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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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達石平素裡少言寡語,而今言辭懇切語氣溫和,心裡雖然明知他態度的轉變並不是因為我,而是為了耶律宏光,甚至可以說是為了他自己,但他格耿直有什麼說什麼,對耶律宏光又是一心一意,我當然也不以為意。

於是,瞅他一眼含笑輕聲道:“你家少爺睡了,慢點不要緊,不要顛著了他。”蕭達石邊憨厚一笑邊頜下首“自那晚從燕京趕來,少爺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一直在榻邊陪著你。實在困極了,也只是靠著矮榻坐在地上眯一會兒。”白馬極是通靈,蕭達石輕扯一下韁繩,它衝勢雖然驟減,但卻讓人覺不到急速剎車的慣衝力。

難怪他這麼睏倦,說話的工夫便已睡

我心頭湧出融融暖意回身看他一眼,他的睡顏雖然憔悴,但邊眼角均上揚著,把他內心的歡娛幸福毫不保留的顯在臉上,剎那間,心頭那絲暖一下子澎開到四肢百骸。

蕭達石似是覺察到了我的失神,側身扭過頭向簾子內看一眼後又疑惑地瞥一眼我,我心神一恍,慌忙掩飾自己的情緒並隨手放下簾子。

在簾子落下的瞬間,看見小鎮南面不遠處一簇黃光伴著聲輕響自下而上衝向半空後如花一樣散開,黃光芒璀璨耀眼,但只是一瞬間黃光便溶進光亮的陽光裡消逝不見,我心中微詫,不自掀開簾子一角怔怔望著那邊。

“達石,是第三聲?”不知何時耶律宏光又已醒來,坐在我身後順著掀開的簾子角望向小鎮方向。

蕭達石面恢復了往昔的凝重,恭敬地道:“少爺,是第三聲沒錯。”耶律宏光默思一會兒,起身掀開簾子站在蕭達石身邊向馬車後看去。

剛才伴著黃光的而起的那聲輕響已經是第三聲,前兩聲我雖醒著但沒有注意到,而閉目歇息的宏光卻聽到了。我在心中暗自一嘆,自入宋境恐怕睡夢中的他也是警覺異常。

“這是什麼信號?”見我仰起頭問他,耶律宏光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些,邊甚至逸出絲安我的笑容“應該是某個組織聯絡自己人的信號,不用擔心,和我們沒有關係。”他話雖這麼說,但人依然站著,目光仍然盯著馬車後。

我心中有些不安,把心裡可疑的人逐個過濾一遍。

趙元侃,但是離開汴梁時才遇到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怎可能會前來這個小鎮部署一切,況且,有什麼目的值得他這麼大費周張前來佈署這些,顯然不可能是他。王繼恩,似乎更不可能,趙元僖去世後,他奉大宋皇后旨意接元佐無功而返後在宮中氣焰收斂許多,況且趙光義箭創復發,他應該在宮中忙的焦頭爛額才是,也不會是他。

在心中想了個遍,覺得只有一個可能:鷹宮中人。

掀開馬車窗口的簾子向後看去,來往路人之中兩個素袍女子騎著白馬不疾不徐遠遠地跟在馬車後。兩人嬌靨鐵青目閃冷輝,具備鷹宮女宮眾的特點。但公然跟蹤卻不是鷹宮的作風,難不成會是柴灩所派?

這個念頭甫起,立刻被自己否定。

柴灩並不知道我們知道了她在鷹宮的首領身份,那晚她會鋌而走險傷我只是迫韓世奇賣糧給她,因為在大宋境內,若從韓世奇鋪中買不到糧食,那她本不可能從其他店鋪購得大宗糧食。從她倉促離開趙府的做法分析,她應該是擔心趙德芳發現她身有武功及她傷了我這兩件事。既然她違恐我們發現她的行蹤,當然不可能大張旗鼓跟蹤自己。

但鷹宮這不合情常理的做派又說明了什麼?是孃親知道首領是誰後改變了策略?在心中琢磨一會兒,覺得這個可能最大,遂放下簾子安心坐下來。

耶律宏光眉頭完全舒展,彎身回來坐在身邊並隨手把前面的簾子掛起來,見我微笑著默默盯著他看,他雙瞳隱著絲欣悅,淡淡地道:“猜出來了?”距小鎮已近,官道上行人漸漸多起來。

車轅上套的那匹白馬一直昂首豎鬃四蹄翻飛,甚是神駿,連帶著趕車之人也是黑緞華服,在這小鎮上自然引人注目。車簾高挑著,行人目光不斷投進來,耶律宏光恍若不知,我卻無法忍受,遂劈手扯下簾子,才道:“嗯,猜出來了。我很高興,因為她們這樣做,顯然是孃親調整了策略,柴灩怕什麼?她最怕的就是力量外,若勢力過於龐大,不說契丹,就說大宋,如果讓大宋皇室覺得受到威脅,趙光義也會對她們動手的。因此據我估計,不用我勸說,孃親也想盡快了結此事。”他瞟了眼左右飄忽的簾子,笑看向我“放下簾子,她們找你會費些時間。”我笑搖了下頭“你忘了我們身後還有兩個如影隨形的尾巴呢?”我話音剛落,他也像我一樣笑搖了下頭,我不解,掀開馬車窗簾向後看去,耶律宏光所料不錯,那兩名女子果真已沒有蹤影。

