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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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午後,阮罌上山找師父。聽見林間迴盪著琴聲,知道是師父在奏琴,阮罌摸出師父給的悅音匕首,掉短鞘,拔出利刃,短匕對著佈滿凹痕的刀鞘敲了幾下。鞘身震出白光,迸出脆響,呼應琴聲的方向。

於此同時,遠處,槐樹下,正在奏琴的司徒劍滄,聽見迴音,嘴角浮現淡淡笑意。知道是誰找來了,他撥亂琴絃,轉瞬空靈的琴音轉變得越複雜。

循著琴聲,阮罌找到師父。

他不悅地瞥她一眼。

“你聽音辨物的能力還不夠好,這麼久才找來。”

“師父故意將旋律奏那麼亂,擾亂了我的耳朵。”她懶洋洋地說著,坐下。

“能力不好,怪別人。”司徒劍滄擱下琴,轉頭,看見阮罌委靡不振著。

“我可以去西域了吧?”她問。

“這個…勞煩師父幫我看看。”她從懷裡出帳冊,給師父。

司徒劍滄翻開帳本,數算了一會兒,說:“再半年,你去西域的盤纏就夠了。”帳本是阮罌託總管福伯幫她保管的,裡面記載著阮罌請總管出面投資的幾間商家紀錄,還有累計的報酬。當然意見都是師父給的。

阮罌沒架子,跟下人們情好,阮府的僕人有麻煩不是找夫人,都找阮罌處理,幾乎有求必應。久而久之,大家情像朋友,什麼話都能說,連阮罌要去西域的大計,下人也幫著保守秘密。

“還要半年啊?真久。”阮罌嘆氣,以後家裡多個騒包的二孃和三個討厭鬼,更待不住了,光想就悶。

“師父有東西給你。”司徒劍滄從袖內出卷軸,給阮罌。

阮罌攤開,是往西域的地圖,鉅細靡遺地描繪路線。師父親手繪製的?瞧那筆觸細膩,是師父的風格。

司徒劍滄說:“放地上,我解釋給你聽。”她將地圖放在草地上展開,司徒劍滄指著地圖指導阮罌。

“從長安要經過河西這一帶才能到西域…”他修長的指劃過行經的路徑。

“你從京城出發,由這兒走到西域,大約要三個月的路程。”圖上標明著沿途的旅店,標記每一鄉鎮該注意的事項,要回避的險處,哪兒可以添置馬匹乾糧、哪兒治安特壞…阮罌望著地圖,看師父這兒指指,那兒指指,解釋路上切記的事,她聽著,心煩意亂。

這麼大張地圖?師父花多少時間繪製的?這麼用心?還標明每一處地名?難道…師父是疼她的?師父並不是像外表那麼無情?

阮罌好動。她忽然覺得半年後去西域,似乎太快了。慢點去吧,能這樣跟師父相處,很好啊。這一想,忽地記起娘說的話…

女人,都需要愛。

阮罌惶恐了,這心頭熱呼呼的受,莫非是愛上師父的徵兆嗎?又想起孃的眼淚,還有爹的薄倖。內心抗拒了,不,不可以愛…男女情愛有什麼好?瞧瞧孃的下場,想跟娘一樣嗎?太可怕了,她竟為了想跟師父相處,忘記去西域對她有多重要。

阮罌轉頭,看著師父。從樹梢篩落的光影,在師父臉龐閃動。師父專注地陳述往西域的路徑,阮罌卻貪看他英俊的側臉。看著看著,忽然她說:“我愛你。”他震住,回過頭,看見阮罌漆黑的眼瞳,正骨碌碌地打量著自己。那模樣,讓他想到飢餓的貓,正磨牙張爪,準備熱情地撲向什麼,他心跳漏了半拍。

“師父,我愛你。”她又說一次。

“胡說什麼?”他往後挪,挪出距離,瞪著她。

她手撐在地,趴著,竟大膽欺近過來,盯著他的眼睛。還說:“我愛你。”他眸一沈,厲聲道:“別開玩笑!”阮罌定定瞅著他,臉兒得更近,近到他能覺到她呼出的氣息,近到他覺得那潤著光澤的紅,已軟軟熱熱地觸到他的嘴…

寒正料峭,但他覺得置身熱夏。表面維持嚴肅,但內心慌,不留痕跡地又往後退了一些,她卻得寸進尺,放肆的又靠近一點。

懊死,他的身體繃緊,緊得像渴望出鞘的劍。

假使她再靠近,更靠近一些…他會不顧她受,強悍反制,將她按倒,狠佔住那片,深且熱烈地懲罰她,接著再…

他心煩意亂,招架不住,思緒大亂,沒了主張。

阮罌倒顯得比他沈穩、鎮定。這丫頭凝視師父,像個嗜血的小“餓”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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