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二第四十三章大年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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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切期盼年初五的到來,就像沙漠裏乾渴的旅者等待暢飲綠洲的甘泉。

有些情緒是逐步累積的,很微妙也很分明,我對月萍沒有任何埋怨,甚至越來越疼愛她,可我對陳家的不滿卻水漲船高,月萍和李玉桂之外的每個陳家人都成為我厭惡的對象。

我曾聽説過許多有關上門女婿對女方家人不滿的事例,輕則埋怨牢騷,重則出手傷人,不勝枚舉。以前我認為這種事跟我無關,現在卻深深體會到其中的滋味,我對那些難兄難弟們表示最大程度的理解。

怎麼説呢,這就是一種不平衡,甚至不涉及男人的尊嚴,僅僅只是環境的壓迫就讓人受不了。我本來不是個很的男人,陳家人對我出言不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看到那些叔叔嬸嬸姑姑妹妹們居然對我媽呼來喝去,骨子裏透出優越,這就令我氣不打一處來,好好一個節也過得不開心,每當想起我媽強顏歡笑的模樣就到極其內疚。

月萍是個好子,李玉桂是個好丈母孃,這是我有別於其它上門女婿的關鍵所在,她們母女二人就是緩衝帶,令我每次即將發作時會想到她們,強行壓制自己的脾氣。我媽是我唯一的死,誰敢觸犯她我就跟誰拼命,要不是有月萍母女的因素,我可能早已爆發。

都是金錢惹的禍!陳家人的優越來自金錢,我的厭惡説穿了也來自金錢。他們認為我入贅陳家圖的就是錢,我和我媽所得的一切都來自陳家的恩賜,我必須恩戴德任勞任怨,努力做好招贅郎的本分。他們居高臨下看着我們母子,以為我和別的上門女婿一樣,好像一條搖尾乞憐的哈巴狗,他們就有了強烈的優越。萬惡的人民幣成了衡量一切的標準,是品還是劣質品,有潛力還是沒潛力,用人民幣就能測量得清清楚楚,於是我成了沒潛力的劣質品,陳家人就能趾高氣昂地衝我和我媽指手畫腳。

可我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招贅女婿,我和月萍不同於其它招贅夫,我至少也是個走品路線的上門女婿,我與眾不同。陳家人不能把我看扁,更不能把我媽也看扁,否則我跟他們沒完!

真他媽蛋!沒錢就是抬不起頭!還要連累我媽受委屈!

年初一,我們參加幸福村節聯歡會,村民們個個喜笑顏開,可我開心不起來,他們都有價值十八萬的大紅包,我卻兩手空空。年初二,我們去李玉桂孃家拜年,少不了要極力表現,做一個乖巧聽話的好女婿,才對得起我的好丈母孃。年初三,我們又去陳文貴家聚會,度過無聊之極的一晚。年初四,説好去陳淑珍家聚餐,我請假走人。

月琴約我年初五在鄉下見面,我對月萍説要和我媽去鄉下表舅家拜年,初四下午走,初六回來,月萍不疑有它,放我兩天假,我開車帶我媽直奔鄉下而去。

我舅還在原先那個村子生活,經過十多年的開發建設,村子早已變樣,豎立起一座座的農居和廠房,舅舅早幾年辦了個造紙廠,賺了不少錢,成為村裏第一批富裕起來的人。

我們母子的到來令舅舅全家高興之極,舅舅有一個二十歲的女兒和一個十八歲的兒子,平時在縣城住校讀書,放假才回來,倆小孩和我特別親近,還有慈祥的舅媽,全家老小熱情招待我們母子,濃濃親情,十足温暖。

是大年初五,清晨時分,我獨自開車來到十公里外的中心鎮,來回兜幾個圈子,終於找到那個老祠堂。

我給月琴打電話,號碼還是關機,我發一條消息過去:我在祠堂等你,不見不散。這樣月琴一開機就能收到。

這個祠堂是舊時原住民祭祀祖先的場所,年久失修,早已殘破不堪,我少年時來這遊玩尚能見到不少老人孩子在此聚會,現在已空無一人,都去了鎮上新建的活動中心,若非這祠堂存留百餘年,具有一定文物價值,恐怕早已拆除了事。

我緩緩走進祠堂內部,邊走邊看,搜索少年時的種種記憶。祠堂內部比外圍更破舊,僅剩斷瓦殘垣,中央天井中雜草叢生,透着一股淡淡的悲涼,彷彿連青石路面也在回憶往昔,隨着我的腳步發出“咯吱”聲,訴説着古老的歷史。

沿着迴廊饒過天井和正壁,來到後廳,前方不遠處就是後花園,當年我曾和月琴在那裏坐了一天。時間過去太久,其中細節我早已忘記,就連這祠堂也覺得陌生,只是憑藉腦海中的影像來捕捉悉的場景。穿過後廳,眼前豁然開朗,後花園中長草輕舞,老樹蒼勁,此情此境,似曾相識。

老樹下站着一個悉的女子。

荒涼的庭園,靜立的女子,衣袂風飛,長髮飄揚,襯着斜斜舞動的草葉和枝杈錯的樹幹,勾勒出一幅寧靜而又孤單的畫面。

她微微仰起頭,看着上方的樹枝,一動不動,與這景緻和意境融合為一,難分彼此。從我的視角看過去,有一種奇特的視覺震撼力,不敢妄動分毫,怕打擾了她的寧靜。

良久良久,我始終沒有出聲,她先轉過身來,深深子着我,説:“來了。”我心中泛起難以形容的受,深一口氣,走上幾步,説:“剛給你發了消息,沒想到你早已站在這裏。”她説:“才來沒多久,坐吧。”我説:“坐哪裏?”她説:“隨便。”兩人相視一笑,找到旁邊一塊大石頭,並肩坐下。

沉默一陣,她輕嘆道:“很久沒回來了,在這裏回憶往昔,有一種恍然如夢的覺。”我看着她,沒説話。

她説:“你呢?有何想?”

“月琴,”我答非所問:“我想你。”月琴淡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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