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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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師傅!”曲老輕斥了一聲。

劉師傅的嘴一撇,不太情願的閉上嘴。

原本這窯場裏他是能力最好的勾繪師傅,沒料到一年前平空來了個丫頭,不愛説話也不愛笑,像個啞巴似的,但是她卻擁有連他都望塵莫及的能耐。任何圖案到了她手中,她總能栩栩如生的繪在瓷器上頭,這份能耐令人不平,卻又忍不住心中暗暗讚歎。

就因她的鋒芒畢,所以得罪了在這裏幾乎做了半甲子的他,一有機會就找她麻煩。

唐文禹耳裏聽着工匠們的談,雙腳像有自我意識的走到最角落的位置,那桌上素坯只有簡單的幾筆勾勒,他的手已忍不住動的握成拳頭,嘴角微揚,他肯定這是出自寧心之手。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輕移的腳步聲,立刻轉身,瞪着緩緩走來的窈窕身影,見她緩緩走近。

寧心!他的心動了起來。真的是她,她沒死!這一年來的懸心終於在此刻得到釋然。

他緩緩移動步伐走到她面前定住,舉起手輕拂過她白皙的臉頰,語氣放柔,“寧心!”在他碰觸到她的瞬間,她的眼神突然一冷,向後退了一大步,並用力揮開他的手。

她的舉動使唐文禹一愣。

“寧心?”

“寧心?”她冷冷的重複,“她是誰?”唐文禹被她口而出的話語震住,“你不知道寧心是誰?”

“我為什麼該知道?”她抬手厭惡的用力擦着方才被他碰觸的臉頰。

“巧兒,不得無禮!”曲老連忙上前制止巧兒,就怕她得罪了貴客,現在郎窯的未來可都掌握在唐文禹的手上,若是他不點頭幫忙,郎窯可就慘了。

“這是唐窯的二爺。”巧兒皺起眉頭,“我不認得什麼二爺。”

“巧兒,他是王爺的親手足!”曲老連忙訓斥,“還被聖上封了貝子,還不跪下賠罪!”巧兒面無表情就要跪下。

她的雙膝才要落地,唐文禹便伸手扶住了她,她微驚的抬頭看着他。

“是我唐突,與你無關,”唐文禹柔聲道,“你無須賠罪。”她清明的眸子直視他的雙瞳,這是他所悉的雙眼,但是裏頭卻看不到一絲她對他的半點稔。

這明明是他的寧心,但是她卻好似從未見過他,原本因為知道她安然無恙而釋懷的心,此刻不由得一擰。

巧兒不留情面的回被他緊握住的手,逕自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拿起筆,開始自己的工作。

這就是她,在這窯場裏,總不太搭理人。

“二爺,小的替巧兒向你賠罪!”曲老在一旁忙不迭的説,“巧兒才來沒多久,所以很多規矩不懂,二爺大人大量,可千萬別跟她計較。”唐文禹沒有回答,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這是他再悉不過的一幅畫面,在唐窯裏,他就這麼看着她度過無數個子。

他走到了她面前,“寧心…”

“我叫巧兒!”她打斷了他的話,冷着臉抬頭看着唐文禹,絲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惡。

“巧兒?”唐文禹輕聲的重複,“你叫巧兒?”巧兒狠瞪他一眼,嘴一撇,懶得回話了。

“二爺,”曲老跟到了唐文禹的身旁,“難不成你認得巧兒?”唐文禹沉默了一會兒才答,“她長得極像一個人!”

“是誰?”曲老的語氣有些高昂了起來,就連巧兒也停下工作,抬頭看着他。

“實不相瞞,”曲老繼續道,“約一年多前,大人與夫人從京裏返鄉的途中,在雪地中發現了昏的她,這丫頭也算命大,遇上了我家夫人醫術了得,及時救了她一命,不然她早一命嗚呼。但沒料到她醒了卻忘了自個兒是誰,大人和夫人看她可憐又孤苦無依,便好心帶她回府。”

“原本我家夫人要收她在身邊當丫頭,她自個兒卻想在窯場裏幹活兒,夫人當初以為她只是説着玩,過不了幾天就會吃不了苦的想要回郎府,不料這丫頭竟真有雙巧手,那勾勒素坯、上釉一點都難不倒她!”

