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以獲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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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逸軒面驟變,電閃間反手抓住蕭離手腕,厲聲叱道:“溫玉柱還在世?!你從何得知?快說!”蕭離多年未見蕭逸軒如此失態,驚駭之下支支吾吾道:“是…是丁壽所說…”聽了孫兒一番敘說,蕭逸軒頹然鬆開蕭離手腕,喟嘆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陰山的報應難道終於要來了…”蕭離再三糾結猶豫,還是開口道:“爺爺,當年陰山是否真如丁壽所說…”這個問題很無禮,無疑是質疑包括蕭逸軒在內的幾位前輩高人,蕭離卻又不得不問,自小孺慕崇敬的祖父,心中實容不得對他半點懷疑,他迫切希望從祖父口中得到斷然否定的答案。
“是與不是,還重要麼?”蕭逸軒意態蕭疏,無盡疲倦。
“是非對錯,公道正義,總該分個清楚明白。”蕭別情堅定答道。
蕭逸軒搖頭失笑“傻話,是非公道豈是那麼容易區分的,今你以為是對的,來
再看未必不是大錯特錯,否則當年老夫所創立的就不是”快意堂“。而是”正氣堂“了…”蕭逸軒面上帶著淡淡嘲意,似乎在回憶悠然往事“爺爺只能告訴你,當
陰山之時,我等皆以為所作所為是為了武林正義!”
“難道當年…”蕭離不敢置信。蕭逸軒不再回答“阿離,答應爺爺一件事:無論爺爺如何,你都不要與那丁壽反目。”蕭離脫口道:“為何?”
“當年的孽緣是我們上輩人的事,蕭家還要靠你傳承,那塊匾額…有了朝堂這個靠山,總能讓今後的人存些忌憚!”
“爺爺要我託庇朝廷?還是投靠丁南山?”
“至少如今,他便代表著朝廷,以後麼…”蕭逸軒落寞道:“我們畢竟不是神仙,不是麼?”聽出祖父語含悲愴,隱有託後事之意,蕭離悽然淚下。
“堂堂別情公子,哭哭啼啼成什麼樣子,快去替爺爺收拾行裝,咱們祖孫一起回家。”打發走了孫子,蕭逸軒回身遙望天邊起伏連綿的終南山脈,微茫然:“武林浩劫將至,二位道友,你們的愛徒與天魔傳人糾纏不清,究竟為何呢?”***西安府,錦衣衛大牢。
憔悴虛弱的安典彩默默注視著眼前的一壺美酒。
“本官不啟程回京,還有幾件事不明,你回答清楚了便可安心上路,省得遭那份凌遲碎剮的活罪。”丁壽用手帕掩著鼻子,似乎片刻也不願多待。
“我家娘子呢?”安典彩啞著嗓子問道。
“沒為官婢,本官會吩咐人後照應,”丁壽輕蔑一笑:“脫罪是不要想了。錦衣衛不是開善堂的。”安典彩點點頭,謀逆絕非小案,如果丁壽大包大攬許諾
子平安自由,他反倒不敢相信。
“你想知道什麼?”已經開過口了,安典彩也絕了為聖教守秘的心思。丁壽很滿意對方的配合,豎起一手指道:“第一,爛柯山的機關埋伏是哪個混蛋設計建造的?”***丁壽走出牢門,深
一口冬
的新鮮涼氣,
神頓時振奮了許多。
“衛帥!”幾名陝西千戶所的錦衣衛在門前躬身施禮,丁壽要單獨審訊,他們都守在牢外。
“把裡面屍體料理乾淨,再在白蓮逆賊的俘虜中甄別出這些人來。”丁壽遞出一張墨跡淋漓的名單。
“這些是什麼人?”那錦衣衛好奇問道。
“都是些罪案累累的教妖人,不用報京師複核,陛下勾決,找出來直接滅了。”丁壽用錦帕擦擦掌心,隨手丟開。眾緹騎立即領命去辦,這麼幹雖不合刑律規矩,可錦衣衛的大獄幾時在乎過大明律法了,不過十幾個反賊亂民,報個瘐斃就是筆頭上改個幾筆而已。
“孃的,好懸牽扯到自己身上,巧手魔工鍾神秀,魔門怎麼會與白蓮教扯上關係?”吩咐屬下去將所有知情人滅口,丁壽仍舊心神不安地著手掌。
“安典彩待的那個李午,連邵進祿也要得其傳信才能起事,難道便是白蓮教主?那個惡僧慧慶又與白蓮教有什麼瓜葛呢?”***空曠的地下宮殿內,面帶彌勒面具的白袍人端坐在祭壇石椅上,一手支頤,若有所思。
“丁壽,本座往昔還真是小看你了…”***大同右衛,寶寧寺。北地佛法昌盛,僅右衛城內便有各類寺院五十餘所,其中香火最旺的便是這座建成於天順四年的寶寧寺。該寺坐落城內大東街路北,分由大雄寶殿、天王殿和前殿組成。
正殿與天王殿之間有東、西、南三十餘間配殿,山門兩側有兩座巧玲攏的牌樓,左右設鐘鼓二樓,寺廟規模宏大,佔地極廣。但真正令此廟與眾不同的,卻是寺內珍藏的水陸畫一堂。
“筆墨竅形盡相,各極其妙,顯是出自名家手筆,怎地不見落款?”丁壽踱步觀賞著一百餘幅水陸畫,嘖嘖稱讚。
