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刀砍馬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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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府治,膚施縣。延河水、西川、金明川三河於北方安縣合,匯聚成延水南下,與城池邊轉而向東,入滔滔不息的奔湧黃河。夜當中,延安知府趙楫立在城頭,望著城下密密匝匝好似繁星的亂軍營寨燈火,重重嘆了口氣。

“誒!”許是受了知府大人染,身後佇立的幾位大人也開始一個個長吁短嘆,城頭上愁雲漫布。

“老公祖,依您來看,這援兵還等得來麼?”延安府推官趙繼宗滿臉皺紋都堆在一處,可見心中糾結。

“等不來也要等,難道我等屈膝向逆賊投誠麼!”瞪著城外萬千反賊,洛川知縣田清眼中都要噴出火來。

趙繼宗白了田清一眼,忍了沒與他計較,老頭子丟城破家,已然夠可憐了,若是話說得重了,想不開從城樓上跳下去,田家滿門罹難,他於心何忍,當然趙推官可不會承認是顧忌老兒身後站著的兩個錦衣衛。

“令尹多慮了,刑廳並無此意,只是憂心城池安危罷了。”趙楫望著城外泛著銀光的曲折延水,緩緩開口道:“看這賊勢,怕是一直向北去了,也不知安縣而今如何,能否守得住。”

“安有個守禦千戶所,自保當時無虞,哼,當初我二人要不是受了陳正蠱惑,容他將城中守軍銳帶走,如今怎會困守孤城!”趙繼宗想起那陳正吐沫橫飛的情景,便是一肚子懊悔,自己也是豬油蒙了心,竟附和他說的鬼話,姓陳的死有餘辜,連累你趙大爺可就罪大惡極了。

千戶所?趙楫扯了扯嘴角,他並不如趙繼宗般看好安,千戶所其中有多少空額他不屑查知,可當地的軍馬數量卻絕對不足,也不要問趙府臺是如何知道軍務的,會同陳逵、劉憲等人挪移馬價銀的名單上,還有他的大名在呢。

沒有騎軍騷擾遮蔽,憑那不滿員的小小千戶所,自守或許勉強,只要膽敢出城,怕是會被這些殺不完的賊骨頭瞬間淹沒…趙楫滿嘴苦澀,白蓮教匪再這般氾濫下去,他這個延安知府就快成了膚施知縣了。

到頭也難逃朝廷治罪,可那又如何,自己兩榜出身,向這些註定敗亡的亂賊屈膝投降?他自問還拉不下這個臉來,如今也只好祈求上蒼,讓那位錦衣緹帥快些帶兵來援,若是再遲上幾,他趙楫說不得就要與城同殉了。

“府臺大人,您看!”一直關注城外賊勢的田清突然開言。順著田清手指方向,趙楫不相信地昏花老眼“這河水變了顏?”

“聽,這是什麼聲音?”趙繼宗也覺到了些許不對。城頭眾人豎起了耳朵,似乎夜之中隱隱有哭嚎悽喊之聲傳來,宛如厲鬼哀啼,慘不忍聞。

“這是地底冤魂索命?”趙繼宗臉蒼白,聲音顫抖,緊接著眾人便到地面微微顫動,似乎千軍萬馬在奔騰飛馳,大家相顧駭然,不知究竟發生何事。

片刻之後,極目遠眺的地平線上突然冒出一片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向城下亂軍營寨處狂奔,鬼哭之聲更加明顯,好似地獄之門大開,無數惡鬼蜂擁而出…***“快,動作快些,誒,你小心點!”綏德武庫前,姜奭指揮著一眾軍士正在裝載一輛輛單輪和雙輪大車。

“小姜,我到處找你。”一襲白衣的戴若水百無聊賴地走到近前。

“若水姐什麼事?”隨口應了一句,姜奭還是忙著張羅裝車。

“我好悶,怎麼辦?”戴若水單手支頤,俏坐在石階上。姜奭打了一個靈“你…該不會又尋我‘切磋’吧?”

“看你的老鼠膽子,”戴若水扁扁朱“我現在沒那心情,只想找你聊聊。”

“那就好,”姜奭中大石落地“待我忙完此間事再聊。”這小子敢說‘不’了。戴若水柳眉豎起“現在!”

“現在真不行,我正忙著呢。”姜奭一臉委屈為難。倩影一閃,戴若水立在姜奭面前“你又不出去打仗,忙個什麼?”

“誰說我不去了。這不馬上…”姜奭自覺失言,馬上閉緊了嘴巴。可惜為時已晚,戴若水狐疑地看向他“馬上做什麼?”

“沒…沒什麼。”姜奭扭過頭去。玉笛一揮,將姜奭的臉正了過來,戴若水明眸凝視,嬌叱道:“看我的眼睛!”

“這不看…看著呢麼。”姜奭眼神躲閃,不敢正視。

“小姜,從小到大你可什麼事都沒騙過我,說,你是不是要南下尋我爹?”戴若水踮腳拍著姜奭腦袋,和顏悅地笑道。

姜奭被無奈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正愁不知他們在何處呢,帶我一起去。”

“不成!”姜奭這次堅決搖頭“爹待過,萬萬不能讓你知道。”

“我如今已經知道了。再說是不讓知道,又不是不能去,快點,我去備馬。”戴若水快語如珠。

“連知道都不成,更別說讓你去了!”姜奭哭喪著臉道“何況兵兇戰危,你若有點閃失…”

“呸呸呸,烏鴉嘴,你都不怕,我會有事!”戴若水不滿嗔怪。姜奭連連搖頭“那也不行,讓你去了爹會罰我,見到戴叔父他也不會高興,爹說和你走得太近還會得罪丁大人…”

“我的事礙著那小賊什麼了。你少聽你爹胡…呃…那個說。”總算記起姜漢還是長輩,戴小妞嘴下留德。

“那也不成,我不能惹爹不開心。”

“你就不怕我不開心啦?”戴若水吊著一雙俏目,緊盯著姜奭。

“怕!”姜奭慫得實誠“但還是不能帶你去。”

“你皮癢了不是?”

