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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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中人,不可能這麼簡單被控制了!”

“或許還有其他的方法,但那是掌握在門主手裡,我實在不知道,鐵大俠,你快把解藥給我吧!”鐵錚道:“賽姑娘,照你今天的表現,我應該饒過你,可是江湖上有許多正道英俠,死於一個兇殘陰惡的婦黑妖狐花三娘之手,我如果饒了你,就對不起那些-魂!”鐵錚冷冷道:“不必辯,我對你的底子早就摸清了,也正因為我認出了你,才知道你第一次沒說真話,即使到現在,你也沒有完全說真話,你行使苦計,殺死了劉紹棠,而且還故意讓妙容砍了一隻手,想跟我們在一起,伺機再下毒手-你認不認!”賽楊妃臉變了,鐵錚冷冶地道:“我給你服的是一顆慢毒藥,你本早就認出了,卻還是服了下去,因為你算準了我黑燕子不會毒死你,你服下毒藥,只是為了捕取我們的同情,所以我必須在毒未發作前殺了你,而且更要你死得明白,現在你認了吧?”賽楊妃怪吼一聲,身子突然撲起來,向鐵錚衝過去,同時十指齊揚,五六顆銀光點直而至,但鐵錚早就有了準備,他拉著玉妙容就地一滾,腳尖勾勁蒙古包的支柱,整個皮帳塌了下來,剛好把賽楊妃包在裡面。

連聲輕爆,加上一陣慘叫,很快就靜止下來,鐵錚在滾地時已經撈起那一卷羊皮擋在身前,當他把玉妙容由懷中推開,由布帳中鑽出來時,玉妙容的臉煞白,目中卻開始下了眼淚!

鐵錚拍拍她的肩膀道:“姑!你是為她傷心,還是為自己的判斷錯誤而傷心?”

“我是為人心的險惡而傷心,為江湖的險惡而傷心!”鐵錚笑了一笑:“擦乾你的眼淚吧,你沒時間傷心了,假如你要想闖江湖,就該把心腸學得硬一點,不要以為她曾經救過你,她是為救自己,如果劉紹棠傷了你,她知道我會剝了她的皮的,何況那位天殺門主也饒不了她,因為你那位舅公很喜歡你呢。”玉妙容沉思片刻道:“我真不信舅爺爺會是天殺門主!”鐵錚笑笑道:“我也不信,崔立忠當天殺門主太老了,但是他一定跟天殺門主有非常密切的關係,賽楊妃的話可以信,也不可以信,在我的想法中,天殺門主絕不會是他們父女中的任何一個!”

“難道還有其他的人?”鐵錚道:“很難說,現在我們先整理一下,回去再說!”他翻開蒙古包,找出血狼籍的賽楊妃,望著滿臉惻的玉妙容苦笑道:“妙容,這就是江湖人的生活,不是殺人就是被殺,你現在是否後悔加入江湖了?”玉妙容沉思片刻才道:“江湖上永遠都是這麼險惡嗎?”鐵錚道:“那當然不是,江湖生活也有光明的一面,更有令人嚮往的地方,比如說自在無拘,快意思仇,還有就是許多熱誠而忠心的朋友,像二混他們,雖然對你一無祈求,為了義氣,可以把一腔熱血,一顆頭顱都賣給你!”他慨地指指賽楊妃又道:“像她!對我們說來,固然是個危險的敵人,但對天殺門而言,何嘗又不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夥伴!”玉妙容道:“那倒不見得,她是知道你不肯放過她,才起了同歸於盡的念頭,只要你給她一點活命的機會,她還是不肯放棄的!她已經說出了很多的秘密!”鐵錚搖頭道:“不!你錯了,她雖然說了很多,但是並不夠多,她還保留了最重要的一點,我也不是非要殺她不可,但她卻是非死不可,因為她知道得太多了,如果全說了出來,天殺門也放不過她,這不是我不給她機會,而是她自己已沒有了選擇的機會。”玉妙容道:“如果你保證她今後的安全,她會合作的。”鐵錚莊重地道:“我不能給她這種保證,因為她過去所作的惡太多了,江湖上有一半的人都在找她,必得之而甘心,如果我保證她的安全,何以對那些死在她手中的-魂,我更沒有理由去阻止那些人的後人向她尋仇。”

“你不能勸告別人原諒她嗎?”

