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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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們願意,就坐在這間整潔的屋裡談吧,"年輕的隊長說。"可是別想從那扇門逃出去!哨兵就在外面。"“思嘉,你看我就是這麼個危險人物,"瑞德說。
“謝謝你,隊長,你這樣做真是太開恩了。"他隨隨便便鞠了一躬,拉著思嘉的胳臂讓她站起來,把她推進那個昏暗而整齊的房間,過後她再也想不起那個房間是什麼樣子,只記得房間又小又暗,也不怎麼暖和,剝落的牆壁的釘著手寫的文件,還有帶牛皮坐墊的椅子,坐墊上還帶呢。
巴特勒把門關上,急忙向她走來,俯身看著她。她懂得他的意圖,便連忙把頭扭開,但是從眼角挑逗地朝他一笑。
“難道現在還不能真正吻你?”
“吻前額,像個好哥哥那樣,"她故作正經地回答說。
“不,謝謝你。我期待得到更好的東西。"他的眼光搜索著她的嘴,並在她的嘴
上停留了片刻。"不過你能來看我,這就好極了,思嘉!自從我入獄以後,你還是頭一個來看我的正經人,而且監獄生活是很叫人珍重朋友的。你什麼時候到城裡來的?"“昨天下午。”
“於是今天你一早就跑出來了?哎喲喲,親愛的,你真太好了。"他微笑著俯視她,這一真誠愉快的表情是她以前從沒在他臉上看見過的。思嘉內心動地微笑著,垂下頭來,似乎覺得不好意思。
“當然了,我立即出來了,皮蒂姑媽昨晚跟我說起你的情況,我就——我簡直一夜都沒睡著,總是在想這太糟糕了。瑞德,我心裡難過極了!"“怎麼,思嘉!
“他的聲調很溫柔,但有點震顫。她抬走頭來注視著他黝黑的臉,卻沒有看到絲毫令人困惑的跡像,也就是她所十分悉的那種嘲
的神
。在他咄咄
人的目光下,她的眼光帶著真正的困惑又一次垂下來。看來事情進行得比她希望的還要好。
“能再一次看見你並聽到你說這樣的話。這監獄也就不算白蹲了。當他們通報你的名子時,我真的不相信自己和耳朵呢。你瞧,那天晚上我在拉夫雷迪附近大路上出於義憤得罪了你,從那以後,我從沒打算你還會寬恕我。但是,我可以把你這次來看我看作你對我的原諒嗎?"她到怒火在快速上升。即使遲至今
,但她一想起那天晚上就氣憤極了。不過她還是強將怒火壓下去,把頭一揚,那雙耳環也叮叮地跳躍起來。
“不,我沒有寬恕你。"她撅著小嘴說。
“又一個希望也破滅了。在我把自己奉獻給國家,光著腳在弗蘭克林雪裡戰鬥,並且作為對這一切勞苦的報酬而得了一場你聞所未聞的嚴重的痢疾的之後,又一個希望破滅了!”
“我不要聽你的那些——艱苦,"她說,仍舊撅著小嘴,但從她那對向上翹的眼角給了他一個微笑。"我還是覺得那天晚上你太狠心了。從沒想過要寬恕你。在一種什麼意外事故都可能遇到的情況下,你竟然就把我孤零零的拋下不管!"“可是你並沒遇到什麼意外呀!所以,你看,我對你的信心已經證明是不錯的了。我料定你準能平平安安回到家裡,也料定你一路上決不會碰到北方佬的!"“瑞德,你怎麼在居然做出這樣的傻事來——竟然在最後一分鐘入伍,那時你明明知道我們就要完蛋了?而且你畢竟說過只有白痴才會自己站出來當槍靶子的呀!"“思嘉,寬恕我吧!我每回想到這一點就羞愧得無地自容呢。"“好,你已經懂得為你對待我的那種方式到慚愧,我很高興。"“你想錯了。我遺憾地告訴你,我的良心並沒有因為丟下你而
到內疚。至於入伍的事——那時我想的是穿上高統靴和白麻布軍裝以及佩帶兩支決鬥用的手槍參加軍隊。等到了靴子穿破了,也沒有外套和任何食物可以吃的時候,在雪地裡行軍挨凍。…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竟沒有開小差,那的確是一種最單純的瘋狂行動,是一個人的血
使然,南方人永遠也忍受不了一樁事業的失敗。不過請不要管我的什麼理由了。只要得到了寬恕就夠了。"“你沒有得到寬耍我覺得你是隻獵犬。"不過她最後這個字眼時帶有愛撫的口氣,聽起來像是在說"寶貝兒"了。
“別撒謊,你已經寬恕我了。一個年輕的太太,如果僅出於慈悲心腸,是不敢闖過北方佬崗哨來看一個犯人的,何況還整整齊平地穿著天鵝長袍、戴羽飾軟帽和海豹皮手筒呢。思嘉,你顯得多美麗呀!謝上帝,你總算沒穿著破衣衫或者喪服到這裡來!我對那些穿得又醜又舊和永遠帶著黑紗的女人膩煩透了。看來你
子過得不錯埃轉過身去,親愛的,讓我好好看看。"他果然注意到她的衣裳了。他理應看重這些東西,否則就不是瑞德了。她不
興奮地笑起來,機警地連連旋轉起來,同時兩臂張開,裙高高飄起,
出帶飾帶的褲腿。他那雙黑眼睛貪婪地從頭到腳品味著她,這眼光遍身搜索著生怕稍有遺漏,這種厚顏無恥的赤
的目光常常使她渾身起雞皮疙瘩,難受極了。
“你看上去非常神,非常非常整潔。簡直叫人饞涎
滴呢!要不是因為外面有北方佬——不過親愛的,你十分安全。
坐下吧。我不會趁機佔你的便宜。像上次見到你時那樣。"他出假裝悔恨的表情摸摸自己的臉頰。"老實說,思嘉,你不覺得那天晚上你有點自私嗎?想想我為你做的一切,冒著生命危險——偷來一匹馬——而且是那麼好的一匹馬呀!然後衝上前去保衛我們光榮的事業!可是所有這些辛苦給我換來什麼呢?是一些惡言惡語和非常兇狠的一記耳光。"她坐下來。談話並沒有完全朝著她所希望的方向進行。他剛一看見她時曾顯得那麼興奮,對她的到來那麼真誠地歡
。
他幾乎真像個有良心的好人,而不是她所悉的乖戾的壞蛋。
“難道你的辛苦一定要得到報酬嗎?”
