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第二十四章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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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暗雲將一輪明月緩緩推上天空,黑夜就像一個漏斗,入的是亮度和喧囂,漏出的是陰暗和靜默,整個城市都在沉寂中,惟有月華如水,悄然灑落。

我回到幸福村,停下車,儘量令自己清醒幾分,這才走出車子。剛才和沈磊在外大吃大喝,酒意已有七八分,能安全開車回家已屬僥倖。甩甩腦袋,邁開醉步往家門口走去。

突然,我看見門口平台上蹲着一個黑影,不由大吃一驚,喝道:“什麼人?!”黑影微微一顫,不作聲,隱約間可以看到一頭長髮。

剛才我以為這是小偷,現在看來可能是個漢,當即走上幾步,喝道:“你幹什麼?”黑影轉過身,月華掩映下,出一張無助可憐的臉龐,兩隻水汪汪的眼睛向我看來。

原來是一個女孩,而且還是個很漂亮的女孩。

我愣了半晌,緩和語氣,説:“你是誰?為什麼蹲在我家門口?”女孩發出一個哭似的笑容,顫聲説:“對不起…我找不到我同學。”原來是個路的小女生。我説:“你同學叫什麼?住這兒附近嗎?”女孩説:“她叫李翠翠,在這四樓租房子。”我恍然大悟:“就是四樓那個畢業沒多久的女大學生是吧,我見過她,我是這兒的房東。”女孩略顯喜,隨後又一臉黯淡,説:“翠翠不知道去哪兒了,本來説好跟我合租的,今晚我過來卻找不到她,我又沒鑰匙,手機也沒電了,只好在這等她回來。”我説:“你把她的資料複述一遍,我核對一下,沒問題的話就給你開門,你可以住進去。”女孩説:“翠翠是師範學院中文系畢業生,今年八月剛走上工作崗位,現在常青街道一個民辦初中做代課老師。我是她同班同學,一直沒找到工作,也沒地方住,就來跟她合租。”我掏出手機,説:“你告訴我李翠翠的電話,我打給她證實一下。”女孩説:“讓我來打,我跟她説。”接過我的電話,撥出號碼,不一會就通了,她説“喂,翠翠嗎,我是花花…”我忍不住“哈”的一聲笑起來,一個叫翠翠,一個叫花花,居然有這種名字!

女孩瞪我一眼,示意別吵,繼續説道:“這是你房東的電話,我手機沒電了,一直在你樓下等你回來,正好碰見你房東…對,就是那個男的,他很帥嗎?太黑了,我看不清,應該還行吧…你和男朋友在一起?哦…那好吧,我讓房東跟你説。”隨後把電話遞給我,示意我通話。

我接過電話説:“喂,李翠翠是吧,你同學今晚住這兒…好的,等會兒我給她開門,就這樣,再見。”掛了電話,對女孩説“你等着,我給你拿鑰匙去。”我家前後開門,一樓是茶室,二樓三樓是我和月萍的住所,大門在正面,四樓五樓是出租房,大門在後面,我們和租客之間基本不相干,平時也碰不着,只有收房租時見個面。不過每個出租房的鑰匙我們都有,以便租客不在家時應付一些突仿件。

我取了四樓的鑰匙,走回女孩身邊,説:“走,我帶你上去。”來到房子背後,走上樓梯,四樓有個天平台,是租户們曬衣服的區域,李翠翠租的房子就在平台邊上。我家這座樓面積大,是早年建造的農居,按照現在的標準已不能造這麼大的房子,二樓三樓總共有四百多方面積,只住了我、月萍、保姆三個人,算是相當寬裕。四樓有十個一室一衞的小套房,每套收六百一月的房租,五樓有六套,其中四套也是一室一衞,面積稍大點,收八百一月,另兩套是兩室一廳一衞,每套收一千六。這樣就有一萬兩千四百塊一月,要不是一樓用來自己開茶館,每月租金至少可以達到兩萬以上。

我打開房門,説:“就是這裏,你進去吧。”女孩走過我身邊,捂住鼻子説:“好大的酒氣。”説着打開燈,屋裏一片明亮,隨後她就仔細觀察我起來。我也不由呆了呆,將她打量一遍。

