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放下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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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傑出的統帥,這位神秘的雲夢娘娘似乎有著一種賭博式險中求勝的格,喜歡把鋒的取勝之機,置於一條令對手進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則萬劫不復的分水嶺上。

或許這樣的勝利,能給她帶來更多的快?當然每一輪豪賭,都是建立在她知己知彼基礎上的。就好比一盤棋局,她早已佈置好陷阱,使得對手有九成九的幾率會選擇鑽進去,她才會開賭。

直到目前,她就像賭桌上的大莊家,已贏得缽滿盆溢。可雲夢畢竟賭的是人,而人是最複雜易變的,她還能繼續高歌猛進地贏得賭局麼?兩個少年乞丐得到慕容紫煙一錠銀子,似乎特別高興,中午跑到酒樓買來兩隻肥得油的燒雞,坐在蕭無月身邊大啃起來。

見他看著馬隊消失的方向呆呆出神,個子瘦高的少年乞丐撕下一隻雞腿,遞到他的嘴邊笑道:“別看啦!那些人可兇得緊,吃點東西吧,這雞腿可香啦!今天一大早就討到一錠十兩重的銀子,全是你的功勞吶!”蕭無月此刻肚子雖餓,但連手都抬不起來,哪有心情吃飯?便搖了搖頭。高個少年乞丐勸道:“你病得這樣厲害,不吃東西怎麼行呢?聽哥的話,把雞腿吃了。”蕭無月還是搖頭。離他一丈之外,坐在老婦人身邊那個女孩兒正睜圓了一雙大眼睛看著他,見他不肯吃東西,便走過來從高個少年乞丐手中接過雞腿,放在蕭無月嘴邊,並在他嘴上蹭了幾下,示意他張口。蕭無月本想搖頭,但抬眼見女孩眼中一片純淨,出異常關心的神,不忍拒絕她的好意,這才張開嘴啃起來。

女孩眼中不由得出一絲喜悅之,啃了兩口,他忽然想起什麼,衝雞腿和女孩努努嘴,示意女孩也吃點。

女孩搖搖頭,堅持喂他吃完之後,才又回到老婦人身邊,從她身前的罐子裡掏出十來個討來的銅板,到對面包子鋪裡買來幾個包子和老婦人分食。

蕭無月就這樣四仰八叉地一直躺在路邊,他一向溫文守禮,覺得這樣實在很不雅觀,可身子休想移動分毫,又無法說話,想找人幫忙把‮腿雙‬併攏都有所不能。

覺自己形如廢人,唯一用處就是給那兩個少年乞丐充當招牌,以他這副悽慘模樣來引路人的同情。

“或許正是因為這個,他倆才肯收容我的吧?”蕭無月心中如是想道“可我又怎會變成這副模樣的呢?”從早上醒來開始,他就這樣看著給大地沒能帶來多少溫暖的太陽,從東天慢慢移到他上方的那蓬樹枝之上,他從未發覺半天的時間竟如此漫長,又是如此無聊,他的目光由身前的陰影移向陽光照得到的地上,發覺樹影之間那些光柱之中漂浮著無數細小的東西,在空中盤旋飛舞,他盯著看了半晌,看得頭都暈了。

“是眼難辨的小蟲?還是空氣中的粉塵?”想著自己呼的是如此汙濁的空氣,他心中又是一陣難受。

大概世道不太平,窮苦人太多的原因,他這副模樣也沒能給兩個少年乞丐帶來多少收益,或許是路人們覺得,這兩個小夥子年輕力壯地出來乞討,有好吃懶做的嫌疑?

大概是因為午後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時光,街上路人熙熙攘攘,一個婦人牽著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小孩從他身前走過,小孩好奇地看著他,他衝著小孩笑笑,那個婦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中滿是厭惡之

如避瘟神般拉著小孩快步離去!他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隨即發覺不僅那位婦人,每個從他身邊走過的男女老少都要看他一眼,眼中除了嫌惡之,似乎還有些幸災樂禍,或許這些人覺得有人比他們還慘,心中多少有些優越

可就是沒人肯在他身前的罐子裡扔進一個銅板。這些人大都是些窮苦百姓,往常當他在周府大門外看見這些人的時候,他心中總是充滿了同情和憐憫,遇上乞丐他會施捨一些錢,遇上饑荒他會在院門前組織施粥、賑濟百姓。

然而此刻他覺得這些人比自己幸福得多,他們可能一三餐吃不飽也穿不暖,但至少能走路也能說話。他忽然發覺這兩件再平常不過之事,對他來說竟是如此奢侈。

更令他難過的是,在自己變得比這些可憐人更加可憐的時候,在自己需要同情和安的時候,這些人不僅不可憐自己,反而個個都出令他無比難受的表情,他心中隱隱有些悲哀,不想起那天夜裡慕容紫煙和他的那段對話。

當時他說:“…好多百姓為求得一口溫飽,在各個城鎮、鄉村,賣兒鬻女的人家隨處可見,難道您一點兒也不可憐他們麼?”慕容紫煙憤憤不平地回答他:“我可憐他們?誰又來可憐我!”又想起那晚慕容紫煙對他說的另一句話:“我不是一直要你記住,為達目的要不擇手段,踩著敵人屍體一步步走向巔峰,這才是大英雄!心懷婦人之仁,覺得這也可憐,那也可憐,也許哪天在背後捅你一刀的,就是你曾經可憐過的人!”此刻這些路人厭惡的目光給他的覺就是一把把鹽,在他被捅得遍體鱗傷之後,又在他的傷口上一次又一次地撒鹽!他從未想到自己有朝一竟會變得如此討人嫌,覺自己已被世界遺棄。

