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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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達海父子這場架,打得兩個人都身心俱傷,足足有半個月的時間,父子倆見了面都不說話。各自躲在自己的角落,默默的療治著自己的傷口。為了避免尷尬場面,兩人都儘量痺篇見面的機會。驥遠變得很不愛回家,常常在外面逗留到深更半夜。努達海下了朝,總是直奔望月小築,家裡的氣氛非常凝重?戲蛉撕頑罅佔痺諦睦錚恢廊綰穩セ狻f涫擔缸傭誦鬧卸汲瀆撕蠡諍途諫ィ礁鋈說母魴遠己芫笄浚疾輝趕熱ソ庹飧黿帷?br>這種僵局,一直延續到夔東十三家軍的軍情傳來,巫山再度成為朝廷大患的時候,兩人才在朝廷上,針鋒相對的說起話來。這天,皇上登上御座,眾臣叩見,羅列兩旁。皇上憂心忡忡的看著文武百官,十分煩惱的說:“八百里加急連夜到京,這夔東十三家軍勢如破竹,我軍又敗下陣來,安南將軍殉職!如今十三家軍已威脅到整個四川地區,令朕寢食不安,不知如何是好?”眾臣一聽是十三家軍,大家都面面相覷,接著就紛紛低下頭去,沉默不語。就在此時,忽然有個人排眾而出,朗聲說道:“臣請旨,請皇上讓臣帶兵去打這一仗!”大家驚愕的看過去,此人竟是年方二十歲的驥遠。皇上一怔,說:“你?”

“臣蒙皇上恩寵,一路加官封爵,卻在宮中坐食俸祿,令臣非常惶恐不安,此時國家有難,正是臣為朝廷效力,忠君報國的時候到了,請皇上降旨,讓臣帶兵前往,定當誓死保家衛國!”皇上還來不及回答,文武百官中,又有一個人排眾而出了:“皇上容稟,驥遠血氣方剛,自告奮勇,固然是勇氣可嘉,但是率軍打仗,非同小可,責任重大,而且我軍屢戰屢敗,可見十三家軍非等閒之輩。驥遠未曾出過京畿,又毫無實際作戰的經驗,如何能擔此重任?臣懇請皇上,讓臣帶兵前去,以雪前恥!臣已有上次作戰之經驗,又抱必勝之決心,或可力殲強敵,為朝廷除此心腹大患!”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努達海。

驥遠見努達海這樣說,就有些急了,連忙對皇上躬身行禮,接口說:“臣雖然不曾打過仗,並不表示臣不會打仗,何況臣自幼習武,飽讀兵書,就是希望有朝一,能上戰場!家父為國盡力,已征戰無數,請將這次機會,給身為人子的驥遠,免去家父馳騁疆場,戎馬倥傯的勞!”

“臣斗膽直言,”努達海立即說道:“臣今年才四十二歲,正是壯年,有身經百戰的經驗,有戴罪立功的決心,何況對那巫山的地形,早已十分了解,實在沒有不派遣臣去,而派遣驥遠去的道理…”皇上看著這父子二人,真是動極了。

“好了,好了,你們父子二人,爭先恐後的要為朝廷效命,實在讓我動。不過,努達海說的很有道理,這夔東十三家軍,不是尋常的軍隊,除非是沙場老將,不足以擔當大任,所以,朕決定以努達海為靖寇大將軍,統帥三萬人馬,即出發!”努達海馬上大聲說:“臣遵旨!”

“皇上!”驥遠著急的喊:“臣不在乎掛不掛帥,也不在乎功名利祿,只想出去打仗,做點有志氣,有意義的事!請皇上恩准,讓臣跟在阿瑪旗下,一同前去殲敵!闢職頭銜都不要!”努達海一陣震動,深深的看了驥遠一眼,急在心裡,不得不又接口:“皇上,驥遠是臣的獨子,臣尚有老母在堂,不敢讓家中沒有男丁…”

“獨子就必須在脂粉堆中打轉,在金絲籠中豢養嗎?人說虎父無犬子,又說強將手下無弱兵,阿瑪身為朝廷武將,難道不知道奔馳沙場,奮勇殺敵,才是一個男子漢應有的志向嗎?”皇上一拍御座的扶手,龍心大悅。稱讚著說:“好極了!倘若我大清朝眾卿,人人像你們父子一般,早就是天下太平了!好!果然是虎父無犬子,朕就命你為副將軍,隨父出征吧!驥遠,你好好的給朕出一口氣!”

