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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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總管皺眉道:「上頭只說要見你,如何帶這許多人去?」寶玉指了指仍癱在地上渾身顫抖的寶釵道:「不瞞大人,這是我結髮之,令兩個是我岳母和兄嫂。我若一走,孫紹祖必將不利於她們,賈寶玉不才,卻不肯將她留在此處任虎狼糟蹋。」呂總管看了看寶釵,又看了看仍赤條條昏死在地上的香菱,皺了皺眉轉向孫紹祖道:「賈府不是說只將男丁拘押,女眷都在府裡麼?如何竟動了刑?」孫紹祖只得硬著頭皮道:「回總管,我奉命提審嫌犯,因這賈寶玉不老實,故而才將其家眷一併審訊。」呂總管哼了一聲道:「既然如此,這三人我也一同帶去走一遭,不知可否?」孫紹祖自然不願意,卻也不敢說出口,只道:「這……既是如此,都依大人便是。我這就派人將此四人押過去。」呂總管擺手道:「不必勞孫將軍,雜家帶的人也竟夠了。」說著又看了賈寶玉一眼。孫紹祖忙給壓著寶玉的兩個差役遞眼,二人這才將四隻手從寶玉的身上出。寶玉終於能動彈,立時跳到寶釵身畔,一把將寶釵抱住了,一面給寶釵擦眼淚一面道:「好寶兒,可嚇著了?別擔心,都有我在呢,即便是死,咱們也要死在一塊兒。」說著先將寶釵和薛姨媽手臂上的繩索除去了,又將身上有些破爛腌臢的外衣脫下來,蓋在香菱身子上。

呂總管道:「如何,這回還有什麼話說?」寶玉一手挽住了寶釵,一手扶著薛姨媽道:「多謝大人,寶玉這就跟大人走。」說著有人將香菱抱了,押著三人去門上車去了。

一路無話,一行人被壓著來至內宮,呂總管先命人找來衣物給寶玉換上了,又好歹洗了把臉草草梳了梳頭,這才道:「走吧。」見寶玉仍拉著寶釵不方,不由噗嗤笑道:「你放心,在這裡自然不會有人加害於她們便是了。」寶玉將信將疑的看了呂總管一回,又朝寶釵道:「好寶兒,你別怕,我一會兒就出來,仍和你一處。」說罷這才鬆開了寶釵,一步一回頭的跟著呂總管去了。

來至內殿,呂總管先進去,果然見皇太后坐在那裡,因請安道:「回太后,賈寶玉已經帶到了。」

「傳進來我瞧。」

「是」呂總管一面答應著,一面朝外頭喊道:「傳賈寶玉覲見。」不一時,有小太監將寶玉帶了進來。「還不快給皇太后請安!」寶玉正四處打量,見鑾座上坐著一個老婦人,一席鳳袍,說不盡的雍容典雅,又聽說是皇太后,不由也是一驚,忙跪下磕頭道:「草民賈寶玉給皇太后請安。」太后擺了擺手道:「平身,走近些抬起頭來我瞧瞧。」寶玉這才起身,低頭往前走了兩步站定了。太后又命寶玉抬起頭來,細細端詳起來,只見寶玉面若中秋之月,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雖是臉上有些瘀傷卻瑕不掩瑜。因點頭道:「果然生的不錯,這眉眼和元妃竟是十分相似。」寶玉聽太后說起元,不由一黯,因道:「太后,元妃娘娘她……」太后一擺手道:「罷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元妃我也知道,是個最有德行的女子,我是不信她能做出這種弒君的事來,哎……」停了停又道:「元妃昨兒剛產下一個男嬰,只可惜……是個死胎。」寶玉聽了大吃一驚,又問道:「卻不知我大姊身子可還好?」太后點頭道:「倒是無大礙,只是仍虛弱的很。哎,那又如何呢?不提也罷了。倒是說說你,多大年紀了,可有入朝為官?」寶玉忙道:「草民今年二十了,無德無能,只賦閒在家,並未居官。」太后點了點頭。寶玉忙又道:「回太后,我祖上蒙聖恩襲了三世官,全族上下無不恩戴德,萬歲的恩德更不敢忘卻一絲半點,家父更是都教導我們要忠君愛國,好好讀書,長大了也好為國效力,雖間或有些不肖事,哪裡敢做出這等弒君之大罪來?還望太后明察。」太后聽了冷笑道:「好一個忠良之後,這寧國公的後人賈珍襲著官,卻是做出不少出格的事來,可是有的?我聽說前幾剛剛將寧國府上下一干人都發配了。」寶玉聽了哭道:「這個我卻不知,縱使珍大哥做出些糊塗事來,也只不過他一人之過,這寧國府上下幾百號人可都要跟著遭殃了。」太后嘆了口氣,搖頭道:「這些事都有各個王爺去查辦,我是不管的。倒是你,年少不經事的也是平白受了牽連。今我見了你心中喜歡,倒是有意為你網開一面,你看可好?」寶玉忙磕頭謝恩。太后又道:「我有個孫女,已是到了出閣的年紀,如今我見你生的還好,有意將她許配給你,你可願意?」說罷笑著看著寶玉。

