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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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聲音一哽,察覺前溼了一片,穆陽關心下一驚,留意到兒子這回可真傷到了。
他拍拍兒子的背,正想著什麼事會讓他哭成這樣,便聽那稚嗓音委屈兮兮地問了。
“我不是你親生的對不對?”他一愣,思索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身世這種事瞞不了一輩子,他娶雁回時,她是帶著兩個孩子,這裡無人不曉,人多嘴雜,早晚是會讓孩子知道的,他也想過,待將來孩子曉事了,讓他們去親父墳上祭奠,儘儘為人子之責。
可他沒有想要這麼早談,孩子還小,正是渴愛的年紀,要是知道了,多少會在心裡種下隔閡與彆扭,還能這般盡情撒嬌纏賴著他嗎?
他微微拉開懷裡的兒子,伸指便毫不留情地往鼻尖重重擰去。
“啊、痛痛痛——爹你幹麼啦——”小鼻子被捏得經通通,淚也忘記要了。
“還知道要喊爹!以為你心肝給狗啃了呢,我是少給你吃還是少給你穿了?我待你了嗎?小小年紀就不認爹!送你上私塾是教你不忠不孝、不認父母的?”
“又不是我說的。”慕容風雅好委屈。
“是大家都在講,說我和弟弟是拖油瓶,跟著娘轎後嫁進來的。”就知會如此,穆陽關無奈一吧。
“旁人說了你就信?我不疼你?待你不好嗎?”
“很好啊…”雖然犯了錯,爹打得也狠,但是事後他哭著睡著後,都會偷偷進來給他上藥,他都知道的。
他生病,爹怕他哭,一晚抱著不鬆手,拭汗、喂藥,看顧著不敢睡。
爹很疼他,不是寵上天的那種疼,是當成一塊寶,放在心口上揣著的那種疼,所以他親爹、愛爹,什麼事第一個都想要來跟爹說,他真的很怕,怕旁人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如果他不是爹的孩子,還可以讓爹這麼疼他嗎?萬一、萬一哪一天不疼了怎麼辦?
穆陽關也知,孩子會因為外人幾句閒言碎語,便表現得這般慌張失措,其實是怕失了受寵愛的資格,他心下憐惜,掌心拭了拭小臉蛋上的淚痕。
“只要你一天還喊我爹,咱們就是父子,在外頭受了委屈,永遠讓你賴上來抱,至於別人怎麼說,不必理會。”這話的意思,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任小腦袋想了又想,還是不明白。
“所以我到底是不是拖油瓶?”
“…”怎麼他還在糾結此事?
嘆上一口氣。
“不是!”至少在他心裡,不是。
“那為什麼,弟弟跟你姓穆,我要姓慕容?”當初,原是他一番心意,紀念先人、也為雁回前夫留個,畢竟
子雖然嘴裡不說,心裡仍有情義存在,否則不會執著要為前夫留下這條血脈。
對於這個決定,雁回和大哥也都認同,只是現在,實在無法對個半大的娃兒解釋原由。
“那只是為了紀念一個…很特別的戰友,你長大就會知道,現在,不急。”
“喔。”孩子就是孩子,被三言兩語哄過去,心滿意足了,挨靠在父親肩窩,嗑著桌上的小點心,很事後諸葛地發表高論。
“我就說嘛,他們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不是爹的孩子,大家都說我們像極了。那個賣豬的大叔前陣子休
,聽說就是孩子愈大,發現長得愈像隔壁老王,大伯母就說吧,孩子真的不能亂生。”
“…”慕容大寶,你好三姑六婆。
這樣在孩子面前嗑閒話,說東家道西家真的好嗎?他一面思考身教問題,伸指揩了揩餅屑,順道帶上小臉蛋上幾處殘淚髒汙,指腹不經心地頰,倏地,兒子不經意的話語落入心房,他頓了頓。
定晴,細瞧掌下那張清秀臉容,呼瞬間一窒——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他們父子有多像,他是瞎了嗎?
不,不是,只是心裡頭有了認定,很多事情擺在眼前也不會再想其它,就像當年,雲村一干子村民有多盲目,看不見雁回沉靜無爭的
子——那張肖似的臉容一直在他腦海裡盤旋,甚至不難推想,再過幾年更加無法忽視越發明顯的五官輪廓。
神韻相似,可以說是後天教養、耳濡目染而來,但天生的容貌,他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那樣的相似會毫無血緣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