“喳!”驥遠大聲應著:“臣謹遵聖諭!”努達海至此,已無話可說,看著豪氣干雲的驥遠,他忽然覺得,驥遠終於脫繭而出了。他心裡十分明白,驥遠的請纓殺敵,和自己的自告奮勇,有相同的原因,這場家庭的戰爭,已經使兩人都心力瘁了。不如把那個小戰場,挪到大戰場上去。不如讓這個不知何去何從的自己,去面對一場真正的廝殺!看著驥遠那張稚氣未除的臉孔,想到戰場上的刀劍無情,他的內心隱隱作痛,在一種捨不得的情緒裡,也有一份刮目相看的驕傲。此時此刻,對驥遠的憤怒,已經變得虛無縹緲了。這天晚上,整個的將軍府,陷入前所未有的緊張和混亂裡。大廳中,除了新月以外,全家都聚集在一塊兒,人人動,個個傷心?戲蛉嘶袒倘壞目純存髟叮摯純磁錆#偃タ純存髟叮衷偃タ純磁錆#酃餼馱詬缸傭說牧成纖笱玻耆荒芟嘈耪飧鍪率擔膊荒芙郵苷飧鍪率怠蛔】詰奈剩骸罷饈亂丫ò噶寺穡炕褂忻揮兇韉撓嗟兀咳綣胰デ筇螅剎豢贍蓯棧厥ッ俊彼難酃饌t諗錆a成狹耍骸澳閽趺皇醞甲柚梗挎髟痘故歉齪⒆友劍∷指嶄粘汕撞瘓茫趺茨萇險匠。亢鯰質悄歉鍪揖∮忠銜諮健?br>“!”驥遠喊:“您老人家別去破壞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是我一再請命,皇上才恩准我去的!”

“你一再請命?”雅臉灰敗,語氣不穩:“你為什麼要請命呢?你從沒有打過仗,皇上怎麼會讓你去呢?”

“你們不要大難臨頭似的好不好?凡事都有個第一次,阿瑪不也是從第一次開始的嗎?身為將門之子,遲早要上戰場,這應該是你們大家都有心理準備的事!事實上,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終於等到了,我興奮得很,你們大家,也該為我高興才對!”

“驥遠說的很對!”努達海開了口:“這是遲早要開始的事,與其讓他跟著別人,不如讓他跟著我!”

“這道理我是懂得的,”老夫人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可是,父子二人共赴沙場,怎不教人加倍擔心呢?”

“阿瑪!驥遠!”珞琳知道,聖命已下,是不可能再改變的了。父子同上戰場,已成定局。就奔了過去,一手拉著努達海,一手拉著驥遠,用發自內心的,充滿動的聲調嚷著:“我真為你們兩個而驕傲,真希望我也是男兒身,可以和你們一起去打仗!將帥同門,父子聯手,這是咱們家最大的榮光啊!可是,你們兩個,一定一定…”她加強了語氣,重複的說:“一定一定要為了我們,保護自己,毫髮無傷的回來啊!”這樣一篇話,動了老夫人,含淚向前,也把兩個人的手握住了。

“珞琳說進了我的心坎裡!真的,我的兒子,我的孫子呀,你們兩個,要彼此照顧,彼此幫忙,父子一心,聯手殲敵才是!去打一個漂漂亮亮的勝仗回來,家裡的恩恩怨怨就一起拋開了吧!”

“額娘,”努達海正的,誠懇的說:“您放心!我們父子兩個,會如您金口所說,打一個漂漂亮亮的勝仗回來!”

“是!”驥遠此時,已雄心萬丈了。

,額娘,珞琳,雅…你們都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打贏這一仗,等我們凱旋歸來的時候,我保證,會給你們一個嶄新的驥遠!”

