,全寨子的人差不多全部趕到了,看着火慢慢熄滅,一種帶着歉疚之的悲傷籠罩着人羣,我看見賢巴臉上那點誇張的表情也完全消失了。

並且,在下山的路上,他和我並肩走在了一起。

我不想理會他,但他鼻子,又鼻子,説:“你也應該爭取當解放軍。”我説:“為什麼?”他壓低了聲音説:“你也跟我一樣,想永遠離開這個該死的寨子。”他站住了,雙眼直盯着我,而我確實有種被他看穿了內心的覺。問題是,這種該死的生活不是想要擺就可以擺。就像不是想上天堂就能上到天堂一樣。花臉是永遠擺了。賢巴也永遠擺了。現在,送他上到天堂的嶄新皮鞋那麼用力,踩得積雪咕咕作響。而我肯定離不開這個該死的寨子。想到這裏,我的眼裏竟然不爭氣地湧起了淚光。

淚光使賢巴表情複雜的面容模糊起來。

但是,我聽見他有些驕傲,還有些厭惡的聲音説:“真的,你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然後,他便一路用新皮鞋踩着咕咕作響的積雪,趕到前面,加入到了喧鬧的人羣中間。把我一個人落在了後面。我再回看身後,花臉的葬身之處,他放牧的那些馬,從山上下來,噴着響鼻,四圍在那座曾經的木屋周圍,而雪地上反的陽光掩去了意猶未盡的淡淡青煙。只是那些馬,立在那裏,一動不動,好像夢境裏的羣雕一般。

那天晚上,我真做了一個夢。夢見花臉牽着馬,馬背上是那副漂亮的鞍韉,他的身後,是一樹開滿白花的野櫻桃。他對我説:“我要走了。”他揮揮手裏的馬鞭,櫻桃樹上雪白的花瓣便紛紛揚揚,如漫開飛雪。他拂開飛雪的簾子,再次走到我跟前:“我真的要到温泉去了。”夢裏的我絕望得有些心痛,我説:“你騙我,你去不了温泉,山那邊沒有温泉。”他有些傷心,傷心的時候,他垂下了眼皮,這種垂眼的動作有點美麗女人悲哀時的味道。有點佛眼不願或不忍看見下界痛苦的那種味道。

花臉死後不久,一隊汽車開到了村口,因為失去了遠方而基本沒有了用處的馬羣被人趕下山來。一匹匹馬給打上了結實的腳絆,趕上了汽車被木柵分成一個個小格子的貨廂,每一匹馬被關進一個小格子,再用結實的繩子綁起來,這些在雪山腳下自由遊走的生靈立即便帶着巨大的驚恐深深地萎糜了。汽車啓動的時候,很多人都哭了。從此,我們的生活中就再也不會有馬匹的蹤影了。

有個工作組的同志勸鄉親們不要傷心。他説,這些馬是賣給解放軍去當軍馬,聽着軍號吃飯,聽着口令出着槍炮聲奔跑。但是工作組長説:“狗,現在是社會主義建設時期了,這些馬閒在這裏沒有用處,要知道還有好多地方是用人犁地呢!”於是,我們知道這些生靈是要去服犁地的勞役了。而在我們生活中,馬只是與騎手融為一體的生靈,是去到遠方的忠實伴侶。犁地一類的勞役是由氣力更大的牛來擔當的。

曉得了這些馬的命運,更多的人哭了。然後,人們唱起了關於馬的歌謠。我聽見表姐的聲音高高地超拔於所有聲音的上面。我的眼睛也濕了。在老人講述故事裏講到我們文明的起源時,總是這樣開始,説:“那個矇昧時代,馬與野馬,已然分開。”那麼,今天這個文明時代,馬和騎手永遠分開。

這些馬匹換來了一輛有些兇惡地突突作響,大口大口噴吐着黑煙的手扶拖拉機。只是它不像書上説的那樣用來耕地,而是成了運輸工具,第一次運輸任務,就是送走這一輪的工作組,再來另外一輪的工作組,工作組離開的時候,賢巴也跟着一起離開了。那天,全寨子的人都站在路口,看着突突遠去的拖拉機冒着黑煙爬上山坡,然後便消失不見了。

時間在近乎停滯的生活中仍然在逝,近乎窒息的生活中也暗藏着某些變化。幾年後,我上了中學,回鄉,又拿到了新的入學通知書的那一天,父親對我説:“如果寨子裏永遠都是這種情形,你就永遠不要回來。”説這話的時候,他正認真地為我的皮靴換一副皮底。父親還讓我上山,好好在鹽泉裏泡泡我的一雙臭腳。他臉上的皺紋難得地舒展開來,出了溝壑最深處從未見過陽光的地方,他説:“去吧,好好泡一泡,不要讓你的雙腳帶着藏蠻子的臭氣滿世界走動。”藏蠻子是外部世界的異族人對我們普遍的稱呼。這是一種令我們氣惱卻又無可奈何的稱呼。現在,父親帶着一點幽默,自己也用上了這種稱呼。

我去了山上,也在鹽泉邊泡了泡自己的雙腳。把雙腳放在像針一樣扎人的冷水裏,再探入鹽泉底部質地細膩的泥沼裏,給我的雙腳一種很舒服熨貼的覺。但我不大相信這種方法就能永遠地去掉腳上的臭氣,如果這種臭氣真是我和我的族人們與生俱來的話。想到這裏,我便把雙腳從泥沼裏拔了出來,去看那座曾經的木屋。現在那裏什麼都沒有了。當年的屋基上長出了一簇葉子肥厚的大黃。大黃是清熱降火的藥材。我對着這簇可以入藥的植物站立了很久。又在不知不覺間走到它們中間,然後,一個東西猛一下,在被我看見前便被意識到了。一顆人頭。一個骷髏!在一小塊空地上,那個骷髏白得刺眼。上下兩排牙齒之間有一種慘烈的笑意,而曾是兩眼所在的地方,兩個深深的空又顯得那麼茫然。

到自己的牙上有涼氣在遊走,我倒着這噝噝的涼氣,有些驚恐的聲音口而出:“花臉?”沒有回答。

當然沒有回答。

然後我不由自主地跪下來,與這個骷髏面對着面。牙關裏的涼意,此時像眾多小蛇在背上游走。但我還是沒有離開。而是與這個骷髏臉對着臉。這片山谷裏,沒有了馬的蹤跡,是多麼地死寂無聲啊!

我又對那骷髏叫了一聲:“花臉!”一陣風吹來,周圍的綠都動盪起來,那骷髏好像也搖晃了一下。我以為是他聽見了我,便説:“我要走了。你的馬也都走了。”骷髏沒有回答。我就坐在那濕的泥地上,最初的驚恐消逝了,無影無蹤了。我扯來幾片大黃葉子,把骷髏包起來,我説:“這裏又濕又冷,還什麼都看不見,來,我們去另找個地方。”我找到了一棵冠蓋莊嚴巨大的柏樹,將那個頭骨放在一個巨大的枝杈間。這樣的地方,淋不到雨水卻照得見陽光。這個位置也能讓他像一個大人物一樣座北面南。加上他眼眶巨大,如果願意,他不錯眼也能同時看到東方與西方。東方的太陽昇起來,是一切的開始。西邊的太陽落下去,是一切的結束。當然了,西邊還有雪山,雪山後面有草原,草原上很遙遠的地方,據説有令一切生命美麗的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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