這是個很漂亮的女孩,身材勻稱,亭亭玉立,清純動人。漂亮女人我見得多了,比她漂亮的也有不少,但她的氣質與眾不同,有一種淡雅清的內涵,絕非那些風騷女所能媲美,給人第一覺非常好,欣賞一陣下來,好像連我的酒勁也減輕許多。

女孩出好看的笑容,點頭説:“沒錯,確實是個帥哥,翠翠一點也沒誇張。”我笑道:“沒錯,確實是個美女,好像花兒一樣,難怪叫花花。”女寒分可愛地聳聳鼻子,説:“花花是我的外號,又不是真名。”我説:“那好,報上你的姓名來。”女孩又很可愛地翹翹嘴,説:“哼,不告訴你。”我一本正經地説:“我是房東,有權知道你的真名,否則不讓你住。”女孩出之前那副楚楚可憐的神情,説:“我一個人在你家門前坐了半夜,黑咕隆咚的,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現在好不容易進房間,只想洗個澡睡覺,你還嚇唬我,一點也不憐香惜玉。”我笑道:“小傢伙,別跟我玩這套,我老婆就在樓下,幹嘛憐香惜玉?不過看你這副可憐樣,我也不跟你計較了,明天把你的證件給我家保姆,現在就放過你吧。”女孩笑道:“謝謝啦,帥房東。”頓了頓,又問“你老婆…是不是一個大美人?”我笑道:“那當然,至少在這座樓裏,我老婆絕對至高無上,你以後可要注意,別得罪我老婆,否則我跟你沒完。”女孩閃動着一雙大眼睛,略帶嚮往地説:“又帥又疼人,你這個男人還不錯,我真羨慕你老婆。”我説:“好了,你趕緊休息吧,我回去了,記得反鎖房門。”女孩説:“你是我將來的房東,至少也該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吧。”我説:“我叫王明,以後喊我王哥就是了。”女孩偏不喊,揮手説:“再見,明明。”我哈哈大笑,轉身走去,甩下一句:“晚安,花花。”走到二樓,沿着平台來到自家門口,開門回到房間,月萍背對着我躺在牀上。經過剛才一通折騰,我的酒勁已散發大半,本該去洗澡,卻到渾身懶洋洋的,不想動彈,於是對着窗外煙。完煙,我轉回臉,只見月萍側轉身子,正用她深邃的眼眸子着我。

我摸摸她的發:“你醒了。”月萍説:“我沒睡,一直在等你。”我説:“有事嗎?”月萍説:“擔心你出事。”我笑道:“我能出什麼事?只是和朋友在外面喝酒罷了。”月萍湊近幾分,説:“不對,你身上除了酒氣還有香氣。”我低頭嗅嗅自己,説:“有嗎?就算有也是花花的。”月萍十分嚴肅地問:“花花是誰?”我笑着把剛才的事説了一遍,尤其強調翠翠、花花這兩個絕妙的名字。

月萍臉略緩,説:“既然是個剛走進社會的小女生,那就算了,不跟你計較。”我笑道:“莫非你以為我在外面鬼混?”月萍説:“最近我很焦慮,總是沒來由地擔心你,這也可以理解,不是嗎?”我點頭説:“是的,這叫懷孕焦慮症,醫生説過。不過你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月萍説:“晚上我總是睡不好,白天想睡又睡不着,老是胡思亂想,你別讓我有機會發作,好嗎?”我笑道:“説句實話,你從來沒對我大發雷霆,我倒真想看看你發作的樣子…呵呵,開玩笑的,別當真,我去洗澡。”拍拍她的臉,走進衞生間洗澡。

沖澡回來,我躺進牀,月萍還是沒睡着,握住我的手放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説:“你摸摸這裏,平時多想想這裏,別讓我擔心。”我正要説話,突然口冒出一股酒氣,忍不住打了個酒嗝:“呃…”月萍突然變,厲聲道:“你幹什麼?!”我嚇了一跳,忙説:“沒什麼,我打嗝,打嗝而已。”月萍瞪着我直氣,好不容易才緩過勁來,沒説話,投進我懷裏。

我摟住她安道:“沒事了,你別緊張,好好休息。”月萍沉默良久,總算平靜下來,喃喃説:“別讓我擔心…別讓我擔心…”越説越往我懷裏鑽,原本高大的身軀此時縮成一團,就像受驚的小動物,格外嬌弱無助。

我抱緊脆弱的老婆,儘量讓她安心,直到倦意湧起,就這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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