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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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十層高的望海大樓的屋頂上，扶著欄杆往下看。樓下是大樓的正門，正對著一條商業街道，華燈初上，從上往下看去，五光十的霓虹燈在水泥混凝土路面映出各種光怪陸離的顏，使得路上的行人看上去妖冶怪異。我轉到大樓的另一邊，放眼望去，這裡是另一個世界。

這座公寓樓房名字叫做望海樓，實際上望不到真正的海，所望的是眼前的這片林海。這片樺樹林佔地千餘畝，是這座喧囂的都市中碩果僅存的一塊淨土，被列為自然保護區，連旅遊業也不允許開發。

月光下鬱鬱蔥蔥的樺樹林看上去黑壓壓的一片，只有看林小屋中透出一縷昏黃的燈光。我低頭往樓下看，樓底同樣種滿了高大的白樺樹，一排排樹冠遮蔽住我的視線，看不到路面上的情形。

我把身體靠在欄杆上，抬頭看了看夜空，月光皎潔，看不到星星。多圓的月亮，多麼黑暗的天空啊。

身後是無邊喧雜，眼前是一片死寂。我想找人聊聊，掏出手機卻不知道該打給誰，於是打開地址簿，閉上眼睛隨手一點，電話接通了，耳邊傳來杯盞觴觥，鶯鶯燕燕的聲音，還隱隱約約能夠聽到五音不全的歌聲。

“喂，是娜娜啊…你好嗎？可想你了。今晚有空麼？一起來玩玩如何？我在城ktv呢。”耳邊傳來了一個豪的聲音。聲音的主人是老牛，外號叫牛百萬。

他雖然有錢但卻不俗，相貌身材人品才學都是上上之選，用我的好友小娟的話來說，他是我們見過的所有男人中最出的一個。呃，不好意思，多打了一個“出”字。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給你打電話，”我對著電話說道“不過既然打給你了，問你個問題好麼？”

“嗯…你問。”

“如果你要跳樓的話，樓下一面是樹叢，另一面是水泥地，你選擇從哪面跳啊？”

“樹叢那邊風景好，往下跳時還可以最後欣賞一下這個美麗的世界，”老牛顯然以為我是在無聊跟他開玩笑，於是很隨意地回答“不過有樹擋著，沒準摔不死，一不留神摔個半身不遂甚至摔成個植物人什麼的就慘了。”

“你是說，挑水泥地那邊比較好？”

“那當然。你問這個幹什麼？我說，你現在哪兒啊？一起來唱歌不？”

“我在望海大樓的樓頂。”

“嗨，娜娜，你聽我說。”電話那頭老牛的聲音突然高了八度“我知道你討厭這個社會，不喜歡你現在的生活，我很理解你的心情…”

“牛哥，你說什麼呀。”

“娜娜你聽我說，牛哥過去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電話裡吵鬧的背景聲消失了，老牛不是把周圍的小姐們趕開。

就是換到了個清淨的地方“答應你的雷達表其實已經買好了，我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還有愛瑪仕的包包，牛哥也給你買，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你在想什麼吶，”我啼笑皆非地說“我在工作呢。一件跳樓的案子，現在正在現場。”

“哦，這樣啊…娜娜警官你嚇了我一跳。”老牛鬆了口氣“我跟你說，那塊雷達表我是給你買了。

不過我身邊的這個空姐說她喜歡，我就先送給她了。咱們倆的情那麼深，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晚幾天給你，你也不會計較的，對吧？”

“才不稀罕呢，跟你的空姐姐去朝朝暮暮吧，別忘了用密碼箱哈。掛了。”我不再理他，直接掛了電話。

也不知道是自殺還是謀殺，我思索著，一個人在樓頂踱著步。手下的警察們在樓下勘探現場，尋找目擊者，調看監視攝像頭的錄影帶，忙得不亦樂乎，只有我最清閒。

“很美，不是嗎？”我正對著遠處的樺樹林發愣時，身後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

我轉身一看，黑暗中走出一條身影。此人身材頎長，把自己裹在緊身的黑上衣黑褲子中，裡面穿著白襯衫，雪白的鑲邊領口和袖口在上衣外面。

他身上還披著一件古怪的斗篷，外面是黑，裡面卻是大紅。此人長髮及肩，肌膚雪白，臉上幾乎沒有一絲血，只有嘴是紅的。

若不是刀削一般線條分明的臉型和五官，以及緊身衣褲勾勒出來的完美體型，幾乎以為這是一個美女。天下竟有如此俊美的男人，我不由暗歎。

“你是誰？怎麼上來的？”我問道。我們在樓下和上樓頂的樓梯旁都佈置了警戒線，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當你凝視著這片林子的時候，”美男子自顧自地說“我能夠受到你內心的寧靜，對自然的渴望。

如今這年頭，很少能夠有象你這樣的女孩了。”

“謝謝，其實我是一個警察，我是來調查一起謀殺案的。哦…不是謀殺，可能，可能是謀殺，也可能是自殺，現在還不清楚。我…”我恨不得打自己兩個嘴巴，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得語無倫次起來，而且不該說的話也都說了出來“他是被推下去的。”美男子語出驚人。

“你怎麼知道？你看見了？”我急切地問。

“生活的壓力，都市的浮躁，足以把他從這裡推下去，”他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你是哲學家？詩人？”不知為何，我對這個故玄虛的傢伙充滿了好奇。

“我是這裡的管理者。”他用一種君臨天下，睥視眾生的語氣說道。

“你是這裡的物業經理？太好了，我有幾個問題想…”說道這裡，我一陣語，調查剛剛開始，連死者的身份都沒查清楚，有什麼問題可問的呢？這時我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拿起一看，是我的搭檔龍麒打來的。

“你既然有事，我先告辭了。”美男子說道。

“好的，嗯…很高興認識你，”我掏出一張卡片“這是我的名片，明天我會再聯繫你的。”

“沒問題，娜娜警官。”他接過名片，看都不看直接進口袋裡。

“你都沒看名片，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詫異地問。

“你的電話號碼我也知道，我無所不知。”說完，他微微一欠身，轉身消失了。

什麼是紳士？這就是紳士，一舉一動都這麼優雅。我心中暗想，朝著他消失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這才定了定神，接通電話。

“喂，娜娜，查到死者的身份了。”龍麒興奮地說“死者姓劉，名字叫劉玉峰，是本市小有名氣的房地產開發商。現在房地產不景氣，他剛開發的薔薇花園別墅區連一套房子都沒有賣出去，欠了銀行一股債，眼看要破產了。”

“嗯…你是說。他有可能是因為破產而自殺？”

“不知道，沒發現遺書之類的東西，現場也沒有目擊者。”

“這個劉玉峰，是不是就是提案要求開發這裡的自然保護區的那個傢伙？”我突然想起了前幾天看到的一則新聞“野心的，不象是萬念俱灰要自殺的樣子嘛。”

“嗯…現在還沒法下結論，”龍麒說道“屍體已經送去解剖了，結果要明天才能出來，所有的監控錄像都已經收集到了，現場勘探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收隊了？”

“嗯…收隊。”我突然想起了那個神秘的美男子“對了，誰負責外圍警戒的？怎麼隨便把人放上來了？”

“有人上了天台？沒看見啊？”

“一個穿著斗篷的男人，說是這裡的物業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