見我眸含疑問,他笑讚道:“你孃親謀略高人一籌且調配有度,如果是男兒身,放在軍中會是了不起的將領。這跟蹤我們的人,定是與左右護法關係不近的宮眾,換句話說,就是你孃親信得過的人。只是我還沒有猜到,想和我們見面之人是誰?又為什麼選在這裡和我們見面,難道會是阻攔我們?”與孃親分別已有月餘,心中自是十分掛念,心中雖知他所說極有道理,便仍駁道:“為什麼一定是在這見面,而不是像前面三個煙花信號一樣,只是接。”我話音剛落,他已笑出聲來“接,你以為我們是什麼,接,虧你想得出來。你若不信,我們在這小鎮轉上幾圈,自會有人前來尋你。”耶律宏光說的不錯,只是在小鎮轉了半圈還不到,已有兩名素袍女子擋在馬車前。

她們年約十七八歲,柳葉眉杏子眼,肩後秀髮綁成一束,相像的如孿生姐妹一般。其中細稍眉的走到車轅前抱拳道:“請小姐隨我走。”我跳下車,看了眼隨著下車的耶律宏光後隨她向通向鎮外的衚衕走去。未行兩步,他大踏步走來,淡淡地道:“我送你過去。”身後隨著的另一名女子道:“公子,前面酒樓之中另有人等你。”耶律宏光輕哼一聲“先讓她等著。”兩名女子互看一眼,眉稍細先說話的那女子沉片刻,朝後面的女子點了下頭,兩人不再強求耶律宏光。四人向鎮外走去。

鎮外,萬頃油綠麥田邊緣上有一片青松白樺雜林,我眼前倏然一亮,看到綠葉互映的林子邊,一道白纖影默立著。

“孃親”我歡呼一聲飛身縱起,向林子急掠過去。身上披的那截白布被風吹開向身後飄去,我步子不停頭也沒回對耶律宏光道:“你先撿起來,我回來自會披上。”孃親臉上掛著淡淡地笑容擁我入懷,一手扶在我際一手輕撫我的長髮“雖然粉黛不施,但在這織錦華衣的點綴下更顯出一種別樣的風情。我的女兒真是越大越美了。”孃親的稱讚聽得我喜孜孜的,我直起身子,看著她嘟起嘴道:“但孃親卻越來越纖瘦了。”孃親滿眸寵溺淡去,笑看向隨著跟來的耶律宏光“過來,孩子。”耶律宏光一臉靦腆走過來站在孃親面前,握著的那截白布從左手換到右手,然後又從右手換到左手。我微張著嘴看著他兩手不停來回換了數遍後,心中有些忍不住想笑,居然也有他緊張的時候。

“孩子,那十幾天凍壞了吧?”孃親笑問。

耶律宏光急忙搖頭“山中冷是不假,但鬼叔叔暗中送來的禦寒之物很好用,所以並沒有凍著。”孃親頜首後深深看耶律宏光一眼“俗話說的好,‘丈母孃看女婿越看歡喜’一點都不假。”我聽得一呆,耶律宏光的反應一怔。

我一呆過後羞得滿面燥熱,耶律宏光一怔過後卻是歡呼一聲,然後張開雙臂向上飛縱,半空之中的他黑髮隨風揚起笑顏也顯得越發耀眼,興奮之時渾然不知手中白布已順風飄遠。

等落地之後方才驚覺,孃親不解地看著他悵然若失的神情,問:“那塊白布是做什麼用的?很重要嗎?”我‘撲哧’輕笑出聲,耶律宏光越發不知如何開口。孃親見了搖頭輕笑起來,笑過之後嗔道:“蠻兒又捉人了?”正笑得賊賊的我一下子收住笑,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正說著白布的問題,為何會忽然扯到我身上。耶律宏光嘴角逸出絲得意的笑瞅我一眼,扭頭看向孃親時已是滿臉無辜,並堅定地點點頭“蠻兒是經常捉人。”沒想到這傢伙這麼會偽裝,表現的竟如受氣的小媳婦般,我氣惱地瞪他一眼,他卻笑得越發純真而無害。

腦中靈光一閃,我嘴角噙著絲壞笑瞥他一眼,見我的神情忽然變化,他垂在身側的手慌忙輕擺,示意我不可亂說話,更不能說出白布是幹什麼用的。我得意一笑看向孃親“孃親,我哪…。”孃親滿眸慈愛寵溺已隱去,臉上僅是淡淡笑著“蠻兒,孃親今見你,只想對你說四個字,‘置身事外’,你若能做到就可以留在汴梁,直到這件事了結,如果做不到,現在就隨著宏光回契丹,以後不得踏足宋土。”剛剛才湧到腦中聚集起來的歡喜一下被這四個字擊得支離破碎。

置身事外,在自己知道了鷹宮首領是誰、孃親攻打的對象是何人及趙光義的計劃後,自己還怎麼置身事外?但自己卻無法開口,不管是柴灩還是趙德芳,每提起一次,對孃親來說,都是一種無法出的痛苦恥辱。

孃親默認耶律宏光的女婿身份竟然還有這層意思,她是把我託付給耶律宏光,這樣她心中才會無所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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