“當時大人大喜,説是撿到了塊珍寶,就作主給她起了一個名字叫巧兒,就因為她的手巧。難道二爺真認得她?”他當然認得她!他至死都不會忘記她,只不過——她卻忘了他。

老天爺開了什麼樣的一個玩笑,他幾乎忍不住想大笑,他身中劇毒至今無法可解,隨時可能撒手人寰,而她竟然把他從記憶中徹底抹去,就像此生從未認識過他。他緩緩的蹲下。

他的舉動使她微驚,她飛快的拉開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一臉謹慎的望着他。

見她瞪視着他的陌生眼神,唐文禹的嘴角揚起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痕。

這或許是最好的結果,忘了他也好,他在心中一嘆,這樣她就不會再難過,不會再因為他的離世而下傷心的眼淚。

他專注的目光打量她的全身上下,心中有説不盡但又説不出的愛與愁,對她的關注之情全寫在他的眼底,但是他沒再輕易表出來。

“你在這裏快樂嗎?”

“跟你有什麼關係?”巧兒的聲音很冷,面無表情瞪着他,“曲師傅親自帶着你,還稱你一聲二爺,巧兒知道你的身份肯定非富即貴,但無論你是誰,請你走開,別打擾我的工作。”

“這是當然。”他柔聲點着頭,“失禮了!”為了不打擾她,他果然起身退了一步,靜靜的站到了她的身後看着。

她忘了一切,但卻依然記得她最喜歡的畫坯、上釉,看着她專注的模樣,一切彷彿沒變,但他知道,一切全都不再一樣了。

“二爺,難不成你真認得巧兒?”曲老在一旁問道。

唐文禹沉默許久,最後移開眼神,淡淡的説:“不認得。她不過長得像極一個我悉的人,不過,她已經死了。”在説出這一句話時,他的心頭不再是沉重,而是帶着苦澀的釋然。

曲老嘆口氣,“原來如此,小的還以為找到了巧兒的親人。這丫頭雖然擁有一手好功夫,但是不愛笑又總愛板着臉,小的想,該是她失去了記憶才會變得這副模樣,若是想起了過去,她該會開心些吧!”不愛笑?唐文禹的心被重重一擊。他永遠記得他愛的寧心有張愛笑的臉,但是她現在不笑了…凝視着不語的她,他的心微痛。

此時前頭響起了吵雜聲。

“該是大人回府得知二爺來了,所以又急忙趕回窯場。”曲老連忙道,“請!”離去前,唐文禹深深的再看了巧兒一眼,臉上帶着一抹一閃而逝的哀愁。

她自始至終沒有抬頭再多望他一眼,心中一股複雜情緒升起,無法言喻。

但至少她安然無恙,他終於能放下那顆焦慮的心。

最終因為她,他選擇留下來。

唐文禹答應了郎寧的請求,決定出手相助郎窯渡過這次難關。除了寧心在此之外,最重要的是,郎寧夫婦救了寧心一命,而他得還這份恩情。

他得知除了有家眷的工匠都住在窯場外,其他都住在窯場後頭不遠處的樓房裏,他只有一個要求,便是要跟着工匠一起住在裏頭。

郎寧原本不認同,就怕怠慢了他,但是他絲毫不以為意。

他向來跟工匠平起平坐,他們能住的地方,他自然也能住在裏頭,更何況寧心也住在這裏。

他並不打算與她相認,只想要知道她一切安好,天天能看着她,他便心滿意足。

天還未亮,唐文禹就已經起牀梳洗。窯場裏燈火通明,因為要看顧火候,所以早晚窯場裏隨時都得有人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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