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第547章可憐的女人——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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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青坐下後,兩手摟着隆起的肚子,聽到郝琦的話,眼底濕潤的光澤終於浸濕了眼睛,兩顆黑的眸子頃刻間就被淹沒了,如水中兩盤黑
的月兒。
“別哭,有什麼只管説。”郝琦有些動,他被姬青水靈靈的眸子
動了。
“不怕你笑話,我已經沒有家了。”姬青説着,眼淚就溢出了眼眶,兩行熱淚順着白皙的面孔直往下淌。
“怎麼就沒有家了?”郝琦有些納悶,吃驚地問道。
“丈夫沒有了,我肚子懷的是女娃,婆家不管我了。我父親欠了好多的債,弟弟還沒找對象,他自己還顧不上自己。我到婆家,婆家嫌棄我,到孃家,孃家冷冷清清的,你説我一個女人,肚裏又懷着孩子,我能哪裏去呢?”姬青説着開始噎。聲音還是像筷子敲碗的那種聲音,清脆中透着渾厚,動作還是那種動作,肩膀一上一下的。
“我賠償你的錢呢,五十五萬呢,都到哪裏去了呢?”姬青抬起眼來,看着郝琦,一字一句地説:“説了你都不相信,你賠償我們五十五萬,按説是不少了。可是,我婆家拿走了四十萬,説是這些錢能替他們的兒子養老,我父親拿走了十五萬,第二天就還賬了。他前些年搞了個廠子,賠了上百萬呢。我一分錢也沒拿到。”郝琦聽了,長嘆了一口氣,他能説什麼呢。
話都説到這份上了,郝琦大概已經猜出姬青來的目的了,但他還是想問問,姬青此來究竟要他幹什麼,於是就問道:“你來這裏要我幫什麼忙嗎?”郝琦知道他説的是廢話,一個女人,丈夫在他的工地上被高壓線電擊身亡,現在來找他,肯定是為錢而來。
郝琦的話剛落地,姬青就從沙發上站起來,然後扶着沙發的靠背,又慢慢地跪了下來。郝琦趕快從老闆椅上站起,繞過桌子疾步走到姬青面前,彎要扶她起來。姬青抓住了郝琦的袖子,仰臉望着郝琦,説:“你放心,我不是來向你要錢的,我丈夫死了,純屬意外身亡,你已經賠錢了,我怎麼能訛詐你呢。我沒有別的要求,只想來這裏工作。當時的合同不是也寫着,當公司需要人的時候,可以優先考慮我們三個人嗎?我什麼都能做,洗衣做飯拖地板,我不怕累,也不嫌工資少,你就收了我吧。”郝琦要姬青先起來,姬青説,如果他不答應,她就不起來。郝琦無奈,只能先答應了姬青的要求。他本來是要姬青站起來後才答應她的。
姬青被郝琦扶到沙發上之後,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温和地問:“你什麼文化程度?”姬青説:“職專畢業,學的是會計,畢業後實習過一年,一直沒找到工作,後來就嫁人了。”郝琦的文化不高,對文化人很尊重,一聽姬青是職專畢業,就不假思索地説:“你到公司搞統計怎麼樣?”