“不能!一個人做錯了事就得付出代價,江湖上講究恕道,原諒一個肯改過自新的人,但賽楊妃她並不是真心的悔悟,而是迫於情勢的暫時舉動,她之所以加入天殺門,是因為天殺門能給她包庇,我卻不能包庇這樣一個人。”玉妙容長嘆一聲:“鐵大哥,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

“回北京去,但不能這樣回去,天殺門對我的生死還不知道確實的消息,讓他們傷腦筋猜測去,今後我們的偵察行動也要在暗中進行,不能再打草驚蛇了!”

“到底我們要幹些什麼呢?”鐵錚笑笑道:“把屍體埋了,收拾帳篷,先在草原上一陣,然後我們以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姿態回去。”於是他跟尤二混合力挖了個深坑,把賽楊妃的屍體埋了,騎了馬,拉著駱駝,趕著羊群,一直走到伊遜河畔的一個小寨子裡,這是一個內蒙的小部族,族長是個叫呼爾沁的老牧人,跟鐵錚很,兩人一見面就親熱地抱在一起,鐵錚跟他的家人也很,跟他的子,成年而美麗的女兒,也都行了擁抱的禮。

玉妙容進了屋子,就聞見一股觸鼻的羊騷味,真怕對自己也來上那麼一手。

不過還好,鐵錚用蒙古話跟他們嘰嘰咕咕地說了一陣,每個人都友善地上來,抓起她的手聞了一聞。

那個叫瑪爾塔的女孩兒還朝她一笑,利的京片子道:“恭喜你,嫁了一個好男兒,鐵錚如果娶了別的女人,我會傷心的,但娶了你,我心裡十分高興,黃金的馬鞍,一定要有驛馬才配得上它的!”玉妙容不紅了臉,鐵錚笑笑道:“瑪爾塔,你還沒有嫁人呀!我以為你早就嫁了呢!”瑪爾塔笑道:“我一直在等你呀!我答應你的!”鐵錚笑笑道:“我也答應過你的,假如我娶了別的女人,一定會帶來給你看看,現在你可以嫁人了!”瑪爾塔笑著道:“是的!寨裡的少年可高興了,我守著你,他們守著我,寨裡有兩三年沒辦喜事了,害得那些女孩子都在埋怨我,今天晚上,我可以對大家宣佈了!”鐵錚笑道:“這很抱歉,她們應該怪我才對,今天晚上我請客,把我趕來的羊都殺了!”瑪爾塔歡呼一聲,立刻出去準備了!

雖然外的天到得很遲,現在的砂原上還蓋著冰雪,但邊少年少女的熱情是不畏寒冰的,他們在地上鋪了羊皮的褥子,燃起了一堆熊熊的野火,烤著整頭的羊,-著用皮袋盛裝著的青棵酒,胡笛,角鈴以及低沉的羯鼓,唱起了獷的情歌,然後是一對對的情侶,相換著踏舞…

玉妙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生活,簡直是痴了,偎著鐵錚道:“鐵大哥!你怎麼認識這些人約?”

的人到處都有朋友的,三年前我經過這裡,幫他們擊退了一股寇掠的匪,就這樣攀上了情!”

“那個瑪爾塔對你很鍾情嗎?”

“邊的女孩子對英雄與勇士總是比較傾心的,他們全家都希望我能留下來,但是我不是那種定得下來的人!”

“她實在很美麗,你忍心拒絕嗎?”鐵錚笑了一笑道:“邊的女孩子就是這點可愛,她們用情很理智,也很乾脆,絕不強求,我離開這裡的時候,她說她等我,如果我找到比她更好的對象,就告訴她一聲,她再另找對象,我也說如果我三年沒回來,她也可以另嫁,當時我只是怕她太難堪,安她一下,因為我究竟不是他們的同族,不好意思拒絕得太堅定,幸虧我這次帶了你一起來,否則倒真是吭了她了,因為算算時間,已經快四年了,她仍然還在等著!”玉妙容很動地道:“她的心真豁達,等了四年的意中人帶了另一個女子來了,她不但毫不嫉-,而且還真心地為我祝福,她祝賀我的時候,態度很誠懇,先前我還不知道你們有這一段情,還以為她是在跟你開開玩笑。”鐵錚笑笑道:“邊地的女孩子比較單純,但也深懂得情取捨之道,她們如果有兩女同時愛一男的情形時,就來一場決鬥,勝利者得到情郎,失敗者心平氣和,因為她們對情的看法不是佔有而是奉獻,對方比自己強,自然也能給被愛者更多的幸福與幫助!”玉妙容整個沉浸在神往中了,以如夢的聲音道:“這真是一個美麗的地方,一批可愛的人!”