“噢,那當然嘍!你要知道,我就是個自私自利的怪物。
我每付出一點代價,總是期望得到報酬的。"這話使她到一股涼意貫透全身。不過她還是振作起
神,又一次將耳環搖得叮叮地響起來。
“唔,你其實並不怎麼壞,瑞德。你只是喜歡誇耀罷了。"“嘿,你倒真的變了!"他笑著說。"你怎麼變成基督徒了?
我通過皮蒂帕特小姐追蹤你,可是她沒有告訴我你變得富有女的瘟柔了。談談你自己吧,思嘉,我們分手以後你都幹了些什麼?"被他
起來的舊恨宿怨此時還在她心中ae?作用,因此她很想說些刻薄話。但她還是裝出滿臉笑容,一副逗人憐愛的模樣。他拉了把椅子過來緊靠她身旁坐下,她也就湊過去,裝著漫不經心地把一隻手輕輕地擱在他的臂膀上。
“唔,謝謝你,我過得還不錯,現在塔拉一切都好起來了,當然,在謝爾曼經過這裡之後過了一段艱苦
子,不過他畢竟沒有把房子燒燬,而黑人們把牲口趕到沼澤地,大部分保全下來了。就在今年秋天我們獲得了豐收,軋了二十包棉花。不錯,這跟塔拉所能奉獻的比起來實在算不了什麼,但我們下地的人手不多呀。爸說,當然,來年會更好些。不過,瑞德,如今在鄉下可真沒意思呢!你想想,沒有舞會,也沒有野餐,人們談論的唯一話題就是艱難時世!天哪,我都膩煩透了!最後,到上個星期,我實在受不了了,爸這才發話說我應當作一次旅行,好好享受一番。所以我就到這裡來了,想做幾件衣裳,然後再到查爾斯頓去看看姨媽。要能再參加舞會,那才帶勁呢。"這不,思嘉得意地想,我就這樣自然而適當地把事情
代過去了!既不說得太富裕也一點不寒酸。
“你穿上跳舞服就更美十分了,親愛的,這一點可惜你自己也很明白。我想你去舞會的真正原因是你把那些鄉下情人都玩遍了,現在想到遠處打個新鮮的吧。
“思嘉覺得值得慶幸的是,瑞德在國外待了好幾個月,最近才回到亞特蘭大。否則他便決不會說出這麼可笑的話來。她略略想了想那些鄉下小夥子,那些穿得破舊的憔悴的小個兒方丹兄弟,芒羅家那些破落了的男孩子,瓊斯博羅和費耶特維爾的紈絝子弟,他們因忙於耕地、劈柵條和飼養老牲口,早把以前有過的什麼跳舞和情調之類的玩意忘得一乾二淨了。
但是她立刻不去想這些,故意格格地笑起來,彷彿表示他的確猜對了似的。
“唔,看你說的,"她略帶辯駁地笑道。
“你是個沒心肝的傢伙,思嘉,不過這也許正是你的魅力所在呢。"他照例微笑著,將一個嘴角略略向下成了弧形,可是她知道他是在恭維她。"因為,當然嘍,你明白自己有著比天賦條件更多的魅力。甚至我也有這種覺,儘管我的為人是有點僵化的。我時常困惑你究竟什麼特點。竟叫我這樣永遠記得你。因為我認識那麼多女人,她們比你還要漂亮,還要乖巧,而且恐怕稟
上更正直,更善良。但是,不知為什麼,我卻永遠記著你。即使戰爭結束這麼久了,我在法國和英國既沒見到你,也沒聽到你的消息,而且與周圍許多漂亮太太來往密切,可是我照樣時刻想你,惦記著你目前的情況。"思嘉聽到他說別的女人比她漂亮,比她聰明厚道,不覺生氣起來,不過又很高興他居然常常懷念她和她的魅力,因此暫時的惱怒很快便消失了。他竟然沒有忘記她呀!這樣一來事情就好辦多了。而且他表現得那麼文雅,即使一位紳士在這種情況下也不過如此了。如今她只要把話題引到他自己身上,她就可以向他暗示她也並沒有忘記他,然後——她輕輕捏了捏他的胳膊,同時又
出笑靨來。
“唔,瑞德,看你說的,簡直是在戲我這個鄉下姑娘了!
我心裡十分清楚,自從那天晚上你丟開我以後,你本沒再想起過我。既然你周圍有那麼多漂亮的法國和英國姑娘,你就不能說你常想念我了。不過我不是專門跑來聽你談這些有關我的廢話的。我來——我來——是因為——"“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