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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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聽了白素的話,就沒有再做什麼,離開了巖

當我們來到遊艇附近,浮上水面時,就看到遊艇的甲板上,坐著一個人,正在悠哉遊哉地喝著酒,看到了我們,還舉起手中的酒杯,向我們打招呼。紅綾和我一起叫了起來:“萬良生!”上了船,萬良生(當然正是他)居然很有禮貌地站了起來,我盯著他看,他看起來和多年之前完全一樣,可見在那圓柱體中確然不會衰老。

我不知道有多少問題要問他,以致一時之間反倒說不出話來,萬良生反而先開口,他對紅綾說話,道:“是衛小姐吧,你差點害得我變不回人。”紅綾伸了伸舌頭:“對不起,我不知道在無意中闖了禍。”然後紅綾極有興趣地繞著萬良生打了幾個轉,問:“剛才那條大魷魚是你變的?”萬良生回答得很認真:“不能說是我‘變的’,只是我的——”他說到這裡,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的…思想進入了魷魚中——令尊知道這種情形,我‘變成’海螺,也正是如此。”我們已經討論過萬良生的情形,所以這時候聽得他那樣說,也不覺得過分驚奇——的確是他的思想組(靈魂)能夠有自由活動的能力。

紅綾更是有興趣之極,也不管禮貌不禮貌,又問:“你可以變成…可以借用任何生物,甚至於任何人的身體?”我並沒有阻止紅綾發問,因為就算她不問,我也會問。

萬良生了一口氣,向我和白素望來:“我知道這一次非得把事情說清楚不可,不然衛斯理不會放過我。”我也不否認,只是道:“好說,好說。”萬良生笑了一下:“我——他們給我的能力,只是在我自己的身體和海洋中某類生物之間來去。當我的身體被移動之後,沒有照原來的位置放好,我回到自己身體的能力就消失,在極度驚恐的情形下,我費了好大的力量才勉強進入一個人的身體,可是一切…一切…我無法形容,總之是身不由主至於極點,那不是我。如果我不趕快離開,我的思想組會消散,從此不再存在。”可以聽出萬良生已經很努力在說明,對他所說的情形,我們雖然聽清楚了,可是卻很難真正理解其中的情形。例如什麼叫做“思想組會消散,不再存在”?那是怎樣的情形,就很不瞭解。

紅綾的理解力可能在我和白素之上,她點了點頭:“你不能隨意變成別人。”萬良生一副猶有餘悸的神情,又搖頭又搖手:“哪裡還敢,試了一次,還是實在非試不可,都已經幾乎魂飛魄散,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了。”他這時用“魂飛魄散”這個現成的形容,倒很可以使人想到思想組消失是怎麼一回事。

紅綾繼續在問:“你一直還經常以人的身份在生活?”萬良生現出很是狡獪的笑容,點了點頭,顯然對於這一方面他不願意詳細說。

紅綾沒有追問,我想了一想,自從萬良生“失蹤”之後,各種各樣的傳說很多,可是並沒有他再度出現的消息傳出來過,由此可知他在以他本人身份活動的時候,行動一定極度隱秘——他也非如此不可,要不然走漏了風聲,被他的子,那位母大蟲發現,抓了回去,就不知道如何才好了!

看萬良生鬼頭鬼腦的模樣,就知道我料中了。

我們都沒有追問,反倒是他自己說了一些情形,他道:“我早就為自己安排了一些金錢,是準備真正忍無可忍的,就實行人間蒸發後使用,沒想到我運氣好,遇上了那些人…他們…他們是?”我回答了他的問題:“是外星人,一類能力高超到不可思議程度的外星人。”萬良生點頭:“我一直把他們當成神仙,以為我自己有幸遇仙,和古人有這種奇遇一樣。”我沒有進一步和他討論“神仙”和“外星人”之間的關係,而紅綾又已經問:“你的思想組可以進入哪一類海洋生物,以它們的身份生活?”萬良生卻回答了一個洋文:“mollusca。”我哼了一聲:“這類生物,早已經有非常恰當的中文名稱,叫做:軟件動物。”萬良生略有忸怩的神:“是,我知道。”當時我一時之間還沒有想到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神情。我只是想到,原來萬良生只可以在人和軟件動物之間變來變去。或者說他的生命形態,是以人和軟件動物兩者身份出現。

