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第二十九章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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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是個很無所謂的男人,對情無所謂、對生活無所謂、對事業無所謂、對理想無所謂,有就有、沒有就沒有,稀裏糊塗,得過且過。

男人活着有許多的壓力,比如揹負生活的重擔,承受環境的迫,道德良心和個人私慾的衝突,身不由己的無奈,等等。這些受我幾乎沒有,我的生活環境和世界觀有其侷限,從小到大我都生活在老媽的溺愛中,雖然沒有那些敗家子作風,也沾染不少類似習,很少受到現實的約束,即便在貧困生活中也自我覺良好。

過於簡單平凡的生活經歷使我缺乏遠大的追求,心態也不像一般男人那麼脆弱,大多時候顯得遲鈍而麻木,習慣於隨波逐,很少主動出擊。反正也是混子,索混得輕鬆一點。

所以責任和道德對我沒有太多的約束,許多男人經常面對的世俗壓力和心理起伏對我來説就像隔岸觀火,只是一場與己無關的綻放罷了,這種的差異使我難以理解其它男人的憤怒和自尊。比如我曾被老爸指着鼻子罵沒出息、被陶桃的家人百般奚落千般貶損、被親戚朋友嘲笑“賣姓求榮”做招贅女婿、被陳文賢數落一事無成,換作別人或許會有烈的反應,我卻並沒多少惱恨,因為這本就是事實。

我渾渾噩噩好吃懶做,別人説做上門女婿很受氣,必要時該發作一下,於是我就偶爾發作一下;別人説能及時享樂就別錯過,於是我就及時享樂一下;別人説要爭取自己的利益,沒有什麼比人民幣更實在,於是我就爭取一下;別人説如果子過得太憋屈,不妨出出軌偷偷情,給自己找點刺,於是我就找點刺

二十八歲的男人已形成定式,有自己鮮明的格作風,我卻疲疲沓沓懶懶散散,總也鮮明不起來。這就像一個煤球掉進水裏,剛開始它只是靜靜地趴在水裏,因為還在融解過程中,等它被水泡開,才會成為污染源。或許我現在就像這個煤球,正在適應水裏的環境,尚未發黑。

生活有時會推着你前進,很多轉折就在這時產生,好像大河分出一條小溪,往山腳某處潺潺去,行經軌跡和沿途風景完全不同,小溪貌似細弱,卻比大河多了幾分蜿蜒曲折。

月萍的變化越來越大,患得患失,動輒起疑,令我束手無策。此後幾天過得手忙腳亂,幾乎不能做一件完整的事,每隔半小時月萍就會打電話詢問我的動向,每天下班前必須把手機裏的短消息和通話記錄全部刪除,不論重要與否,因為月萍要仔細檢查,稍有嫌疑就會大哭大鬧。

這天週末,我求李玉桂幫忙勸解月萍,母女二人説了一陣,就去醫院檢查,月萍不許我離開,讓我在家等她回來。我只好照辦,閒着無聊,就去家門口煙曬太陽。

早已入冬,天氣卻不冷,坐在陽光下甚至還有點熱,我懶洋洋靠在躺椅上,不由回想起前陣子同樣如此無所事事,才短短几個月時間,我竟然已擁有價值數百萬的固定資產,真是恍然如夢。

現在市場還有不少商户爭搶最後幾個鋪位,我們也照樣收取轉讓費,可惜這些錢與我無關,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人民幣進陳文賢和鄧祖榮的包,周婷婷勁頭十足,一心想好好表現獲得升遷,我卻打不起神來,給別人撈錢終究不如給自己來得愉快。

我顧自發呆,手裏的煙也忘了,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前方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喂,帥房東!”我一愣,抬起頭看去,只見眼前俏生生站着一個女孩,眉目如畫,清雅動人,襯着身後慵懶的陽光,彷彿把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到她身上。我心頭一陣恍惚,也沒看清她的長相,周遭一切都黯淡下來,她顯得分外醒目,牢牢住我的目光。

女孩“噗哧”一笑,説:“你怎麼了?呆頭呆腦的,像個傻子。”我定睛一看,這才終於認清楚,她就是那個名叫花花的女孩。

“你好啊,花花。”我説。

女孩穿一件白衣服,頭戴一頂小帽,長髮披散下來,俏皮又雅緻,揹着雙手站在我面前,把她美好的五官展現出來,令人賞心悦目。對我微笑道:“我住了這麼久,才第二回看見你,今天要不是去小店買東西,我還不會經過前門,難得見你一次,平時很忙嗎?”我説:“工作嘛,總不能經常在家,今天難得清閒,才有機會和你重逢。這兒住着還行吧?”女孩説:“還不錯,翠翠老是不在家,我等於一人租一間房,特別自由,有空看看書、寫寫東西,好的。”我説:“你在哪上班?做什麼的?”女孩出一抹無奈,説:“我還沒找到工作,我的專業最適合做老師,可我不想做,只能天天賦閒。”我問:“那你想做什麼?”女孩的表情十分生動,微閉雙眼思索一陣,説:“我最想開一家書店,能看許許多多的書,又能賣書賺錢,沒有比這更好的了。”我笑道:“要不我這家茶樓轉讓給你吧,你去進一批書來,一邊喝茶一邊讀書,別提有多愜意。”女孩苦笑道:“好是好,可我沒有那麼多錢,只能想想而已。”我問:“你多大了?應該不超過二十二歲吧?”女孩説:“胡説,我二十四了,比你老婆還大一歲呢。”我奇道:“你怎麼知道我老婆的年紀?”女孩説:“翠翠告訴我的,我還見過你老婆兩次,她個子真高,長相也很出眾,我都不敢靠近她,大老遠就到壓力。”我笑道:“沒錯,很多女人看見我老婆都有這受。”女孩上下打量我幾眼,説:“你和你老婆很般配,如果你再高五公分,那你們就是絕配了。”我説:“身高不是問題,關鍵還是格。”女孩浮起由衷的羨慕之,嘆息道:“你們真是很美滿的一對,生活富足,情投意合,又即將誕生愛情的結晶,沒有比你們更好的了。”我笑道:“別急,你這麼漂亮,一定能找個好郎君,也一定很富裕,不用擔心。”女孩的表情千變萬化,也不知想到什麼,一下子又傷起來,搖頭苦笑一陣,説:“哎,我上樓了,再見吧,幸福的明明。”我頗有幾分不捨,説:“不能坐下説説話嗎?”女孩嘆道:“看到你和你子生活如此美滿,我不由聯想起自己,覺得很孤單…哎,不説了,我上樓看書去。”我想起一事,問道:“你叫什麼?”女孩説:“花花。”我笑道:“我問的是真名。”女孩此刻特別像那位自艾自憐的林黛玉女士,沒打采地説:“我姓蘇,叫蘇月華。再見。”向我擺擺手,顧自走了。

我喃喃道:“蘇月華…嗯,是個好名字…什麼?蘇月華!”

居然又是個帶“月”的名字!

“喂!”我急道“那個花花、蘇月華,你等等…”女孩的背影一閃而逝,消失在轉角處,剩下我一人坐着發呆,音容笑貌卻彷彿猶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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