寶玉聽了不由低頭不語。一旁呂總管道:「傻小子,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磕頭謝恩!」寶玉這才道:「承蒙太后錯愛,只是……只是草民已經完婚,怎麼能再娶?」太后道:「這我也知道,是前些時候元妃賜的婚,你娶的是紫薇舍人之後,可是有的?這也不妨,只休了她便是了。沒什麼大不了。」寶玉回道:「回太后,恕草民萬萬做不到。」太后聽了臉一冷,掛著的笑容也不由僵住了,口中哼了一聲道:「賈寶玉,你可別不識抬舉,你現在是個罪民,若是成了駙馬,我自然可以免你一死,後還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況且我多少也聽說,你生,身畔女子也不止一人吧?」寶玉聽了不由漲紅了臉,卻又道:「太后明鑑,我雖姊妹多一些,可對各個都是真心一片,倘或此番為了保全自己一條小命就辜負了眾多人,寶玉萬萬做不到。」太后怒極反笑,朝呂總管道:「我聽說你這回把賈寶玉之也帶了來?不如也傳進來讓我瞧瞧罷,我倒是要看看,是個什麼樣的人兒,竟讓人這等痴心?」不一時寶釵上來,也請了安。太后又細細的看了,因道:「果然是個怪可憐見兒的。難怪你不捨得。只是你可知道,若你家裡這罪定下來,便是要誅九族的?」寶玉低頭不語。太后又道:「賈寶玉,只要你休了她,入贅宮裡做了駙馬,不單能保你一人安危,你這媳婦也再不算賈府的人,也是救了她一命,你可想仔細了。若不然,只怕你們二人要在陰間再去做夫了。」寶玉緊緊將寶釵的手攥住了,聲音有些打顫兒,卻堅決道:「回太后,我那時就發過誓,再不讓她受一點的委屈,若讓我休了她,我萬萬做不到。」寶釵是明白人三兩句話早已聽明白了其中緣由,剛要說話,卻被寶玉攔住了。

太后冷笑道:「別光說些個漂亮話,你那麼多姐妹,如今為了這一個你願意同她死在一起,那你豈不是又辜負了其他人?」寶玉道:「若是我賈寶玉有幾條命,甘願一人為她們死一次也無妨,只可惜……」想著眼下光景,姊妹們一個個下落不明,不免神黯然,再也說不下去了。

寶釵這才哭道:「寶玉,你可還記得悼紅軒那一處風光?」寶玉哭著點了點頭。寶釵道:「如今那處石榴花只怕又要開了,我是看不著了,我只想你能活下去,得了空你可以去看看,只當我還陪著你就是了。如今,你就休了我吧。」說罷早已泣不成聲。

寶玉自然明白寶釵所說的是悼紅軒中還有可卿湘雲一干人,一把將寶釵抱住了哭道:「寶兒,不許你說這些傻話。我就是死也不離開你。」寶釵道:「玉郎,我知道你對我的一片心,你我夫一場,雖時不多,卻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段子,我命薄福淺,能和你過一回也知足了。又何苦為了這個名分拖累了大夥兒?只管休了我吧,我再不怪你。」寶玉仍不答應,太后道:「你這人好沒意思,竟不如她明白。你還不答應?」寶玉只是搖頭道:「我賈寶玉雖只讀過幾年書,做人的道理卻也懂得一些,我昔裡曾許下過誓,再不讓寶姐姐受一點委屈,如今家裡遭此劫難,雖這句誓言早已成了空話,我卻再不能休了她。」太后見寶玉說得堅決,嘆了口氣道:「如此罷了,我也不強求你,來人哪,還將他們帶回去聽候發落吧。」寶釵知道若此番再被送回到孫紹祖手中自然不會有個好結果,忙道:「太后,且容我再說兩句話。」太后道:「你還有什麼話說?」寶釵輕輕抬起手來,將寶玉臉上的淚擦淨了,苦笑道:「玉郎,多謝你這麼多年對我和孃的照顧,能於你一起過了這些子,寶兒就是死了也值了。只是死縱然不是難事,活著才不易。況且不說悼紅軒,還有一件事,我是死都不能瞑目的。」寶玉哭道:「好寶兒,有什麼事你只管說。」寶釵道:「我被抓前依稀聽說有人將櫳翠庵中妙玉姐姐和黛玉都抓了去,顰兒本就病著,聽見你被抓了更是幾天不省人事,哪裡還得起這等磨難?如今二人更是下落不明,都是我的錯,只因為我才害得顰兒賭氣去的櫳翠庵,又因顰兒在櫳翠庵這才連累了妙玉姊姊。我指望著你活著,或許還能救她們一救。我心裡頭一直覺得愧對顰兒,如今……」說到此處更已泣不成聲。

寶玉這才知道黛玉和妙玉竟是落得如此下場,不由也哭了出來。上頭太后因道:「好了,都說完了就下去吧。」寶釵這才止了哭,兩手捧著寶玉的臉,將兩片被淚水浸溼了的櫻吻了上去。好一會子,四分離,寶釵強擠出一個笑來說道:「玉郎,今生雖能執子之手卻不能不能和你偕老了,來世我還要做你的寶兒,我去了,你多保重罷。」說罷猛地站起身來,一頭朝一旁的柱子撞了過去。

寶玉先是一愣,方想起來去拉寶釵,卻仍是晚了一步,只扯著了寶釵的衣襟,只聽砰地一聲,寶釵已經一頭撞在了柱子上。軟軟的倒下了。寶玉忙哭著將寶釵抱在懷裡,只見一絲鮮紅的血順著寶釵的額頭了下來。寶玉忙胡亂將寶釵額頭上的傷口捂住了,一面哭著喊著寶釵的名字。好在還有鼻息,多虧得寶玉拉扯了這一下子,多少卸去了些力道,方不至香消玉損。寶玉哭道:「傻寶兒,你何苦連自己的命都搭上去了?你若是就這麼去了,我還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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