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裑子漸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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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嘴滑舌的,怕是和新納的小妾裡調油,沒工夫奉承哀家這老太婆吧。”張太后說著話,似有似無地瞟了丁壽一眼。
“太后哪裡話,您這模樣身段,若是老太婆,天下人怕再無知慕少艾之說,而是知慕老艾了。”
“啐,再胡言亂語的,可仔細你的皮。”丁壽的話可謂無禮至極,張太后偏吃這一套,語氣中三分薄嗔,玩笑卻佔了七分。
“太后若想要這身猴皮,臣自個兒剝掉,不勞您費事。”丁壽涎臉道:“可縱是將臣千刀萬剮,臣的話也是發自肺腑,改不得一字的。”張太后掩輕笑“翠蝶你瞧瞧,這猴兒總會逗人開心。”
“丁大人說的都是實話,自然能逗您開懷。”宮人翠蝶不失時機地逢道。
“你呀,都和這小子學壞了。”太后沒好氣地瞥了翠蝶一眼。翠蝶抿淺笑,上前調整靠背,扶著太后坐起,捧著茶碗伺候太后淨口、飲茶,丁壽也搭手幫忙。
“太后,臣確有兩件事要麻煩您和陛下說和。”捧著茶壺的丁壽俯身陪笑。
“便知你這小猴兒無事不來,”太后拭了角水漬,將絲巾遞與翠蝶,沒好氣道:“說吧,哀家倒是好奇,你還有什麼事需我中間說和的。”
“事情不大,南京魏國公府的小公子徐天賜您老知曉吧?”
“幾年前隨他父親進京時見過一面,哼,也是一個手
腳的小猴崽子。”太后白了丁壽一眼道。
“您聖明,那小子如今在南京錦衣衛任職…”丁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了一遍“陛下礙著師生情分,允了王閣老奏請,可小徐子畢竟是受了無妄之災,能否請您再下道旨意復了他的職位?”
“王鏊奏請,這倒是難辦,說起來那小子也未遭什麼磨難,不過回家歇上幾,事情查清便可復職,不必急於一時,便給王鏊個面子吧。”張太后蹙著蛾眉輕聲說道。
知道你難辦,張太后是個護親護短的子,王鏊繼室張氏的兄弟張麒,娶了太后母親金太夫人的妹妹,雖說彎兒多拐了幾道,好歹八竿子也能打著,就為了讓親媽在耳邊少叨叨幾句,太后還真不願沒事招惹王老頭。
雖說心裡有數,丁壽還是裝出一副失望至極的模樣,訕訕道:“既如此,便罷了吧,旁的事也不須說了。”
“誒,這小子,哀家還能都否了你,快說。”太后卻是不依。
“通政司右通政韓鼎年老家居,臣想念他當年治水安平,多有勞績,以通政使之職起復。”前面那個不過是饒頭,如今丁壽才把真實打算說出,果然還沒說完,張太后的臉就冷了下來。
“依你同陛下的情分,這等事還要哀家說和什麼,自去奏請便了。”
“陛下自會賞微臣這個薄面,可是…”丁壽哈諂笑“昔
韓鼎彈劾二位侯爺不法之事,雖年頭久遠。
畢竟惹了您老不快,若您不發話,借小猴幾個狗膽,也不敢在陛下前張口呀。”撲哧一樂,張太后白手指掐著丁壽臉頰道:“這張嘴呀,能把死人說活了,哀家依了,照你說的辦吧。”
“謝太后恩典,臣這便去了。”目的達成的丁壽起身告退,整在這裝傻賣萌的,二爺心累得很。
“誒…回來。”這小子轉身就走,太后還沒回過神來,不移步下榻追了一句。
“太后還有什麼吩咐?”丁壽驀身問道。
“沒什麼。”自覺失態的太后又坐回到榻上“過幾中元哀家要去皇姑寺進香,你陪著一道去吧。”
“啊?!”丁壽瞠目撟舌。***“敢問翠蝶姐姐,太后怎會想起去皇姑寺?”出了宮門,丁壽便迫不及待追問送他的王翠蝶。
“太后每逢年節都要去皇姑寺進香祈福,有何不妥麼?”王翠蝶忽閃著亮如點漆的大眼睛,詫異問道。
“既是常態,便無妨了。”丁壽鬆了口氣,還道這太后身邊有耳報神呢。
“奴婢倒有一事,”翠蝶櫻微翹,袖中取出一物道:“此物可是大人您的?”一隻繡工
巧的荷包託在雪白手掌上,丁壽大驚失
“怎會在你這…咳咳,此物我從未見過。”想起東西丟在那兒的二爺匆忙改口,哪還瞞得過人。翠蝶笑容玩味“這荷包針線嚴密,顯是用心之作,一對飛燕翩翩于飛,圍著中間這個‘丁’字,看來也是出於痴情女子之手,大人真的不想認麼?”丁壽眨眨眼睛“認與不認,要看姐姐從何處拾得了,姐姐心善,當不至忍心小弟身首異處吧。”幽幽一嘆。
翠蝶喁喁道:“大人既知厲害,行事便該端謹些,雖說年少荒唐,人之常情,可自來風易尋,瀟灑難求,大人既有穿花引蝶之雅興,更該有拿起放下的宏量,否則害人害己,悔之晚矣。”翠蝶苦心勸說,不防手腕一緊,柔荑連同掌上荷包同被攥入手中。
