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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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白堤旁有座小小的寺廟，雖處於風景名勝之中，卻不曾染上世俗的喧擾，即使是清明這人聲熱鬧的時節，它依然保有清幽靜雅的氣息，古樸的院寺襯著淡淡的嫋嫋香菸，莊嚴肅穆。

“小姐，香。”一名婦人將燃香遞給跪在蒲團上的女子。

“謝謝孃。”那女子淺笑接過，輕柔的語音像是風吹鈴響那般清脆。

她正是杭州首富曲衡之女…曲無瑕。

曲衡有權有勢，名聲傳遍江、浙，但即使如此，曲府最為人樂道的不是曲衡的成就，而是曲無瑕美若天仙的相貌。

因曲衡的極度保護，鮮少有人見過她的容顏，大多的形容都是穿鑿附會而來，當然也少不了生事者放出鄙夷的謠言來貶低這些傳言的真實。但，此時若有人在場的話，他們就會發現那些謠言有多離譜。

她皙的肌膚透著淡淡的嫣，紅豔的櫻揚起一抹優雅的弧度，頰上的梨窩滿盈嬌甜，因笑意而微眯的瞳眸宛如星子般燦爛，一渥黑亮的長髮披瀉肩頭，襯得身著白裝束的她更加清麗脫俗，柔美到讓人失魂的地步。

熬人看著她完美的側臉，只能用讚歎來表達內心的驕傲。雖然她自小就照顧小姐長大，可每當小姐對她展了笑容，她還是常會忍不住看得出神。老天對小姐真是太厚愛了啊！給了她傾國的容顏，又給了她溫柔善良的情，這樣的可人兒怎能不教人疼得緊呢？

“孃，您別老盯著我瞧呀！”曲無瑕抿嘴一笑。

“剛剛您不是還說有好多話要跟我娘說？”已逝的曲夫人牌位供奉於此，長伴菩薩身側。

“真是的，我都老糊塗啦！”婦人敲敲額角，另點了燃香，跪到曲無瑕旁邊的蒲團上。

“小姐，來，你先跟夫人說！”

“嗯。”曲無瑕輕應，雙掌合十，虔誠地閉上了眼。

娘，女兒再過十就要嫁給子熙表哥了，子熙表哥待我極好，姨媽和姨丈也都很疼我，請您不用擔心。希望您泉下有知，也能替女兒到高興。她在心中默禱，腦海中浮現季子熙溫和斯文的面容，不由得微微染紅了臉，連忙藉著起身香的動作掩飾，怕被孃見了又要取笑。

“好了，孃。”曲無瑕抑下羞意輕道，跪回原位。

熬人點頭，香舉至前，口中開始唸唸有詞，模糊的語音讓人聽不真切。只見她拜了一拜後，起身香，然後再次點了燃香，又做了一次拜祭的動作後，才起身去扶曲無瑕，開始收拾祭品。

看著婦人忙碌的動作，曲無瑕輕含下，思忖了會兒，而後開口輕道:“孃，為什麼每年清明您都會多準備一份祭品？那人是誰？跟我和爹有關嗎？”每年她都見孃多做這個舉動，可神案上除了孃的牌位外，已無他人。怕出嫁後沒有機會回門祭拜的她，決定將存在心中多年的疑惑問出。

沒料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婦人微微一怔，隨即強笑帶過。

“小孩子別問那麼多，反正你有跟夫人說到該說的話就好了。有沒有要夫人保佑表少爺會永遠疼你呀？”曲無瑕臉忽地紅了起來。這種羞人的請求，她哪好意思說？

“孃，您老愛取笑我。”她低下頭，羞赧地嗔道。

“孃哪有？這可是天經地義的事呢！”婦人呵呵地笑著。

“反正小姐也毋需擔心，表少爺待小姐那麼好，兩人一定是白頭偕老的。”

“孃！”她那與櫻爭妍的嫣容更燙了。

“好，你臉皮薄，孃不說。”婦人提起收拾好的祭品笑道。

“天已晚，咱們該回去了，否則待會兒表少爺來沒見著你，可不知道要多失望了。”曲無瑕羞窘得直咬瓣，不知該怒還是該笑，只能紅著臉往外頭快步走去。這個舉動，又引起了婦人促狹的笑聲。

為了保持寺廟的靜幽，曲無瑕沒讓轎子和其餘的僕傭們接近，她們得走過風景優美的白堤，才能到達停轎的地方。

曲衡不喜她外出，所以這難得可以窺見西湖美景的機會，是她每年期待的時刻。湖光瀲灩，垂柳輕擺，西湖引人的雅緻盡在眼前。白堤外的瑰麗景讓曲無瑕看得出神，足下的速度不自地慢了下來，柔美的臉龐浮現一抹微笑。

嫁給子熙表哥後，不知他會不會常常帶她來這裡遊玩？曲無瑕心裡起了這個念頭，但才只片刻，那原本愉悅的笑容已稍稍黯淡下來…子熙表哥雖然斯文有禮，可他向來就不是這種風雅的人。

發覺這樣的想法帶著批判意味，曲無瑕心一慌，急忙斂神，將注意力轉回了白堤上的景。表哥待她的好，連爹都誇讚不已了，她怎能這麼不知足呢？

苞在後頭的婦人可就沒她那種觀看風景的閒情逸致了。她抬頭看天，面有憂地喃喃自語:“看這天好像會下雨…”像在呼應她的話似的，綿連的雨絲開始飄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