“是的!只有在這裡,你可以安心地閉上眼睛,不怕人暗算,即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會在正大光明的場合下向你挑戰復仇,陰謀、暗算,在這兒是找不到的!”

“鐵大哥!這麼美好的地方,你怎麼捨得離開呢?”

“我是在白山黑水間長大的,在山裡有一種雪狼,長年都在飢餓中,它即使走到一個小動物多的地方,也只是停下來吃一餐而已,第二天它就會毫不猶豫地離去,奔向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所以雪狼經常是餓死在冰雪封凍的山-,它為的是什麼呢?”

“因為它天的!也許是為了尋找更好的地方!”

“這是人的看法,在雪狼本身而言,它本不知道原因,它只是向前走而已,因為在雪狼的生命中,攫食只是為了能有體力走更多的路,向前走才是它生命的意義…”玉妙容點點頭道:“我明白了,你就是一頭雪狼。”

“江湖人都是雪狼,不過我這頭雪狼很幸運,找到了一頭母狼,在的途上,多了個夥伴。”在獷的笑聲中,他抱起了玉妙容,進入了一間小皮帳篷,隨即又放下了帳門,玉妙容微慌亂地道:“鐵大哥!你要幹什麼?”

“我已經告訴他們說你是我的子,這些誠實而可愛的朋友是不能欺騙他們的,所以我們必須做夫們該做的事。”是酒使這冰國上的豪俠醉了?還是周圍愛的氣氛浸染了他們,玉妙容只有輕微的掙扎,然後就接受了她生命中第一次的蛻變。

呼爾沁的部族是個半遊牧的部落,他們定居在伊遜河畔,但仍然以放牧為生活的方式,每年一度,他們把積存的皮與養大的牲口趕進關內,換取一年族人所需的雜物。

今年他們進關得比較早,那是出於鐵錚的請求,領隊的仍然是呼爾沁,但隊中卻多了鐵錚、玉妙容與尤二混。他們都換了牧人的裝束,用桐油染紅了臉,騎在駱駝背上,趕著牛羊,慢慢的進向關內。

由於內蒙也被朝廷歸屬於八旗之內,所以內蒙的牧人是比較得到優待的,他們可以成群結隊地通行關內。

牲口是不準進入京城的,在郊外有他們劃定的營地,供商人們跟他們易,但牧人們仍准許入京逛逛。

玉妙容跟一群蒙古的少女們一起逛了天橋,發現水仙花已經不在那兒賣唱了。

鐵錚跟幾個蒙古青年也結隊逛到八大胡同,到了賽楊妃的那一家院裡,發現換了不少人,由另一家院的主人接辦了,那是真正的生意人!

尤二混秘密找到了活動在天橋的弟兄們,展開了更深一層的探索,知道崔立忠翰林因為年老上表乞休賜準,已經挈眷歸裡養病去了,家宅由下人們守著。

連水仙花的香閨也搬了,鐵錚悄悄地進去過,也去看了那間豢養著毒蛇的地窖,已經用土填實了。

天殺門似乎整個地撤走了,不留下一點痕跡,也沒有一點線索可循,但鐵錚知道他們沒有走,只是隱藏了起來,隱藏到一個新的巢裡,進行著新的陰謀。

鐵錚認為天殺門隱藏起來的理論據是因為裘小青沒有再見蹤跡,而崔翰林府中暴斃了一個老媽子,同時為水仙花琴的那個老頭兒也經人發現醉死在天橋的酒攤上。

那個老媽子暴斃據說是得罪了大仙,死在崔明潔寄身的園子裡,七孔血,死狀極慘,那發生在崔翰林離家後的一天。地方仵作驗屍顯然是得到了官方的壓力,以暴病身故落了案,而崔府的家人則眾口一詞,咬定是大仙的傑作,而這個說法最易為北方人相信,他們都能繪聲繪跡地說出不計其數的靈狐神蹟,崔家的後園一向空鎖著,就是為狐仙所據,這個老媽子摸了進去,冒犯了狐仙!

