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再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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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舉杯】靜夜中啪地一聲輕響,案頭的喜燭已經燃過了大半。

西門太平終是不來。

明明是自己的房,因為別人不來竟然得了無生趣,彭天霸心中的苦悶,阿珠新嫁來第一天,當然不可能全懂。她只看見彭新郎手摸著自己嬌身軀放肆輕薄,摸得自己從驚懼到驚羞,從面通紅到全身發燙,他卻是滿臉患得患失心不在焉,更像似有些愁眉不展。

阿珠無可奈何低聲道:“能不能先解了我的道,我答應你…不掙扎就是。”彭天霸悶悶道:“西門小賊不來捧場湊趣,你若再不跟俺掙扎撕打一番,這房還有什么意思?”阿珠大是奇怪“你究竟是怕我掙扎還是怕我不與你掙扎?”眼見彭天霸仍然一副不理不睬的表情,喃喃道:“不管怎樣,都要先解才對。”彭天霸道:“男人大丈夫說不解就不解。你當俺老彭自己心中沒數,這種小事都要老婆來教?什么時候點什么時候解,全是我說了算,聽明白了沒有?”阿珠止不住一陣委屈:“真當我是你的老婆,怎么一點都不知道心疼我,點了我這么久,身子已經全麻了。”彭天霸道:“光是心裡疼你有個用?你早打定了主意要謀殺親夫,仗著俺不捨得打你殺你,手中的剪刀東戳西戳,不是我辛苦練了幾手點,真說不定今晚鹿死誰手。”阿珠心中大怒:“真有本事,你這死大頭就點我一輩子。”彭天霸冷冷一哼“你以為老子不敢?每隔兩個時辰老子自然會補點一次,不一直點到你頭髮全白的那天,老彭對不起雲老烏龜把你養得這么珠圓玉潤。”阿珠這才想起這人吃軟不吃硬,換句話說他明明是想跟自己白頭偕老,才算應趁今晚房花燭的美景,一句溫柔無限的好聽話,生生被說成混不講理,天下除了這人,只怕再也難得一見。

阿珠憋了半天,低聲道:“縱然誰都對不起你,只怕我爹也對得起你,不是他,難道我會嫁你?”彭天霸冷冷道:“他對得起老彭個狗。你那烏龜老爹只是看走了眼,彭家刀譜,哈哈哈哈!”一口氣冷笑出來,跳起身來抓起一罈陳酒,對著壇口咚咚一陣狂飲。

阿珠道:“就算我爹對不起你,難道我也對不起你?我告訴西門…想娶阿珠就拿彭家刀譜來換,心裡就是想你提前有個防備,人家那天都誇我聰明,你自己一點都不領情?”彭天霸慢慢放下了酒罈,望了兩眼阿珠:“你說要刀譜,難道真的在心裡偷偷想過,讓我提前一本假的出來?”阿珠道:“如果不是我說過,你難道有機會作假?我爹本來說讓我嫁來之後找機會偷走,我不想對不起彭家,因此才提前告訴了你朋友。”彭天霸一愣:“太平之所以那本假刀譜,是因為猜出了你這番心思?”他眉頭僅僅皺了一皺,再也毫不猶豫,過來一指解開阿珠的道“既然太平那天曾經誇你,你聰明能騙過老彭,卻一定騙不過他,我相信你了。”輪到阿珠一愣。他相信他?憑什么如此信任!

阿珠心中百集,微微低垂了睫低聲道“彭家把刀譜送去之後,我看見爹欣喜若狂的樣子,暗地裡一陣難受。直到昨天,聽見刀譜原來是假的,很是…替你高興。”彭天霸長久默不作聲,忽然又捧起酒罈狂飲不止。

短暫痠麻過後,阿珠抬手解去臉上的面具,望了彭天霸一眼,看見他像有些發呆,阿珠低聲問:“我也想喝酒,能不能分我一點?”彭天霸手臂一抬“給。”阿珠卻不肯接“家裡難道沒有準備一兩隻酒杯?”彭天霸神情大是不耐:“想喝就喝,要什么酒杯?”阿珠道:“我偏要用杯。”彭天霸怒道:“老子家中貧困有酒沒杯,你不想喝就在一邊老實待著,胡亂找什么麻煩?”捧起酒罈一通牛飲。