“姐姐一番苦心,小弟心領,不過身為丈夫之尊,若不行幾番狂徒之事,人生豈非無趣。”
“你…你放手!”翠蝶掙扎著要
回手腕,卻哪裡
得動。
“姐姐的手好香啊。”丁壽微微俯身,將那隻白裡透紅纖纖素手向邊湊去。又羞又急的翠蝶左顧右看,生怕被人撞見,又見他動作更加放肆,忍不住揮手便是一記耳光。
丁壽被打得微微錯愕,翠蝶同樣呆立,半晌才猛然出手掌向宮內奔去。
臉頰,丁壽拾起跌落地上的荷包,輕嗅猶自沾染著的少女體香,粲然一笑“有趣。”***長安右門外,一面牛皮大鼓高高聳立,鼓邊四角各站著一名錦衣校尉,
腆肚,威風凜凜,這面鼓便是大明朝赫赫有名的‘登聞鼓’。
洪武皇帝起於微末,關注民間冤獄,洪武元年十二月,置登聞鼓於南京午門外,永樂遷都,又將鼓移至北京長安右門外,隨時接受大明官民擊鼓上訴。
甚至死囚臨刑當仍可擊鳴冤鼓,至嘉靖九年,改為死囚鳴冤期限為臨刑前三天,行刑
不再接受鼓狀。雖是初秋,熱
依然,四個守鼓的校尉只覺
口沉悶,口乾舌燥,只想著快些
差,回家喝上幾杯小酒解乏。
一個風塵僕僕的文弱青年來至鼓前,端詳了巨鼓片刻,怯生生問道:“敢問軍爺,這可便是登聞鼓了?”正自煩悶的校尉心氣不順,見這青年穿著普通,口音也不是京畿人士,當即沒好氣道:“這若不是登聞鼓,爺們守在這裡吃飽撐的!”
“是便好。”青年狂喜,向前幾步抬手取下鼓槌,便要向皮鼓上敲去。
“誒…”幾個校尉頓時圍了過來。青年被這四人圍上來的陣勢嚇了一跳,向後連退幾步,提防地雙手環“你…你們要做什麼?”
“爺們幾個對你這小白臉沒興趣,問你要做什麼?”一個大鬍子校尉問道。
“擊鼓鳴冤啊,這不是登聞鼓麼?”青年詫異問道。
“登聞鼓豈是你想敲便能敲得響的。”大鬍子嗤笑道,轉首對不遠處一間涼棚嚷道:“吉大人,有人告狀啦!”不多時,涼棚內走出一個身著獬豸補子常服的官員,一步三搖走至近前,上下打量一番青年,官威十足地問道:“你要告狀?”
“是。”青年道“敢問大人如何稱呼?”
“這位是值鼓的吏科給事中吉時吉大人。”大鬍子校尉介紹道“你的冤情能否上達天聽,得先過了這一關。”
“草民拜見大人,請大人為草民申冤做主。”聽聞來人負責監鼓,青年慌忙跪倒叩拜。
“你是哪裡人?可有狀紙?”看這後生對自己如此尊崇,吉時心中得意,面上也和緩了幾分。
“草民陝西省郿縣人士,有天大冤情。”青年取出狀紙,雙手呈上。
“喲,還是劉公公的鄉黨呢,吉大人,這事您可得慎重嘍。”大鬍子取笑道。
吉時微不可察的輕哼了一聲,心中已打定了主意,打開狀紙草草一觀“傅鵬通姦殺人,刀傷二命,人證物證俱全,嗯,鳳翔府如何判決?”
“鳳翔知府出缺,陝西臬司曲銳偏聽偏信,枉斷人命,求大人做主!”青年再度叩首,語意悲憤。
“曲銳?荒謬!曲大人斷獄素有直聲,豈會枉殺無辜,你這刁民分明惡意攀咬,意圖脫罪,還不退下!”吉時厲斥道。
“大人…”青年轉眼間原告成了被告,驚愕莫名。
“將他轟走。”吉時對四個校尉說道。
“這個,吉大人,阻遏下情可是有罪的…”幾個校尉面面相覷。
“本官官職雖小,卻也是受欽命值鼓,有鞫問甄別之責,爾等莫不以為此人乃劉公鄉黨,便要另眼相看麼!”吉時斜睨四人道。得,哥幾個都是底層校尉,只負責守護著登聞鼓,既然你這當管的都不管,我們又何必閒心,這四人也是打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主意,不顧青年苦苦哀求,還是將人趕離了長安右門。
***天還未亮,竇家酒坊的掌櫃竇二打了幾個哈欠,又伸了伸懶,才算讓自己腦子清醒了些,準備開始一天的營生。
剛打開門板,噗通一聲,一個人便直摔了進來,嚇了這老兒一跳,細看是一個眉清目秀的俊俏後生,面苦楚,瞧著摔得不輕。
“相公恕罪,小老兒無心的。”竇二急忙作揖賠罪。
“老伯休要自責,是在下無狀,覥顏在貴寶號簷下棲身小憩,不想驚擾主人,在下這便離去。”俊後生向竇二躬身請罪,便拾起門外的隨身小包裹,準備離開。
“相公留步,”竇二喚住青年“瞧相公衣衫半溼,可是在簷下呆了許久,這秋風寒的,如此出去恐要留下病來,且進來暖暖身子,權當小老兒賠罪。”
“這,卻是打攪老伯了。”竇二連連擺手“無妨,大清早的,哪有什麼主顧。”了青年進門,又為他燙了一壺燒酒驅寒,青年千恩萬謝後,竇二便自忙去了,青年喝了一杯熱酒,臉頰微紅,身子漸暖,卻不改雲恨雨愁,忍不住長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