“我想沒什麼問題,我什麼時間上班?”姬青動地説。
“看把你急的,你有孕在身,現在肯定不能上班。”
“我就想現在是上班,我不要你的工資,只想有個神寄託。”姬青懇切地説。
“你不來上班,我一樣發給你工資。這樣吧,你先回去生孩子,你的上班時間從現在算起,每月八百,同時享受公司的一切福利待遇。這半年時間算是產假,工資照發。我現在就通知財務科,先給你發一個月的工資,以後遇到任何問題,隨時可以撥打我的電話。”萬兒八千塊錢對於郝琦來説本不算是什麼,但他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把錢隨便給哪個叫花子,雖然姬青不是叫花子,郝琦也不想把
情想象成叫花子。至於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連他自己也説不清楚。
姬青得到了郝琦的許諾,自然是千恩萬謝,當場又要給郝琦下跪。她的骨頭並不軟,給人下跪是最好的表達謝意的方式。姬青剛剛有下跪的意識,就被郝琦用手擋住,並客氣説:“你千萬別來這一套,我不習慣。如果你願意,以後就把我當成你的哥哥。我沒有父母,也沒有兄弟姐妹,只有老婆和一個兒子,我很高興你能成為我的妹妹。”都説越是有錢人越是無情無義,在姬青的眼裏,郝大老闆卻是那樣的和藹可親,具有一副菩薩心腸,她動得幾乎説不出話來。
接下來的事順理成章,郝琦真的就給財務科打了招呼,當場給了姬青八百塊錢,並吩咐司機要把姬青送到家裏。姬青婉謝了郝琦的好意,説走走可以鍛鍊身體,對體內的嬰兒也有好處。
姬青走了,郝琦從站在窗户前,揹着手望着正走在院子裏的姬青,心裏説不清是是什麼滋味。
姬青剛出公司的大院,剛好碰上了另外兩個未亡人。
這不是巧合,而是一種必然,從本上説,是姬青把她們領到這裏來的。
姬青來這裏之前,和她的婆婆打過了招呼。另外的兩個未亡人在姬青走後剛好來到姬青的婆家,她們是想問問姬青關於到公司上班的事。簽訂賠償協議時,曾經有過這麼一條規定,當公司需要人手時,必須優先考慮這三個在工地上失去了丈夫生命的女人。只有三個女人統一了口徑,並同心協力,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人人都知道人多力量大的道理。
三人見面,話題自然涉及到共同的利益。其他的兩個女人可不像姬青這麼面善。一個臉長得像驢,兩腮瘦削,能當水坑,一臉的雀斑,頭髮枯黃,一顆牙齒不安分地跳出嘴,壓在
邊,一説話上下抖動,令人生畏。另一個臉型剛好和這個相反,臉盤款而短,鼻子平坦,顴骨高聳,就像在一馬平川的荒漠上凸現的兩座被風沙侵蝕的山峯,讓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慄。
女人嘴鬆,姬青的嘴巴也沒上鎖,三句話沒説完,就道出了實情。這兩個聽了,心裏不是滋味,一邊埋怨姬青不顧及姐妹情誼,一邊罵郝大老闆有失公平。兩個女人要上來找郝琦評理,非要拉着姬青。姬青無奈,只得跟着兩人重新回到了郝琦的辦公室。
姬青走在前邊,兩個女人走在後邊,等到了郝琦的辦公室門前,姬青正要敲門,兩個女人爭着上前,用肘一頂,門“哐當”一聲打開,碰到牆壁後有彈了回來,剛好碰到了驢臉的鼻子。
三個人走進房間,姬青站着,兩個女人不等郝琦反應過來,就一坐在了沙發上。
這兩個女人,郝琦都認得,都是不幸之人。對於她們突然的造訪,郝琦很不高興,但他還是禮貌地站起來。沒等他開口説話,兩個女人就爭先恐後地首先發難。
長臉的問:“你説優先考慮我們進公司,純粹是話。即使是
話,也該有點臭味,可你的話連臭都不臭,還不如一個
。”短臉問道:“你憑什麼給她安排了工作,卻撇開了我們,難道我們是後孃養的嗎?她死了的是老公,我們死的就不是了,今天我們必須要討個説法。”長臉的又問道:“真是看人下菜碟,誰長得好看就給誰夾
,你是不是覺着我們長的難看。”短臉的又説:“就是,我們是來工作的,又不是來賣臉的,你要長相干什麼。別以為你是大老闆,我們奈何不了你,實話告訴你吧,我們來之前都諮詢過律師了,你要是不給我們安排工作,我們就去告你,讓你嚐嚐坐大牢的滋味。”只顧自己謾罵,
本就沒給郝琦説話的機會。郝琦有的是度量,見兩個女人氣勢洶洶的,也沒打算再説什麼,索