而為水仙花琴的老琴師自水仙花歇唱後,也搬出了水仙花的香閏,每天在天橋中旬閒逛,終於死在一個酒攤上,死因是飲酒過度。

但鐵錚知道那個老媽子是為了到她不該去的地方,看見了什麼,老琴師或許是在醉中說了不該說的話,才被天殺門殺以滅口,這些事都發生在天殺門撤退之後,可見天殺門的人依然在京師活動著,而裘小青卻仍然沒有下落!

沒下落不一定表示她還活著,說不定早巳被毀了屍,但天殺門既然不掩形跡地殺了另外兩個人,對裘小青也沒有掩飾的必要,把她的屍體揭出來,對追查的人還是一種警告,他們不這麼去做,顯然是因為派去追殺玉妙容,要證實鐵錚生死的賽楊妃輿劉紹棠以及四個殺手都未回來。

劉紹棠與四名殺手的屍體想必在路上發現了,賽楊妃卻一直沒下落,這才使天殺門緊張起來,趕緊撤退所有的據點,唯恐鐵錚再來追查,賽楊妃沒回來,鐵錚一定沒死,否則以一個玉妙容,絕對無法逃過那六個人的。

要使鐵錚袖手,裘小青是一個人質,這一切的跡象似乎顯示著天殺門已離開了京師,可是鐵錚卻認定他們仍然留在京師,因為天殺門是以京師起家的,他們也只有在京師才有生意可接,用以維持那龐大的組織。

鐵錚與玉妙容一直以關外牧人的身份裝束在京師活動,那是最不礙眼的偽裝。

來到京師的第五天,已經是三月了,風為北京點綴了一片新綠,而在京郊的營地裡,來的牧人更多了,北京城裡的街頭上,隨處可見頭戴著皮帽子腳踏套靴的沙漠兒女,因此,鐵錚的活動也更方便了。

他幾乎踏遍了四城,就是找不到一點天殺門人的滑息,心裡顯得很焦灼,就在這一天,營地裡發生了一點小事情,瑪爾塔被營裡一條毒蛇咬了一口!

營地設在郊外的荒野裡,原是蛇蟲出沒的地區,草原兒女都有過被蛇咬的經驗,她們也懂得治療的方法,自己配了藥,外敷內服,已經沒事了。

但鐵錚卻觸發了靈機,賽楊妃說天殺門主是崔立忠,雖不可信,說水仙花就是崔明潔卻是可信的。

這是一個蛇的女人,要撤走那個地方,她的蛇一定無法帶走,因此她一定要設法補充,而冬天蛇蟲墊伏,補充不易,現在開了,墊蛇甦醒,如果她在京師,就一定會設法補充的,這是個找到她的線索!

跟尤二混一打聽,北京城有兩個賣蛇膽蛇膏蛇粉的藥攤子,都在天橋,是兩個廣東人開設的,而其中的一個叫麥老廣的人,在天橋賣蛇已經有幾十年了,他不但賣蛇,還兼賣三蛇羹,因為有不少廣東人在京師遊宦,也有不少廣東人在京師落腳作買賣,他們是吃蛇的,把蛇視作無上妙品,補氣益陽,所以麥老廣的生意很好。

鐵錚換了身衣服,黏起了小鬍子,裝成箇中年管家打扮,一腳走到了天橋麥老廣的蛇藥鋪子裡。

麥老廣六十多歲了,在北京住了三十多年,一口京片子裡還摻了一半的廣東腔,廣東人學官話本就難,何況麥老廣認為說話不帶廣東腔,就不是賣蛇的了!

鐵錚的氣派很大,出手就二百兩銀子,要買五尺以上的青竹絲,超過三斤的火赤煉及十斤左右的百步蛇。

前兩種不希奇,因為北方隨地可有,後一種就難了,百步蛇產於南方,完全靠運過去的!

麥老廣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卻賺不到手,鐵錚不高興了,沉著臉道:“麥老廣,別人說你的鋪子裡說得出的蛇都買得到,看來要砸你的招牌!”麥老廣連忙道:“大佬!有本來繫有的,但是前兩天都被人買走了,我已經叫我的仔回老家去抓了,再過兩三個月就有了,大佬,你等等再來!”