阿珠等他喝夠一氣,安安靜靜道:“彭爺,請問啞你會不會點?求你把你會點的道一併全點上。我是真不想再麻煩到你。”彭天霸哈了一聲“老子想點才點,你求有個用。”他真的很男人,說話算話,一句吃軟不吃硬絕非自吹自擂,阿珠嘴裡想不服氣,心裡卻已經五體投地,多一個字也吐不出口。氣氛僵持良久,成這樣,阿珠始料不及,默默扯動被角,準備這就睡下了。

彭天霸忽然問:“你剛才說要杯子,是想跟我杯嗎?”阿珠半天無語,鞋子正脫到一半,人轟然坍倒在上。

彭天霸道:“老彭沒你們那么聰明,反應遲鈍你別生氣。阿珠,有件事一定要提前說清楚,我送去的刀譜確實是彭家祖傳的真本。我總覺得太平畫的刀譜再怎么妙,假的就是假的,我想娶你為,心裡沒有一丁點作假。”居然是什么真本?說真的還是假的,這人聰明還是傻?

彭天霸緩緩道:“我以為拿自家的寶貝去換,說一聲疼你才問心無愧。聽見你證實刀譜是假的,我才真的難受。彭家當寶一樣祖傳了幾代的刀法,原來在別人眼裡一文不值。阿珠,只能怪彭家太窮,不是我存心騙你。”阿珠揹著彭天霸,聽他說得誠摯,慢慢回身看他,這渾人捧著酒罈不放,喝了一口又是一口,手忽然一鬆酒罈跌個粉碎,龍鳳喜燭光火搖曳,才猛地看清他一雙眼睛裡,不知何時竟然淚水橫

她有些傻,想不起該怎么安

渾人哭起來如此難看,她忽然寧肯自己偷偷多哭幾場,從此也再不願看見這樣的人哭。

“彭天霸,過來抱我。”

“老子想抱才抱,你少衝我指手劃腳。”

“有本事,你一輩子也別抱。”

“他孃的誰說都不算,老子想抱就抱,可惜現在不想。”誰說他反應遲鈍?居然絲毫不上當,又去翻箱倒櫃拿酒。

阿珠赤腳從上下來,從背後一步步靠近他,張開臂膀一點點抱了過去。彭天霸久久不肯回頭,悶聲道:“你自己先睡吧,我還要出去一趟。”阿珠道:“這上不知道誰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去幫忙看看。”彭天霸道:“俺娘放的,甜棗花生桂元蓮子,不是什么亂七八糟。”阿珠問:“放那些東西是什么意思?”彭天霸反問得痛快無比:“我怎么知道?”其實他知道,而她也知道,兩個人都硬撐著變成了都不知道。彭天霸想再捧起酒罈喝酒,阿珠從背後抱得他更緊。

彭天霸道:“既然早打定主意今晚動刀動搶,為什么突然又施展上了美人計?算了,老彭自知不是你的對手,快放手讓我出去喝個痛快。”輪到阿珠犯了渾,拼死抱著偏偏鬆不開手。她也想不明白,明明準備痛快搏鬥一場,怎么會這么快就認輸了。

“憑什么放你出去喝?現在我也想痛快喝酒,找不來杯子,除非你再把我點上。”什么叫男人吃軟不吃硬?彭天霸一伸手,就摸出兩隻杯子來。

昨夜過家家,今夜是新房。

“我們兩個一起喝。第一杯酒先發誓,你以後疼不疼我?”

“等等!”他居然還要等?

【他不來】彭天霸靜靜望著阿珠,她臉上的粉得亂七八糟,一塌糊塗,怎么看都不像個正兒八經的美麗新娘。

彭天霸低聲道:“喝過杯酒,今夜我就怕沒心情再出去了。喝酒前我只想清楚,為什么今夜太平始終沒過來。”阿珠心裡的滋味很怪,咋聽到他的名字像很遠,一垂眼,又很近。

彭天霸道:“晚上前廳的筵席,太平對我若即若離,追著他拼酒,他也喝得不痛快,當時以為他在故意戲我。可是夜裡聽房他也不來,只可能有三個原因,一是他心裡實在喜歡你,怕在外面越聽越傷心…”雖然只是猜想,他突然興奮的兩眼放光。

阿珠心中一酸,飛快接口打斷:“這絕不可能。”彭天霸興奮了一半,垂頭喪氣道:“第二個原因就是我誤會了他,真的惹他生了氣。請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我真的誤會了他?”阿珠十分難解:“為什么你覺得我竟然知道?”彭天霸問:“最近十幾天,他夜裡是不是去過你那裡?”阿珠身子一震,久久無法回答。