坐了下來,把腿翹到了桌子上,仰臉看起天花板來。
好男不跟女鬥,何況,這兩個女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他想省點力氣,暖暖肚子。
兩個女人肚子裏也就那麼點東西,嘴上也就那麼點功夫,説夠了,説完了,見郝琦不搭理她們,就有點沉不住氣了。她們相互使個眼,一起站起來,並排走到郝琦對面。長臉的順手起桌子上的電話,然後猛地砸在桌子上,短臉的抓起筆筒就朝郝琦扔過去。
郝琦依然仰面躺着,望着天花板,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兩個女人急了,長臉的就朝着郝琦大喊道:“難道你是個啞巴?”短臉的也不甘落後,跟着喊叫道:“他沒啞巴,肯定是被狐狸灌了
魂湯了,堵住了心眼。這年月,只要人長得漂亮,什麼人都看得起。”短臉的挑起了話頭,長臉的也跟着上,斜眼看了姬青,陰陽怪氣地説:“你説得對,要不人家怎麼就不吱聲,不叫的狗才咬人。”這兩個,本來就對姬青沒叫她們一起來生氣,現在把對郝琦的怨氣全部撒在了姬青的身上。
姬青到委屈,就邁動腳步,走到兩個跟前説:“兩位姐姐,別罵了,解決不了問題的,有什麼話好好説。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有我的難處。”
“你肯定和我們不一樣,你會討好男人,添男人的,而我們不會。”長臉不領情,兇巴巴地説。短臉接着長臉的話,惡狠狠地説:“還是小事,剛才還不定在這裏幹些什麼呢。”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你説能幹什麼,還不是那種事,哼哼唧唧的——”話沒説完了,郝琦忽地站起來,對着長臉抬手就是一巴掌。
這下可惹了大麻煩了,長臉一下子就撲到郝琦的懷裏,又是抓又是撓的,短臉也趁機從後面抱着郝琦的,喊叫道:“他打你的臉,你也打他的臉,女人的臉是要人看的,不是要人打的。”兩個女人,哪裏會是郝琦的對手。郝琦一怒,一晃身子,兩個女人被甩到了一邊,站立不穩,分別倒在了地上。
兩個女人沒佔到便宜,便躺在地上打起滾來,一邊打滾一邊嚎啕大哭。這個叫爹那個叫娘,這個叫狠心的死鬼,那個叫可憐的丈夫,一聲高過一聲,好似晴天霹靂。
姬青嚇得兩腿直髮抖,郝琦站在桌前,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就想拔腿走人。兩個女人看見郝琦要走,滾到他的身邊,一邊一個抱住郝琦的褲腿,死也不肯放手。郝琦長嘆一聲,只能説:“好了,別叫喚了,殺豬似的。我給你們安排工作,從明天起,你們兩個到工地上班。具體在哪個工頭手下,我回頭再給你們安排。”兩個女人見郝琦答應安排工作,心裏一陣狂喜,立即就停止了哭鬧,可又聽説要讓她們到工地出力氣掙飯吃,就又開始哭鬧。長臉一邊哭一邊説:“同樣死了丈夫,憑什麼她就能搞統計工作,我們就只能出賣力氣。”
“她有文化,你們沒有,只能到工地。”
“我們不去工地,只在公司,我們也要當白領,不當黑領。”郝琦一聽,哈哈大笑。他笑得岔了氣,笑得出了眼淚。愚蠢的女人,連什麼是白領都不知道,還亂用詞彙,如果不知道雞婆的含義,説不定還要吵着去當雞呢。
“好,我滿足你們的要求,就來公司當白領。一個打掃廁所,一個打掃衞生,一天十塊,每月三百,怎麼樣。”長臉的正要答應,只聽短臉的説:“打掃廁所太髒,我們不幹,我們只想當白領,當個辦公室主任什麼的,都行,就是不打掃廁所,臭烘烘的,誰願意幹誰幹。”郝琦沒轍了,同時也真的生氣了。要不是怕追查他工地上死人事件的責任,他早報警了。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開溜。他趁着兩個女人放鬆了警惕,一抬腳就把腿拔了出來,接着就往外走。
奇怪的是,兩個女人並沒有追出來。可是,郝琦還沒有走出走廊,就聽到辦公室裏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響。他折回頭來,透過玻璃看到,兩個女人像是瘋子,把他的辦公室砸得一塌糊塗。
就在在這時,他接到了蔣麗莎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