“等等!再等就不必買你的了,我是廣東本任巡撫何大人的管家,何大人晉京述職,把最寵愛的三姨太也帶了來,三姨太有肝氣痛的老病,一定要這三種蛇煎湯才治得好,你一定要想辦法,何大人不在乎銀子…”一面說一面衝進了他的鋪子,四下一翻,其實他早就知道了,在後面的竹籠子裡找到了一條百步蛇,不到十斤,但也有七八斤重,還用稻草偎著,似乎不耐寒,懶洋洋地沒神鐵錚的火氣更大了,指著他的鼻子:“麥老廣,你說沒有,這是什麼?”麥老廣苦笑道:“這是別人買下的!已經付了銀子,說好在今天就來拿去的!”鐵錚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竹籠道:“管他是誰,叫他等一等吧!這個我要定了,你把另外兩種蛇配好了,一起送到泰順棧,何巡撫的公館去!”這個地方並不假,何巡撫來京述職也不假,京師原有一些高尚的客棧,專為晉京的地方大員準備臨時的寓所,車馬轎伕下人侍女俱全,誰住下就是誰的公館。

鐵錚氣勢洶洶地強買,驚動了不少人,有兩個官人本來要過來問問的,一聽何巡撫公館的,就縮住了腳,因為廣東巡撫兼管粵海道是朝廷的紅人。

可是人群中卻出來一個漢子,冷冷地道:“做買賣有先後到,尊駕這一套在京師可行不通,何焯兩個字也嚇不倒人!”鐵錚知道消息來了,一瞪眼道:“你是什麼人?居然敢亂喊巡撫大人的官諱!”那漢子冷冷地道:“我是兵部尚書劉大人府中的,姓名不必告訴你,這條蛇是我定下的,你若還不服氣,叫何焯來找劉尚書說話好了!”兵部尚書的官兒不比巡撫大,但也不比巡撫小,可是一個是外官,一個是京官,層次上就高了一級。

鐵錚的氣焰也小了下來,笑笑道:“原來兄臺是劉尚書府上的,貴上跟敞上是同年,而且又都是和中堂大人的門生,私很好,這蛇的確是三姨太治病用的,能不能商量一下呢?”那漢子聽他套出這層關係,倒也不便再要狠,堆下臉來笑了笑道:“兄臺這麼說話,不就好商量多了嗎?這條長蟲是敞上的七夫人定下來的,兄臺要拿去是不行的,因為七夫人要拿它去合藥,至於府上三姨太的病,倒是有辦法,七夫人的醫道很,專治疑難雜症,連宮裡幾位老太妃跟太后老祖宗有了什麼筋骨疼痛,都是召七夫人去診治,藥到病除,此供奉太醫還靈呢,兄臺回去跟貴上提一聲,把姨太太送到敝處讓七夫人一瞧就行了。”鐵錚哦了一聲:“七夫人的醫道這麼?”那漢子笑道:“兄臺跟著撫臺在外任,所以不太清楚,七夫人的醫道在京師各大宅第是赫赫有名的,只是情不夠的請不動而巳,敝上在兵部尚書的任上一坐多少年,得罪的人總不在少數,所以能安如磐石,一則當然是中堂大人的提拔,但七夫人的功勞也不小。”鐵錚拱拱手道:“承教!承教!兄弟就這間去回稟敝上,一半天就帶著三姨太登門求教,到時候還望兄臺多多關照,請教老兄的臺甫是如何稱呼?”說著掏了兩片金葉子,在對方的袖子裡,那漠子眼睛很尖,早已溜到了那兩片金葉子的份量,總有三四兩,滿臉堆下笑容道:“不敢!不敢!兄弟姓王叫王德祥,在府裡內宅當差,兄臺一問就知道!”鐵錚拱手道:“王兄回去跟七夫人先提一聲,小弟追隨敞上來的時候,更要王兄多關照,真要能把三姨太的病給治好了,兄弟少不得另有孝敬,因為三姨太在敝上面前最得寵,而正配太人體弱多病,躺在上只是捱子而已,等夫人歸了天,抉正的一定是三姨太,兄弟能夠在三姨太面前盡了這份心,將來就有出息了!”王德祥也笑了道:“老兄這麼能幹,將來一定有出息的,咱們不妨多親熱,兄臺在三姨太面前一定很得意?”鐵錚道:“三姨太進門是兄弟盡的力,因此兄弟算得上是三姨太的私人,她混得好,兄弟自然也跟著沾光!”王德祥把鐵錚拉到一邊,看熱鬧的人見他們已經說和了,沒熱鬧可瞧,也漸漸的散了,兩人在僻靜處,王德祥道:“兄弟在七夫人面前也還說得上話,咱們哥兒倆倒是可以私下談談,何撫臺在廣東任上一定很得意了?”鐵錚笑笑道:“敞上兼管海道,那些洋商海船要到中國來做買賣,總得在敝上面前表示一下,敝上這次晉京,帶了不少奇巧的玩意兒孝敬和中堂,很得相爺讚許!”