他可以是人,也可以是軟件動物。

這種身份可以在人和軟件動物之間變化,當然也是一種神通,地球人而能有這種神通,應該可以算是奇遇。

我又想到,剛才他之所以是魷魚,因為魷魚屬於軟件動物中的頭足綱;他又曾以海螺的身份出現,海螺屬於腹足綱;如果他變成了一隻蛤蜊,那是屬於雙殼綱。總之他的思想組可以進入任何軟件動物的身體,使他變成軟件動物。

至於為什麼只能是軟件動物,而不能是其它生物,其中的奧秘,怕只有那類外星人才能解答了。

當然我也可以作許多假設,例如萬良生本來就有軟件動物的生命基因,例如恰好當時萬良生說寧願做一隻海螺等等。

紅綾對於萬良生可以隨意變成軟件動物的這種能力很是羨慕,她對我和白素道:“既然可以變成軟件動物,理論上來說,也應該可以變其它的生物!”我笑道:“理論上來說可以變成任何東西——孫悟空就曾經變成一座廟!”這時候我注意到白素的神情很是嚴肅,我到她有話要說。等了一會,白素緩緩地問道:“萬先生,那類外星人給了你這樣的好處,代價是什麼?”甲板上燈光並不是很明亮,可是也可以看到萬良生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他的神情是竭力要掩飾他內心的覺,可是血卻不受控制的湧上了他的臉。

我不明白何以他對白素的問題會有這樣的反應,只是看到白素的神情更是嚴肅,像是正在審判萬良生一樣。

不過白素的聲音還是很柔和:“剛才你自己說要把事情詳細告訴我們的。”萬良生還是滿臉通紅,變換了幾次坐的姿勢,這才道:“我…我…給了他們一半…”他支支吾吾了一會,卻沒有再說下去。

紅綾好奇:“一半什麼?一半財產?”白素冷冷地道:“神仙一樣的外星人,要地球人的財產有什麼用處!”紅綾盯著萬良生,萬良生不和她的視線接觸,道:“其實也沒有什麼,我給了他們一半我的…思想…思想組。”一時之間我腦筋轉不過彎來,竟然無法在第一時間知道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白素看到我有茫然的神情,就提醒我:“他把自己的一半靈魂,去換可以變成軟體動物的能力。”我怔了一怔,還是沒有明白白素所說的話的真正實際意義,反而很奇怪的想到了象徵的含義,所以我的反應牛頭不對馬嘴,我道:“世界上很有些人出賣了自己整個靈魂去當軟件動物的!”白素本來神情很嚴肅,卻被我的話逗得笑了起來:“你想到哪裡去了!萬先生是真正的把他的一半靈魂,換了真正變成軟件動物的能力——這“軟件動物”並不是文學上對某種人行為的形容。出讓靈魂,也不是象徵,而是他的思想組真的被人取走了一半。”白素解說得很詳細,我雖然明白,可是仍然有許多疑問:“靈魂如何取走一半?外星人要他的一半靈魂又有什麼用處?”白素揚了揚眉:“要請萬先生解答。”萬良生搖頭:“別問我,我不知道。當時他們這樣提出來,我急於逃避,別說他們只要一半,就算全要,我也會答應!”我和白素、紅綾都很疑惑,不過也相信萬良生所說的是實在情形——他對於外星人的行為、目的一無所知,他只是為了取得自己的需要,就答應了人家。

萬良生看到了我們的神情,他道:“我確然不知道,他們也沒有告訴我——他們只告訴了我,在人和軟件動物之間轉換思想組的方法,而且警告我說放置我身體的裝置,在每次轉換之際都會自動出入,千萬不要隨便碰它,上次給衛小姐拿走又放回來,我就無法進入自己的身體了。”聽了萬良生的敘述,我很有騰雲駕霧、天旋地轉的覺,因為那實在和現實生活中會發生的事情相去太遠了!雖然我很有些古怪經歷,這時候也需要勉力鎮定。