那個衣衫襤褸、膚黝黑的女孩很文靜,低著頭靜靜地坐在老婦人身邊一動不動,貨郎挑著的用雜貨、鋪子裡五顏六的布匹和漂亮的首飾玩物,以及熙來攘往的路人們,似乎絲毫引不起她的興趣。

只是偶爾抬起頭看他一眼。在蕭無月印象中,這是半天多以來唯一沒有嫌惡之的目光,多少帶給他些許溫暖。

他注意到祖孫倆一直都沒有說話,似乎跟他一樣,兩個人也都是啞巴?不過才到申時陽光便已無影無蹤,街上頓時變得昏暗,寒風漸起,往他脖子裡亂鑽,他打個寒顫縮縮脖子,腦海中不浮現出一隻火爐。好容易捱到天漸晚。

除了清晨討得慕容紫煙一錠銀子之外,這兩個少年乞丐和蕭無月再沒有多少收穫,或許是因為那個小女孩兒長得更為討喜,祖孫倆倒是收穫頗豐,已在收拾著準備離去。看看已是掌燈時分,高個少年乞丐嘆道:“看來今天也就這樣了,我們也回去吧。”說完將蕭無月身下小四輪車的後擋板支起來。

把他身子扶正坐好,背靠擋板,又用繩子在他身上繞了一圈後捆在擋板上。把這一切好之後,他拿起車前綁著的那繩子,拉著蕭無月緩緩向北街走去。

悅賓樓位於澠池城中軸線上,由客棧往北的北街是澠池最為繁華熱鬧的地段,其中段東側便是縣衙,再往北走到十字街口,是一個不算太大的廣場,四面各掛著一排燈籠,使得這個廣場成為全城最為亮堂之處,四面街道上商鋪櫛比鱗次。

廣場東側擺著兩排各種各樣的小吃攤,有賣豆腐腦的,有賣餛飩的,等等,不一而足,五花八門的叫賣吆喝聲此起彼伏。廣場西側則主要是雜耍表演,靠南這邊是一個耍猴戲的老人,圍觀者只有寥寥數人。

再過去是一個壯漢表演頂槓,杆上還有一個身材苗條的女孩兒,抓住杆頂一橫枝,正在表演倒立和頂碗等諸般雜技,周圍圍的人很多,女孩兒的彩表演不時博得陣陣掌聲,可是肯掏包給幾個銅板的人卻寥寥無幾。

當表演結束,壯漢打著羅圈揖討賞錢時,圍觀人眾便一鬨而散!高個少年乞丐不由得搖了搖頭,嘆道:“真是人心不古啊!這麼彩的表演都掙不到錢,我們光靠乞討,豈不是更難?”他身邊身材瘦小的少年乞丐答道:“這世道兵荒馬亂的,誰還顧得上誰啊?對了,你討來的銀子可別花光了。

明天東街的張大頭又該來收例錢啦!莫到時沒錢上,就要被他那夥人趕出東街這個好地段啦。”高個少年乞丐聞言,不有些憤憤地道:“真沒想到做乞丐也要分等級,別說丐幫中那些中高層人物不用出來討飯,住的卻是大宅,吃香喝辣的,就是張大頭這幫低層跑腿的子也一樣過得滋潤!

我們早起晚歸、風吹曬地好不容易討來一點錢,他們還要按比例成,真是天理何在啊!”他倆拉著蕭無月所過之處,婦人和姑娘們皆出極其厭惡之,如見瘟神一般紛紛掩鼻閃避。

高個少年乞丐原本還想趁此地夜市熱鬧撈點外快,見狀也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正值寒冬,大冷的天,蕭無月‮腿雙‬在外,連他自己都覺得噁心,可偏偏忍不住時不時地就要低頭看兩眼,居然一點也不覺得冷,不絕望地想道:“看來我這兩條腿,真的是被人給廢了!要不怎會連冷的覺都沒有?”他原本指望自己只是被施加了某種制而已,可眼下看來這種可能已經微乎其微,因為被施加制不過是無法動彈而已,不可能四肢一點兒知覺都沒有!

穿過廣場繼續前行,越往北街道上越昏暗,行人也漸漸稀少。行出數里之外,路面變得崎嶇起來。

道路兩旁的房屋也是破爛不堪,看似進入了一片貧民窟。一路行來,鉛灰霧濛濛的昏暗天光下,道路東側漸漸現出一座破廟的輪廓,兩個少年乞丐拉著他徑直向破廟走去。

蕭無月被拖入破廟大殿之後,舉目四望,大殿四壁斑駁一片,屋頂瓦片稀疏,從無數縫隙處出星星點點的月光,也不知這座破廟已有多少年未曾整修過了。

在正對大門的臺階上,有一座破舊不堪的神龕,神龕上供奉著一尊高大的如來佛像,佛像金身同樣斑駁破舊,到處都是被漫漫歲月腐蝕過的痕跡,看似搖搖墜。

在大殿兩側的陰暗處,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大堆衣衫襤褸的乞丐。蕭無月心中暗道:“看來今晚只有在這個髒兮兮的大殿上睡了。”誰知兩個少年乞丐拉著他繞過神龕,轉到神像身後,穿過一道小門進入後殿。

後殿同樣破敗不堪,中間是一個大約有六丈見方、雜草叢生的天井,周圍在北東南三側排列著十二間廂房,二人把他拖入東南角最靠裡的那間廂房之中,放下他之後,二人自顧自地走進東廂房裡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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