“那閣下也多少有點好處了?”鐵錚輕輕一嘆:“兄弟管的是內宅,分到的只是人家手指縫裡漏下來的,目前總管外務是夫人手上的人,等三姨太掌了權,才有兄弟的好處呢!”王德祥笑笑道:“七夫人妙手可回,但也有辦法叫人早點登天,這當然是自己人才肯幫忙,兄弟私下也為她接頭過幾件,我看兄臺是個很明理的人,才指點你一條路!”鐵錚臉微動,想了想道:“這…不會出漏子嗎?”王德祥笑道:“怎麼會呢,保證天衣無縫,你想連太醫都束手的病,七夫人都能給治好,七夫人送走的人,太醫當然也診不出結果的,廣東那些庸醫就更別說了!”鐵錚想想道:“這我回去跟三姨太商量一下。”王德祥道:“商量好了,就是咱們兩人接頭,叫三姨太別開口,七夫人開的價格是五萬,裡面兩成是兄弟的,這個底子告訴你,那邊如何開口就是兄臺的事了!”鐵錚笑道:“三姨太手頭十萬八萬都沒問題,只是藥一定得靠得住,那個老厭物雖說是在拖子,可不一定在那一天呢,三姨太心頭也急得很,我想她是會願意的!”王德祥笑道:“藥一定沒問題,這樣吧,兄臺回去就跟三姨太談好,如果有意思,就不必公開來了,免得沾上嫌疑,別人不知道,跟七夫人接過頭的一定心裡有數,到底不太好,如果她作了決定,晚上兄臺就來找我好了,一手錢,一手貨,至於三姨太的心口痛那點小病,我要副藥丸子,一吃就好,就算我奉敬的好了!”鐵錚道:“行!晚上準到,只是三姨太在客中,有沒有帶這麼多,我可不敢保證!”王德祥道:“這沒問題,她只要有心,一個子兒都不必付,寫張欠條就行,連兄臺的份開上去,兄弟都可以先找給你,然後等你們回去,見效了兄弟自會派人到廣東去收款,憑條子取錢,反正閣下這一份是先到手了!”鐵錚道:“有這種好事,兄弟說什麼也得叫三姨太答應下來,準今晚二鼓,我到府上去,也不叫門了,勞-王兄就在後門外等著,不是更方便嗎?”王德祥笑道:“兄臺倒是很細心,咱們準這麼說了!”兩人笑笑分手,鐵錚一腳直接回到了高升棧,沒多久,尤二混來了,低聲道:“那傢伙進了劉尚書府的後門-”鐵錚十分興奮,遺走了尤二混,找到了玉妙容,一談經過,然後才嘆道:“水仙花落在劉尚書府沒錯,原來她還有個七夫人的身分,以治病通大內,甚至於唆使暗殺來脅制那些權貴內宅,這一手夠厲害,難怪天殺門能建下這麼雄厚的基礎,處處得到方便,我看這個組織不簡單,不僅要控制江湖,而且在朝廷中也在進行著什麼陰謀,我非得好好地追下去,妙容,今晚咱們去把那個七夫人的底刨出來,你可得小心點,我在明裡去,你在暗裡,除了你自己的兵器,還得替我帶上劍,一開始我不能叫姓王的生疑,等我發動後,你就躡上去!”他擁著玉妙容,卻不是為了親熱,咬著耳朵,把今晚的行動計劃不厭其煩地再三吩咐清楚,然後還是那身衣服,到後面去轉了兩圈,他選上這個身分是有道理的,因為何焯三姨太的心腹管家兼保鏢也是個江湖人,而且是受過鐵錚的好處的,所以鐵錚能知道何焯家裡的許多事,而且九成九是真實的,只是三姨太並沒有犯心口疼,她是有這個病,也非三蛇膽治不可,不過她來京時,知道這種藥北方不容易配到,預先帶了不少來,鐵錚在偶然的機會下,碰到那個保鏢,相談之下,利用這個機會,竟收穫如此之豐,卻是意料不到的事,天殺門又接洽了這筆生意,可能也會稍作調查的,但一切資料都是真的,所以鐵錚在二更初的時候,放心大膽地來到了劉府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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