我知道萬良生所知有限,要全部答案,還必須那類外星人來解答,然而我是不是還有機會遇到那類外星人,完全不能預知,所以只好把疑問放在心裡再說。

紅綾卻很實在,她在追問萬良生可以回答的問題,她問:“你的思想組去了一半,對你有什麼影響?”萬良生這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了開始時的那種吐吐,他回答得很快:“他們對我解釋過,人的思想非常博大,遠超過人所能想象,就像海洋一樣,就算去了一半,海洋還是海洋。又像一個大,去了一半,還是一個大,你不能說它只是半個,所以我本不到有什麼影響。”他說得振振有詞,可是我卻到很模糊——他的說法玄之又玄,並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接受。而且對於把自己的思想組(靈魂)出讓給他人的這種行為,我有先入為主的觀念,使我想起把靈魂出賣給魔鬼的故事。

當人把靈魂出賣給魔鬼之後,雖然他得到了一些東西,可是卻失去了靈魂,而成為被魔鬼縱的一具軀殼。

所以出賣靈魂,對人來說是一樁十分卑鄙的事情。

萬良生雖然宣稱他只是出讓了一半靈魂,而且還對“一半”作了很玄妙的解釋,是不是就可以改變這種行為屬於卑鄙的事實?

而且我想我也明白何以一開始的時候,萬良生的態度如此不自然,扭捏而支吾,又無緣無故滿臉通紅,又故意把“軟件動物”這個詞說成洋文。這種種情形,只說明瞭一點: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卑鄙,所以才竭力掩飾。

我更進一步想到,萬良生不單是想掩飾他行為的卑劣,而且還在掩飾事情的真相——他的靈魂一半屬於那類外星人,必然有相應的後果,而他卻說什麼影響都沒有!

我一直對任何外星人都沒有惡,也一貫認為外星入不會侵犯地球人,可是外星人如果對得到地球人的靈魂有興趣,那無論如何不是好事。

一來,對人類的靈魂到興趣,要取而得之,這種行為,很難理解為友好行為。二來我對人很有了解,人對於保持自己的靈魂有很脆弱的一面,在某種情形下,人不是“很容易受引誘而出賣靈魂”而是會非常樂意自動出賣靈魂。

所以,如果那類外星人有意要取得人類靈魂的話,會有許多人因此而失去靈魂——或者是像萬良生那樣失去一半。

我難以相信失去一半會完全沒有影響,雖然我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影響,然而總以沒有這種事發生的好。

而且觀念上只有魔鬼才收買人的靈魂!

(如果可以假設上帝是超能的外星人,那麼當然也可以假設魔鬼也是超能的外星人。

那類外星人是魔鬼?)我思緒越扯越遠,可是卻沒有任何結論,這種情形很令人沮喪。當然在神情上也有所顯。白素在這時候握住了我的手,她自然知道我想了些什麼,她低聲道:“試試接受那種解釋。”我皺著眉——白素勸我接受那種解釋,當然是她已經接受了。

我在找白素接受那種解釋的原因,紅綾在這時又問:“你的意思是說,那類外星人說人類的思想…是“無窮大”即使除二,其值不變,還是無窮大。”紅綾用數學上的“無窮大”來理解那種解釋,又比剛才萬良生所說容易明白。

萬良生忙不迭應道:“正是!正是!在數值上,並沒有變化,所以也沒有任何影響。”這時候我想到的是,人的思想組如果真是無窮大,那去了一半(除以二),確然在數值上沒有變化,也就可以接受完全沒有影響的解釋。

然而那類外星人要人類的思想組又有何用,想必是用來研究。然而人類的思想既然其複雜是無窮大,那類外星人只怕也研究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想到這裡,剛才想到的那些不愉快的覺消散許多。

白素向萬良生問道:“看來你很享受這種可以在海洋和陸地上同時生存的生活,你也沒有必要把你這種奇特的可以變化的身份公開,請問為什麼你要把這一切告訴我們?”萬良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像是他本來有話很難出口,而白素替他開了頭一樣。

他道:“經過了我幾乎不能變回人的危機之後,我想到很多意外可以導致同樣的危機發生,我不想再冒這個險。”他用那種方式說話,使我到極度不耐煩,我忍不住出口惡言:“你他媽的說話乾脆一些好不好!”萬良生忙道:“好!好!”紅綾拍手笑:“爸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說他不要再做軟件動物,要做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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