“我已經看到這個嶄新的驥遠了!”珞琳說。

雅見到驥遠神采飛揚的樣子,真不知道是悲是喜,是哀是怨?是該高興還是該憂傷?是覺得驕傲還是覺得失落?心情真是複雜極了。比雅的心情更加複雜的是雁姬,在這全家聚集的大廳裡,大家都有共同的愛與不捨,她呢?站在那兒,她凝視著驥遠,這十月懷胎,二十年朝夕相處的兒子,即將遠別,對她而言,豈是“不捨”二字能夠涵蓋?她的心,本就碎了。當了二十年將軍之,她早已嚐盡了等待和提心吊膽的滋味。現在,眼看丈夫和兒子將一起遠去,她只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被掏空了。站在那兒的自己,只剩下了一副軀殼,這副軀殼中什麼都沒有了,薄得像是一片蟬翼,風吹一吹就會隨風而去。沒有心的軀殼是不會思想的,薄如蟬翼的軀殼是不會痛楚的。但是,她的思想仍然紛至沓來,每個思維中都是父子二人迭的面孔。她的心仍然撕裂般的痛楚著,每一下的痛楚裡都燃燒著恐懼。她將失去他們兩個了!這樣的家,終於走他們兩個了!就在這悽悽然又茫茫然的時刻裡,努達海走到了她的面前,深深的凝視著她,啞聲的說:“我和驥遠,把整個的家,託付給你了!每次我出門征戰,你都為我刻苦持家,讓我沒有後顧之憂,你不知道我多麼,再一次,我把家給你了!另外,我把新月和克善,也給你了!”雁姬中“咚”的一聲巨響,那顆失落的心像是陡然間又裝回到軀體裡去了。她張大了眼睛,愕然的瞪視著努達海,囁嚅的說:“你…你?”她說不出口的是一句:“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他沉穩的說,答覆了她內心的問話。

“至於驥遠,你就把他給我吧!”淚水,頓時間衝破了所有的防線,從雁姬眼中,滾落了下來。當努達海回到望月小築的時候,新月已經知道一切了。和全家的緊張相比,她顯得平靜而忙碌。她正忙著在整理行裝,把努達海的貼身衣物,都收拾出來,一一折疊,準備打包。她也給自己準備了一些衣物,都是些布衣裳。那些綾羅綢緞,都已經用不著了,銅環首飾,也都用不著了。除了前仍然佩戴著那條新月項鍊,她把其他的首飾都給了雲娃。握著雲娃的手,她鄭重的託付:“克善就給你和莽古泰了!你們是他的嬤嬤爹和嬤嬤媽,事實上,也和親爹親媽沒什麼不同了。我走了以後,你們可以信任珞琳和雅,有什麼事,去找她們,她們一定會幫忙的。萬一這兒住不下去的時候,就進宮去見太后。克善是個親王,遲早要獨立門戶的!你們兩個好好跟著他!”聽到新月的語氣,頗有代後事的味道,雲娃急得心都碎了。

“格格,你這次可不可以不去了?”她問。

“你說呢?”新月不答,卻反問了一句。

雲娃思前想後,答不出話來了。

“那麼,和上次一樣,讓莽古泰陪你去,我留在這兒照顧克善!”

“不!上次我是單身去找努達海,所以讓莽古泰隨行,這次我是和努達海一起走,有整個大軍和我在一起,不需要莽古泰了!克善比我更需要你們!假若你們心中有我,就為我好好照顧克善吧!”正討論著,努達海進來了,一看到室內的行裝,和正在生氣的克善,努達海已經瞭解新月的決心了。示意雲娃把克善帶了出去,他關上房門,轉過身子來,面對著新月。

“新月,聽我說,我不能帶你去!”新月走到他的面前,用雙手攬住了他的脖子,注視著他的眼睛,靜靜的說:“天涯海角,我都隨你去!”他用力拉下了她的胳臂,也注視著她的眼睛,嚴肅的說:“只要不是去打仗,天涯海角,我都帶你去!可是,現在是去打仗,我不能讓你分我的心,也不能不給弟兄們做個表率,我不能帶你去!如果你愛我,就在家裡等我回來!”

“我試過一次等待的滋味,我不會再試第二次!”她依然平平靜靜的說:“荊州之役以後,我曾經跟著你行軍三個月。巫山之役,我又跟著你的軍隊,走了一個月才回到北京。對我來說,行軍一點也不陌生。在你的軍隊裡,一直有軍眷隨行,做一些雜役的工作,我去參加她們,一路上為你們服務,你會看到一個全新的我,絕不哭哭啼啼,絕不娘娘腔,絕不拖泥帶水!我不會是你的負擔,我會是你的定心丸!如果我留在這裡,你才會牽腸掛肚,不知道我好不好,會不會和雁姬又鬧得天下大亂,也不知道我會不會熬不住這股相思,又翻山越嶺的追了你去!那樣,才會分你的心!”她對他肯定的點點頭:“相信我,我說的一定有道理!絕不會錯!”他盯著她,仍然搖頭。

“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我還是不能讓你去!那些軍中僱傭的婦女,都是些膘悍的女子,她們騎馬奔馳,有時比男人都強悍。你怎能和她們相提並論?”

“你忘了我是端親王的女兒了?你忘了我的馬上功夫,是多麼高強了?你甚至忘了,我們來自關外,是大清朝的兒女,都是在馬背上翻翻滾滾長大的了?”他仍然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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