彭天霸道:“你若不方便說,我從此絕不再問。既然是第三種原因,現在咱倆可以杯了,我老彭發誓,一輩子都疼你。剛才問你的話,請當我從來沒問過。”阿珠問:“第三種原因卻是什么?”彭天霸喃喃道“就是他自己心裡有鬼,這時候正藏起來自行折磨反省,我又何必替他煩惱?”阿珠低下頭“我跟西門清清白白,你…現在就可以驗阿珠的身子。”彭天霸驚奇道:“如果你一直守身如玉,就不該一上來就拿把剪刀戳我,讓我又有些懷疑他做了對不起老彭的事。阿珠,人家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講的是不是就我這種人?”阿珠低聲道:“這些天,他夜裡的確去過我的房裡。不過,始終隔著三尺之外才說話,我說清清白白四個字,有一個字作假就讓老天打雷劈我。”她忽然有些鄭重,在為誰鄭重她不知道,鄭重想說清楚些什么,竟然也像全無頭緒。

“你心裡罵我下賤也好娼婦也好,我都想對你說個明白。我一直,都喜歡聽他在一旁告訴我,能嫁給彭天霸真的是阿珠的福氣。講你為人重情重義,說你怎樣真心對我,誇你後前途無量。如果沒有這些助威打氣,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撐到今晚。”彭天霸沉默良久。

他忽然罵:“孃的是老子娶媳婦,用他臭小子心個狗。對不起阿珠,我現在要去找他。”阿珠問:“房之夜,你竟然要扔下新娘子獨守空房?”彭天霸喃喃道:“你不瞭解那小混蛋,他心裡生氣,說不定就做出些驚世駭俗的事,至於如何驚世駭俗,我腦子笨,一時猜不出來。”阿珠問:“那怎么辦?”彭天霸終於不笨了“倒也簡單得很,我們倆一塊去。”叭!彭天霸臉上被阿珠飛快踮起腳尖親了一口。阿珠一向最喜歡聰明人,如果他始終這么聰明,多愛他一點,未必是件很困難的事。

【他在哪】兩人飛快修整了一番衣裝,彭天霸牽著阿珠的小手溜出新房:“要小心跟著我,這新房十丈之內,到處都有陷阱。”阿珠輕輕一跳,跳到彭天霸背上“我…有些害怕。”背上的身子又輕又軟,彭天霸雙手一託阿珠,滿掌都是軟玉溫香,神頓時一振“自家院子有什么好怕的?有老彭在,絕對安全。”阿珠輕笑道:“你也小心點,只顧吹牛掉進自己挖的坑裡,髒了衣服我可不洗。”夜風清涼,吹得阿珠心情尤其的好,她從來沒想到過自己的房之夜會是這樣,一會刀光劍影,一會新郎蠻橫,一會他又如此善解人意。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忽然像找到了自由。這老彭做事痛快淋漓,說帶自己一塊出來,眼皮都不眨一下。還有他肩膀寬厚,揹著自己仍然步伐矯健,像在帶她夜裡飛舞。阿珠輕聲問:“以後,我就叫你老彭好不好?”

“好。”老彭回答十分痛快。

“老彭,這么晚了你怎么知道去哪找他?”

“先去小妹那邊看看。”彭天霸道“從今天起你就不是外人,太平很喜歡咱家小妹,夜裡經常在她房裡睡下。”小妹房中悄無聲息。阿珠輕聲問:“還沒有成親…就隨便讓他住家裡?”彭天霸不屑道:“那又怎樣?”阿珠閉了嘴,是啊,那又怎樣,西門喜歡小妹,小妹也喜歡他。還有這個家現在老彭說了算,既然他都渾不在乎,這點事就不足掛齒。

彭天霸直接叩響窗子:“小妹,太平在不在這?”

“哥?”小妹像糊糊從上坐起來“你怎么這會兒還跑出來,是不是新嫂子不讓你上?太平哥教你那幾手點不好用嗎?”小妹在房內嘻嘻笑“太平哥不在,等我給你開門。”彭天霸大聲道:“誰說你嫂子不讓大哥上?你嫂子原本溫柔賢惠得狠,別光聽太平那小混蛋瞎說。”屋裡亮起了燈,阿珠伏在彭天霸背上,聽他說自己溫柔賢惠,忽然有些害羞,輕輕掙扎著想要下來,彭天霸雙手託著她大腿不放“阿珠,自己男人揹著你,難道還怕誰看見?”阿珠心中有點亂跳,不管這半夜揹著自己亂跑的男人是不是最好,可他,真真確確是自己的男人,是一種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依靠。他不怕被人看見,不願丟下自己,那么,為什么不讓他就這樣一直背下去?