“反正被你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回就是打死我也不能答應你。”姜奭抄手盤膝往地上一坐,一副要殺要剮隨你便的模樣。

“你…”沒想到這從小欺負到大的鼻涕蟲認了死理這般難纏,戴若水一時竟沒了辦法。烏溜溜的眼珠轉了幾轉,戴若水登時又有了主意,矮身親熱地扶住姜奭肩膀,柔聲道:“小姜,今你帶了我去,今後咱倆還是親親熱熱的好姐弟,要不然…”姜奭陡覺脊樑骨升起一股寒意“不然怎麼樣?”戴若水咯咯一陣嬌笑,貼著姜奭耳朵低聲道:“不然等爹回來,我便央著他去你家提親,這輩子姐姐我非-你-不-嫁!”姜奭猛地打了一個寒顫,蹭的一下從地上蹦起“來人,給戴小姐備馬,立即啟程!”***甘泉縣西北數十里,有一處險窄山峽,名喚野豬峽,夾在兩座對峙山峰之間,山口窄小,長草掩映,甚是荒涼,僅一道汾川水穿峽而過,為此處帶來幾分生氣。

暖陽當空灑下,陰冷幽暗的山峽鍍上了一層溫柔金,整個山谷頓時明亮起來,若從空中俯視,會驚奇發現,原本罕有人蹤的野豬峽內竟然平添了許多人馬。這些人足有數百,人數雖多,卻一個個死氣沉沉,連同他們的坐騎一樣疲憊不堪,大好驕陽下,只是窩在一個個避風山坳內呼呼酣睡,僅有十餘人無打采地看管著馬匹。

徐九祥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子,正午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他身體的某些部位也有了反應,他伸手抓抓褲襠,嘟囔著罵了幾句只有自己能聽懂的糙話,準備在夢裡和幾個小娘們再大戰個幾百回合。

“饒命!別…別殺我!”一聲淒厲的叫喊驚動了整個山谷,眾多馬賊紛紛驚醒,徐九祥一個鯉魚打躍起身來,起身邊刀,倉惶向左右喊道:“官軍殺來了?”

“不會啊,谷口放哨的兄弟沒傳來消息呀。”身邊一個馬匪同樣摸不著頭腦。好一陣雞飛狗跳之後,才算清楚狀況,原來是一個睡沉了的同伴做了噩夢。

看著那傢伙因驚恐扭曲的面孔,周圍人等也是同樣心有慼慼的恐懼模樣,徐九祥毫不猶豫地當眾割斷了那傢伙的喉嚨。

酷烈手段處置了手下,稍稍震懾了其餘馬賊,徐九祥心境並未好過多少,回想這短短几間的經歷,彷彿猶在夢中一般。

當初埋伏殺敗延安府官軍,會同白蓮教,一鼓作氣連下數座縣城,徐九祥可謂意氣風發,暗道大明官軍也不過如此,不是不堪一擊就是龜縮避戰,白蓮教所圖大事指可待,徐九祥對建立所謂地上佛國沒有絲毫興趣。

但若白蓮教席捲天下,哪怕只是割據西北,他徐家父子怎麼也算開國功臣,分封個一府幾縣當個土皇帝,再幾百個小娘們天天換著睡。

這樣的子哪怕過上一年,也不枉爺們來世上走一遭。事情本也按照他的預想發展,白蓮教東取宜川,北奪甘泉,包圍安、膚施。

甚至兵鋒深入西安府,南下奪取白水,短短數,延安府所轄各縣便大部陷落,聚集數萬教民,聲勢大振,徐九祥也如願以償,強奪了數個破家大戶的女眷,得逞慾,好不快活。

得隴望蜀,人之本,品嚐了幾個陝北小縣的所謂大戶女子後,徐少當家的口味眼光也挑剔起來。

對那些皮膚糲的村姑民婦再也看不上眼,破天荒地主動請纓北上,只想著踏破府城,再尋幾個官眷女子鋪暖腳,可惜一切美夢只在一個深夜便支離破碎,蕩然無存。

徐九祥緊閉雙目,那一夜的慘景彷彿猶在眼前,人馬披甲的邊軍騎軍列成數排,僅用一個衝鋒,便將包圍安的白蓮教營地踏平,刀砍馬踏之下,白蓮教亂民四散奔逃,落水者不計其數,延河水一夜盡赤,更有持刀挾弓的遊弋輕騎,在外圍驅趕裹挾潰散的亂軍南下,已然喪膽的白蓮教眾便這樣不知疲倦地被驅使了數十里,一頭闖進了膚施城下的白蓮大營,可憐足有萬人的白蓮教軍營一下便被同伴的潰軍攪得稀爛,自相踩踏爭殺者不知凡幾。

己方不是未想抵抗,被邵進祿封為兵馬大帥的慄武命令中軍放手砍殺衝擊大營的安潰兵,號令各營立即整頓兵馬,可在隨後趕到的邊軍鐵騎踐踏之下,他的所謂中軍銳如紙糊的一般被撕個粉碎,當他的人頭被高高掛起時,延河岸邊已然是數以千計跪倒請降的白蓮教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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