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第325章蘋果和愛的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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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住進醫院的第一天開始,米蘭就沒有離開過半步,她離不開醫院,是因為朱志明的吃喝拉撒不能沒有她的照顧。從朱志明當着米蘭在被窩裏小便,加上談話和溝通,兩人中間的那層薄薄的窗户紙就被徹底捅破了。

窗户紙捅破了,雙方就隔着這層被捅個大窟窿的窗户紙相互敞開心扉,無所不談。在醫院裏照顧病人並不是什麼繁重的體力勞動,但卻是全制的工作,聽起來輕鬆,實際上是個累人的活兒。等到第三天,米蘭到了晚上就顯得萎靡不振,不到十點,她就趴在牀沿着進入了夢鄉。

體瓶子空了。朱志明捨不得叫醒米蘭,就關了輸袋的開關,等米蘭睡醒或護士來了再説。

光燈把病房照得如同白晝,米蘭的頭趴在挽起的胳臂上,把臉淹沒在臂彎裏,朱志明看不見她的臉,卻能受到她勻稱的呼

愛戀加上,給朱志明帶來了雙重的衝動,他不住伸出手來,去撫摸米蘭細軟的秀髮。細細的,黃黃的,朱志明握在手裏,那一髮絲撥着他的心,心裏便開始癢癢的,如風拂過心田。他的眼前出現了藍藍的天空,天空中漂游着無盡的蘆花。他的心也跟隨着蘆花飄蕩在風中,隨着和風開始滑翔,一直飄到天的盡頭,飄落在另一顆心旁。兩顆心慢慢地接近,最後重合在一起,又開始起飛,滑翔,漫遊在天際。

就在他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時,護士進來了,看到空空的體瓶子,責問道:“輸完了也不吭聲,血了怎麼辦?”朱志明把中指和食指併攏在一起,然後橫放在嘴上,要她不要再做聲,又給她指了指睡中的米蘭。

可米蘭還是醒了,看着護士正在換瓶子,一臉的抱歉。

護士出去了,朱志明對米蘭説:“要麼你來牀上躺一會兒。”米蘭搖搖頭。她以前犯過類似的錯誤,現在,她不會了,她怕朱志明小看了她,把她看做輕浮的女人。

“和我還要見外?我沒有惡意,只是覺得,你太累了,我心疼。”朱志明問着米蘭,洗刷着自己。

“程序和秩序是必需的,否則,世界就會亂套了。”結過婚離過婚的米蘭,從婚姻的關係裏總結出了一句哲理。這哲理,很多人都明白,只是沒有切身的體驗,只限於表面的理解。

朱志明善意的要求遭到了米蘭委婉的拒絕,又聽到米蘭意味深長的對婚姻的理解,就像和他討論婚姻的話題,於是一場別開生面的討論就此拉開。

“那你説説,婚姻到底是什麼?”朱志明謙虛地向米蘭討教道。

“婚姻就是男女雙方在成的季節在果樹上摘蘋果,有的人喜歡酸的,有的人喜歡甜的,有的人喜歡紅的,有的人喜歡綠的,有的人喜歡透的,有的人喜歡生的。但他們挑選的方式則不同,有的人喜歡碰運氣,靠的是緣分,有的人喜歡挑細選,目光挑剔。説起來雖然很簡單,但做起來卻很難。有的人挑選時被外表看似透的蘋果所惑,結果費盡心機挑選到的,卻是個沒有透的生果子。”朱志明想不到,比他小几歲的米蘭説起話來不但妙趣橫生,還充滿哲理,就不問道:“米飯,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果子。”米蘭説:“我不在乎蘋果的顏,也不在乎他的生,只求他裏面沒有發黴。透的我會立即吃下,生的我會把他儲存起來,小心地保護着,等了再吃。”

“那你看看,我是生的還是的,裏面有沒有發黴。”

“你是的,但你的頭爛了。”米蘭沒有正面回答朱志明,和他開了個玩笑。

“但我的內部構件完好無損啊,不相信你打開看一看,好了再吃,不好就免費退貨,絕對三包。”

“你又不是我購買的商品,退什麼貨,如果我不中意,就把你這一百多斤送到食品公司,當成四條腿給賣了。”米蘭越説越興奮了。朱志明是她密切接觸過的第三個男人,她到,這個看起來輕飄飄的男人,內心卻極為沉重。

沉重的男人,給她帶來的興奮和幸福也是沉甸甸的沉重。

她喜歡這種沉重,包括喜歡給她帶來沉重興奮的男人,但是,她卻不能鑽進她的被窩,來恢復她的神。她學會了穩重,學會了從容,更學會了檢點。

一個女人主動離開了她的男人,而另一個男人也剛剛離開了他的女人,一對懷抱傷痛的男女,在醫治身體的各種創傷的醫院裏,相互着對方的傷口,以期難以癒合的創傷早痊癒。

入院後第七天天早上,當米蘭再次去藥房取藥時,卻空手而歸。收費處告訴米蘭,賬户上已經沒錢了。

米蘭回到病房,告訴朱志明説她要回去取錢,朱志明沉思片刻,同意了米蘭的要求,但他向米蘭保證,一出院就會立即把錢還給米蘭。米蘭對朱志明笑笑,什麼話也沒説,就離開了醫院。

本來,米蘭和朱志明可以打電話通知白寶山或蔣麗莎,也可以通過公安局向白寶山討要醫藥費,但兩個人誰都沒有提起。在參雜着紛爭的情旋渦中,他和她找到了一份真情,他們不想讓金錢玷污了他們純潔的情,讓仇恨出現在他們剛剛開始的甜美的夢境中。在這一點上,兩個人心照不宣。

米蘭和護士站打了招呼,一個人到了醫院門口的站牌下,靜靜地等着下班車的到來。

車開過來,慢慢地向站牌下靠攏,米蘭往前擠着,想早一點踏進車門。這時,蔣麗莎開着車剛好停在醫院門前的停車場,並從車子上走下來,同時下來的還有白寶山和小李子。

米蘭聽到後面有人喊她的名字,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扭頭看看,是她曾經的蔣姐蔣麗莎。蔣麗莎再向她招手,要她過去。米蘭猶豫着。

後面的人擁着她,她站在人羣中間,不知該進還是該退。蔣麗莎從腋下出公文夾,向她晃晃。米蘭憑直覺,知道公文夾裏裝着鈔票。

米蘭擠不出人羣,只能站着不動。人們上車了,只留下米蘭一個人站在原地,她還是沒有要向蔣麗莎走過來的意思,因為,在不遠處,她發現站着白寶山和小李子,兩人挽着手,遠遠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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