阿珠摟緊了彭天霸的脖子,口兩團房擠得變了形狀,彭天霸嘿嘿笑“阿珠,揹著你的覺真好。”他的背膀寬厚結實,貼緊了就讓人到溫暖,前這一小片溫暖,她雖然還有些陌生,被他用一句平常的說話,忽然擴大得似無邊浩瀚。

那個人或許很好,可不是屬於她的。原來這個也不錯,比自己以前想象中的,好了很多。

房門很快就開了,小妹打著呵欠披衣眼“快進來。呀!這是誰?”走進屋內彭天霸才鬆了手,阿珠慢慢從他背上滑下,彭天霸嘿嘿輕笑:“大哥剛偷來的寶貝。小妹,你看漂不漂亮?”阿珠也去偷偷看她,早聽說過彭家小妹嬌柔美麗,深夜睡眼離頭髮蓬亂的模佯,已悄然讓人看得心動。拘謹在彭天霸身後藏了點身子,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說話。

小妹輕聲責怪道:“哥也跟著太平學壞了!哪有人房花燭出去偷人?哪有還把人偷回了家裡?新房裡丟下嫂子一個人怎么辦?”彭天霸笑而不答,阿珠卻不知所措,這兄妹倆情真好,讓人羨慕,又讓她這新嫂子無所適從,乾脆緊閉了雙,偷偷在彭天霸大腿上一擰。

小妹臉上出一絲驚憂的神:“哥,是不是嫂子…”彭天霸急忙正道:“不!你嫂子身子清清白白,完璧歸彭!”小妹道:“既然不是,為什么今晚竟要偷人回家?快把人送回去。”伸手就去拉藏在彭天霸身後的阿珠,阿珠臉上一紅藏在彭天霸身後更深,又是一把擰上無恥新郎的大腿,害他疼得叫出了聲音。

小妹驚奇了一下,神悄然一變,頓時微微笑了出來“我知道了,你就是我阿珠嫂子。”這才好奇地上下仔細打量,看得阿珠無處可藏。

彭天霸輕笑問道:“小妹,知不知道太平現在在哪?”小妹搖搖頭“下午他本來說夜裡在我這睡下,誰知到了晚上又忽然變卦,我看他神不太對勁,怎么哄也不見他笑,還擔心他偷偷做了什么錯事。現在哥說嫂子沒事,那我可就猜不到了。”阿珠心頭有些惘,又隱約像有一絲聽懂,暗暗後悔冒昧跟了彭天霸過來,這兄妹倆都是口無遮攔,什么話都敢隨便亂說。

小妹湊近彭天霸耳邊,神神秘秘悄聲嘀咕了幾句。嫂子…他娘…偷?彭天霸放聲一陣哈哈亂笑:“孃的,那小混蛋真是有種!”阿珠心中劇震,如果自己猜得沒錯,他竟真偷了…娘?心中一陣羞急加,倒十分奇怪得很,為什么竟不是然大怒?

彭天霸道:“小妹,哥這會兒真是慚愧,一直以為他心存不良,誤會了他。這才是那小混蛋的人品作風嘛,你覺得,他今晚肯定是又去那邊?”小妹輕輕搖頭“很少看見太平像今晚這樣,說話吐吐神不守舍。偷香的事上再怎么大,應該大不過哥的房花燭,我總覺得是他跟哥吵架了…”彭天霸道:“比吵架嚴重,大是嚴重得多。不行,一定要找到他。”跟阿珠眼神一碰,阿珠卻靜靜道:“不管怎樣,今晚你都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出去亂跑。”顧不上小妹也在,雙手一抱,緊緊拽住彭天霸的胳膊,暗暗打定了主意,死也不會放開。

彭天霸表情尷尬,偷偷向小妹望去,小妹比彭天霸還要痛快“那我們就一起去雲家看看,反正嫂子嫁了你,早晚要習慣這些。”彭天霸更奇:“你也要去?”彭小妹道:“深更半夜把人吵醒,這樣好玩的事卻不帶我?哼,你這大頭想也不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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