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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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山縣屬應天府所轄,距京師不過六十來裡。

所以縣城裡的居民,生活習慣不免受了‘近墨者黑’的染,享受著太平盛世的奢華與放蕩。

城東舊狀元府一帶,如今已淪為花街柳巷,可真是一大諷刺。

這位順治年間的京試榜首,剛高中狀元不久,就罹患怪病,從此一病不起,藥石罔效,不到半年就死了。

世上最悲痛的事,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尤其羅員外都年近六旬,只有這麼一個獨生子。

羅員外在當地是首富,愛子中了狀元,更是錦上添花,不意樂極生悲,老倆口的心情可想而知。

喪子之痛,使他們在一年之內即相繼病故,留下龐大產業,又遭不肖的親友覬覦,鬧得天翻地覆,爭產官司打了十幾年。

狀元府原是羅家的祖產,後來分產落入母系家族,偏偏這一家出了個敗家子,把這巨宅輸掉了。

經過多年滄桑,狀元府早已數度易主,最後的主人遷出後,宅子就一直廢置著。由於年久失修,已是斷垣殘壁,一付破落景象。但是,附近一帶的人,仍然習慣稱它為‘狀元府’,似乎沾它的光,與有榮焉。

每逢華燈初上,這一帶就開始熱鬧起來。

花街柳巷原是個是非之地,而且龍蛇雜處,什麼九三教的人物都有。

然而,它也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

一般常走江湖的人物,都離不開酒和賭,尤其是那些不願暴行藏的人,多半不在客棧落腳,乾脆宿在窖子裡,或是賭個通宵達旦。

鐵錚來到了狀元府附近,一家‘怡心院’裡。

他在一間佈置香豔的房間裡,坐在靠窗口的八仙桌旁,自斟自酌著。桌上只有兩碟小菜,一盤花生,外加一壺燒刀子而已。杯筷卻有兩付,且另一隻杯內尚留著一半。

喜歡喝兩杯,但從不過量,尤其是有重要事的時候,這是他的原則。

其實,憑他的酒量,十斤燒刀子下肚也醉不了。

正在這時,門簾兒一掀,走進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她一進門就風滿面地笑著:“鐵爺,讓您久等了,真對不住。”鐵錚灑然一笑,問道:“怎麼樣?”這女人叫柳金花,那是她以前的花名,如今當了‘怡心院’的老闆娘,大夥兒都要稱她一聲柳大娘,或是柳大姐。

她逕自坐了下來:“我叫人去找侯三了,他鬼得很,城裡無論有什麼風吹草動,問他準知道個八九不離十。”鐵錚道:“我不想打草驚蛇,最好不要刻意去打聽,那樣反而會把事情砸。”柳金花嫣然一笑道:“鐵爺放心,侯三不用去打聽,一肚子裝的都是最新消息,”鐵錚微微把頭一點:“那就好…”話猶未了,一個獐頭鼠目的漢子已掀簾而入。

柳金花忙介紹道:“鐵爺,他就是侯三。”侯三上前雙手一抱拳,恭聲道:“見過鐵爺!”鐵錚拱手答禮:“侯兄請坐。”侯三謝了一聲,在一旁坐下即問:“柳大姐,小五說你找我有事?”柳金花尚未開口,鐵錚已接道:“聽柳大姐說,你的消息很靈通,我想打聽一下,今城裡可發現什麼比較特殊的人物?”侯三怔了怔:“特殊的人物?鐵爺是說…”鐵錚道:“譬如說撲天雕辛奇吧。”侯三驚詫道:“東北三省的綠林總瓢把子辛當家?!”鐵錚點點頭道:“不錯,你知不知道他在此地?”侯三一臉茫然:“這…不太可能吧,他如果來了此地,房山境內早就轟動啦。”鐵錚笑道:“那你的消息就不算靈通了。”侯三有些尷尬,窘迫道:“也許…也許他不願招搖,沒有公然面,或者是今晚剛到吧。”顯然他並不承認,自己的消息不夠靈通。

鐵錚置之一笑:“這個並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他帶了些什麼人來,或者在此地跟些什麼人有連絡,不知侯兄能不能幫忙查出?”侯三似有顧忌,瞥了柳金花一眼:“這…”柳金花不悅道:“侯三,鐵爺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連這點事都辦不妥,以後就別來我這裡!”侯三忙陪笑臉:“柳大姐,你別生氣,我這就去,這就去…”鐵錚叮嚀道:“侯兄,千萬不可痕跡。”侯三恭應一聲,便匆匆而去。

柳金花等他出了房,才向鐵錚笑道:“這傢伙辦事很能幹,為人也夠義氣,就是好賭的病改不了,而且幾乎是逢賭必輸。”鐵錚笑了笑:“如果他能替我探出消息,我倒可以教他兩手,以後就受用不盡了。”柳金花嗔道:“鐵爺,您未免太現實了吧?咱們說長不長,也相識了好幾年,每次要求您教我兩手賭技,您總是推三阻四的。這會兒跟侯三不過是初次見面,替您辦點事,就主動要傳他絕活哪!”鐵錚道:“那還不是看你的面子,本來我打算酬謝他些銀子的,可是聽你剛才說他嗜賭如命,而且逢賭必輸,銀子到他手上,不是左手來右手去嗎?所以嘛,反正這傢伙已經是賭難改了,不如就成全了他吧。”柳金花媚態畢地望著他:“那我呢?”

“你?”鐵錚微微一怔。

柳金花撒嬌道:“鐵爺怎能厚彼薄此,酬謝侯三不謝我呀!”

“沒問題。”鐵錚道:“要我怎麼謝?”柳金花風情萬種地笑道:“我不要銀子,也不用傳我賭技,只要鐵爺答應今夜留在我這裡。”鐵錚不眉頭一皺.面有難:“這…”柳金花嬌哼一聲道:“我就知道,鐵爺嫌我人老珠黃!”鐵錚忙笑道:“柳大姐,你想到哪兒去了,我若不是今夜尚有非常重要的事,很願意留在這裡,跟你痛痛快快喝個通宵,實在是…”柳金花是何等人物,那會聽不出,鐵錚本不提男女之間的事,以免傷了她的自尊。如果自己硬往這方面扯,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事實上,這四五年中,鐵錚雖來過‘怡心院’幾次,但每次都是受人之託,為她從關外帶來一些小禮物。歇歇腳,喝兩杯就走,連留宿都從未有過,更遑論是召陪宿啦。

何況,託鐵錚帶禮物給柳金花的人,正是她當年青梅竹馬,曾經海誓山盟的初戀情人。

由於柳金花是獨生女,那年父亡母病,被迫買身青樓,使她的初戀情人悲憤絕,一氣之下遠走關外,發誓從此不入中土。

但他舊情難忘,每次鐵錚入關,就託帶一些小禮物聊表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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