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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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水，聊天，清理垃圾。轉眼間，暮已至，環視四周的一塵不染，我心中滿是勞動過後的滿足與自豪。其實，單純的打掃本花不了太多時間，主要是她們母女倆有太過留戀，執著於在垃圾堆裡翻找過去。

在我看來，那些東西只是普通的物件，可對她們而言，它們或多或少都寄託著她們的思念與情。雖然它們造價不高，做工低廉，可價值本身就是一個很主觀的東西。彼之糖，吾之砒霜，它們中的每一件，都與一個已經遠去的故事相關。

或甜，或苦澀，每找到一樣，她們就要慨一番，東西越找越多，附加情不斷累積，無形中拖延了進度，費了不少時間。

“你快，你快來！”若蘭舉著照片衝我喊道。

“快看這張！”這已經是若蘭第五次叫我了。打掃完之後，她便邀我一同觀看她收集的相片。每當她從相冊裡翻出留有笑笑的畫面，便會興高采烈地邀我一同端詳。我安之若素地赴約，可作為當事人的笑笑卻百般不願。

說來也是，笑笑畢竟是女孩子，縱然臉皮再厚，也架不住異好友三番五次查看她赤身體的童年玉照。

“哎呀，媽，你幹嘛啊~”笑笑紅著臉與若蘭爭搶，“都說多少次了，這種照片怎麼能給他看呢？”

“看看而已，你又不會少塊。”也不知若蘭是犯糊還是有意為之，但像她這般坦然，這般理直氣壯的架勢，我還真挑不出任何病。

“可是——”

“可是什麼？”若蘭振振有詞道。

“我生你養你，把你拉扯這麼大，省吃儉用給你拍的照片，讓人看看怎麼了？”

“......”看來全天下的父母在讓兒女難堪這件事上都是出奇的一致。果不其然，一聽若蘭又拿這套說辭壓人，笑笑當即洩了氣，委屈巴巴，可憐兮兮，讓人心生憐憫。

說來有趣，笑笑在外總以女強人的形象示人，不論對誰，從不吃虧，總是鬼鬼的，可她只要一碰上若蘭就會變得笨嘴拙舌，縱然有千般計謀，萬般良策，也只能扮演受氣包的角。

經過一天的接觸，我算是徹底看明白了。她譚笑笑即便有天的本領，也不敢忤逆母上大人的意願。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我被這母女倆極不平等的相處模式逗得直樂。笑笑氣不過，又不好當場發作，只能斜眼瞪我。眼看她柳眉倒立，杏眼圓睜，一雙好看的大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我心想大事不妙，想要婉拒若蘭的好意，又抵不過她的熱情。

退也不是，進也不行。前狼後虎，我為自己叫苦，暗自嘆，這母女倆真是我命中的剋星。

“你看這張，可愛吧！”我這還犯難呢，若蘭想都沒想，直接把相片到我手裡，然後一臉興奮地說：“這可是我花了好多錢才拍出來的，你看這衣服，還有這佈景......”若蘭滔滔不絕地給我講述關於這張照片的點滴，我勉為其難舉起相片。眼睛與相片產生接觸的前一秒，我偷偷留了個心眼，先轉笑笑的方向，看看她對此作何反應。沒曾想，就在我眼球移轉過去的那一刻，愕然見到笑笑悄悄昂起下巴，嘴邊略帶狠相，揹著若蘭偷偷豎起拇指，在咽喉處虛畫一道。

她舉止冷酷的像個殺手，我被她的殘忍嚇到，略晃了一眼，便將照片還了回去。

“好看，好看。”我敷衍道。

“拍的確實不錯。”

“那是！”若蘭驕傲地回應。

她依舊沉浸在她的世界，沒有從我臉上看出任何端倪：“這可是我煩人託竅，廢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店，收費不高，技術還好。”她用幸福的口吻道著往的心酸。

“你知道嗎？為了趕在笑笑生前拍出這組照片，我可是一連熬了好幾個晚上，折了好幾萬個紙箱子才攢夠錢。給她拍照的時候，我就在一旁守著，本來想認真看的，誰知道糊糊就睡著了。後來要不是笑笑叫我，估計我都躺人地板上了。”她言語中的慈愛使我身不由己地屏息傾聽，心中除了五味雜陳，與進一步加劇了好好珍惜她，給她幸福的信念，我還忽然意識到，若蘭的過去對我來說仍是一個謎。

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她的形象，她的身份，她的部分格，以及她的溫度，她的柔情。可她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罪，她是怎麼一步步熬過來的，我對此一概不知。

看她眼神逐漸深邃、渙散，指尖顫抖著滑過舊照，說是觸及相片，實則更像是在腦海裡摩娑著往的回憶。我突然心生觸，想重新接過照片，然後傾盡我的全部去研究它，直至我將它徹底打開，讓塵封的世界為我綻放。

之後，我會跟隨信念化作的司南前進，直至我走進那間照相館，回到若蘭身邊，在她睡的時候為她披上一件我的衣衫。

我會坐在她旁邊，讓她靠在我肩頭，或是懷裡，我抱著她，與她一同守候這張照片的出現。

我不會將她喚醒，我怕驚擾她的夢。為了保持安靜，我連呼都不敢大聲，生怕一不留神，她就從我心裡溜走了。

我在腦中肆意構造著各種可能，雖然這些畫面只存在於幻想，雖然那段回憶裡沒有我的存在，但我依舊執著。或是因為愧疚，我無法剋制去想象與她相伴，給予她支撐。因為長期以來，她都是一個人面對那些困境。

只要聯想到她經歷過的那些苦澀，我的心宛若刀絞一般。惆悵隨痛楚高漲，我暗罵自己無能，質問自己為什麼不能早點與她相識，不能早早陪在她身邊，替她排憂解難。

從喜歡，到責任，再到愛，心態的微妙轉變僅在瞬間。若蘭在我心中的重量逐步遞增。此刻我並未意識到，我已經不知不覺地愛上她了。只覺得不知何時開始，她已經與溫暖，與樂趣，與幸福，與所有美好的意義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