這堂畫作中繪就諸天佛祖,另有菩薩、明王、羅漢、護法神只、天仙、往古人倫及孤魂等眾,千姿百態,除幾幅大佛像外,其餘均長約四尺,寬兩尺,以細絹為底,淡紅和黃花綾裝裱,除卻佛、菩薩畫像,每幅畫作或左或右都有題記,卻無一幅題有畫師名姓。
“這堂水陸畫是英廟重返廟堂後敕賜以鎮邊疆,旨在為生民造福,按內廷慣例,敕命作畫均不留名。”一旁白少川輕搖摺扇,低聲解釋寶寧寺水陸畫的由來。
“可惜了,這麼一個名傳於世的機緣。”丁壽搖頭輕笑。
“施主好眼力,此堂畫乃敝寺鎮寺之寶,平束之高閣,等閒不與人見,只在每年四月初八浴佛之
,大辦水陸道場,才將此畫出示,供善信禮佛膜拜。”寶寧寺住持鬚眉花白,口宣佛號,一派高僧之貌。
“今陽光甚好,晴空萬里,老衲才令眾僧將御賜畫作展開晾曬,不想被諸位施主機緣巧逢,足見與我佛有緣。”
“噢?如此說來,丁某還真要與貴寺結個善緣咯。”丁壽笑道。住持難掩面上喜“阿彌陀佛,施主虔心供奉三寶,我佛自當保佑有緣。”
“奈何在下佛緣淺薄,往昔對佛事知之甚少,這一堂畫只見筆力不凡,卻不知其寓意由來,不知可否勞煩大師,為在下一一解惑。”丁壽語含赤誠,教人不忍推辭。住持笑容一窒。
原本見這幾個外鄉客隨從眾多,服飾華麗,想著是大施主登門許願,他才關照寺僧小心應對,不然豈會讓他們輕易得見御賜堂畫,可這分文香火還未施與,便要讓老衲客串知客。這一百三十九幅水陸堂畫,一一講解下來怕是要累死佛爺。
“大師若是無暇應對,那便罷了。”丁壽漫不經心地舉手正冠,冬暖陽正照在他無名指間碩大的貓兒眼寶石戒指上,頓時寶光四
,晃得住持僧險些睜不開眼。
“施主這邊請,待敝衲與諸位慢慢詳說。”這時候即便丁壽想走,那位住持也不會放了。
“水陸畫本為水陸道場所設,乃我佛為超度亡靈、普濟水陸一切鬼神而舉行的一種佛事。一般要舉行七天七夜,多則可達四十九天,屆時設內外二壇,所有畫作按《天地冥陽水陸儀文》中的壇場圖式懸掛,藉助佛神法力,超度眾生,使昇天界,半點錯訛不得…”
“不過進來逛逛,你何苦在此糾纏不清?”看著吐沫橫飛的寶寧寺住持,白少川劍眉輕蹙。
“噓…小聲些,別擾了大師興致。”丁壽低聲叮嚀,斜眄著滔滔不絕的住持僧,輕笑道:“巧姣要拜佛禱唸,我也不好拗了她的意,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逗逗這禿驢也好。”宋巧姣也不知搭錯了哪筋,對天地鬼神莫名崇信起來。
這一路上僧道寺觀遇見便拜,幸好丁壽未照原路回程,而是在延綏會合了於永郝凱等人,沿著邊路從偏頭關直接進了大同,路途有昌佐接應護送,也省卻了不少麻煩,可大同右衛城裡這些寺廟實在是繞不開了,只好硬著頭皮陪人來。
當然有難同當,不管對方怎生不情願,少不得要硬拽著白老三同往。聽丁壽稱呼親暱,白少川眉間川字紋更顯,意味深長道:“只怕順了這個,另一個就愈加惱了。”丁壽自然知道白少川說的是誰,假裝沒聽出他語中譏誚,調笑道:“你說小慕容?我自有辦法應對,那妮子脾氣再大還能咬掉我一塊不成。”語氣輕鬆,二爺卻不覺夾緊了腿雙。
“施主請這邊看。”他二人竊竊私語,住持和尚卻講得熱火朝天,興致頗高,又將人帶到了一副畫作前。
畫上是一個皮包骨頭的餓鬼,滿臉被洶洶火焰包圍燃燒,狀貌痛苦不堪,餓鬼頭頂還有一幅觀音小像,此畫不同之處在於雖為餓鬼畫像,卻與諸佛菩薩像一般未有題記。
“此畫中又是何方神只,怎生兩般法相?”丁壽明知故問,其實他對水陸堂畫不算陌生,不久前在陝西才舉辦的度亡法會上也曾懸掛一堂。
但論及筆力畫風,比之寶寧寺此堂畫作中神佛鬼魅的惟妙惟肖,的確大有不及。
“此畫乃面燃鬼王,所謂水陸道場,正是由其而來。”住持雙手合十,在畫像前躬身一禮。
“昔阿難在林間修習禪定,偶遇鬼王求食,鬼王自稱”面燃“,言阿難三
之後將墮餓鬼道,若要脫難便要佈施百千餓鬼與百千婆羅門仙,並供養三寶,阿難求助佛陀,故而佛陀賜他《陀羅尼施食法》,上奉佛法僧三寶,平等下施餓鬼等眾生,消除眾鬼之痛苦,令他們捨去鬼身,生於天道,阿難便遵照佛陀教化指引,設”面燃大士“牌位,設齋供僧來祈福,以獲解脫,這便是水陸齋會之淵源由來。”看來奪門之後重登皇位的朱祁鎮對土木罹難之人終究難以釋懷,之所以敕賜這堂水陸畫於大同,真正想超度的怕是那萬千將士孤魂,而求解脫心安的恐就是皇帝本人了。
儘管心有所,丁壽卻不會將這些話說與眼前的市儈和尚,面
茫然道:“既是畫作,緣何稱為”大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