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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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鐵海:他媽的──王山:你說什麼?!

胡鐵海:(忍住)三爺,今我來,打開天窗說亮話,是帶了三千萬元的生意來的。

孟三爺:本人的生意太大了,我做不起。

胡鐵海:(還不會意到孟之拒絕)三千萬,跟本政府合資搞“中建設公司”而且,土肥原大佐說,下一任的上海市市長人選,三爺垂手可得呢!

孟三爺:謝謝你們抬舉,我是中國的上海人,不是本人的上海人。

胡鐵海:(怒)三爺,你這是算什麼?!

王山:胡隊長,你的官威,撒野撒上觀世音菩薩的五指山來勒?

胡鐵海:(指王山)你是什麼東西!我入門比你早,我是你師兄,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王山:師兄。

胡鐵海:哼。

王山:我入門比你遲,沒給你斟過茶、叩過頭,這就賠禮了。

胡鐵海:這還差不多!

王山:你既然是我師兄,我倒要問清楚,你是門裡人,可知門裡的規矩?!

胡鐵海:你──王山:你什麼,第一條是什麼!?

胡:不準欺師滅祖!

王:二!

胡:不準擾亂幫規!

王:三!

胡:不準藐視前人!

王:四!

胡:不準江湖亂道!

王:五!

胡:不準扒灰放籠!

王:六!

胡:不準牽水帶線!

王:七!

胡:七…七──王:說!

胡:這個──那個…

王:第七條幫規是這個那個?!

胡:我…我一時記不住了。

王:你記得住也好,記不住也好,單止上面六條,你無一條不犯上,你雖是我的師兄,但自我入門以來,哪一仗有你?哪一役有你?三爺要人的時候你在哪裡?兄弟們要師兄時你去哪裡?你這算師兄,我在青坊是地字輩的,你枉入門十五年,卻是親字輩的邊兒,依門規,我可以處置你!按國法,也難容你!

胡:我…我一腳門裡,一腳門外──不,不,我不在幫…不在幫…幫規治不了我!

王:幫規治不了你,國法也治不了你?!你身上幾條筋?三刀幾個?說!

胡鐵海:(苦著臉,冒著汗)我…我看,算了,算了,今算我白來好了。我走,我走…

(王山冷沉著臉,胡額上冒汗,望向孟)孟三爺:過門是客,我們也不難為胡隊長,胡隊長也不必認同門的親!後山長水遠,做事對天向地,不然,給人撞著了,可誰也保不下胡隊長這條命了。阿貴送客!

(阿貴出,後面跟著“四大金剛”之黑虎)胡鐵海:(跺腳)好,我走。(瞪了王山一眼)三爺,這就告辭,後會有期!

(胡和僕人及黑虎出)孟三爺:你猜胡老四這一走,下一步要幹什麼?

王山:我想,三爺早已提防了。

孟三爺:(笑)現在,本人想殺我,幫會想殺我,漢也要殺我…看來我這個頭顱,還賣幾個錢!(轉向王山)王山,說實在的,我要離開上海。

王山:(動容)離開上海?!

孟三爺:嗯,離開上海,到香港去。上海這地方,活了這幾十年了,好的壞的,都習慣了,走在路上,要不是上海,閉著眼睛也覺得出來,連氣氛都嗅得出來。(長嘆)我們生在上海,長在上海,只求也可以死在上海。政府可以放棄上海,軍隊可以放棄上海,我們上海人不能放棄上海。(望向王山)我這次到香港,是不想留在此地,給敵偽利用,到香港後,再用兩地堂口的力量,好好為抗戰做點事。我這次去,是為了能堂堂正正的再回來。

王山:(消沉地)我知道。三爺,不過──孟三爺:不過什麼?

王山:如我沒猜錯,方已封鎖碼頭,盯牢陸路。而且派人夜監視這裡…

孟三爺:要離開這裡,是要想點辦法…

(過去按住王山肩膀)這裡的兄弟,都給你了。

(王山一震)王山:(忽道)三爺,我,我年少經驗淺,不能當此大任?──孟三爺:三爺幾時看錯過人?當胡鐵海入門下,也是大爺的推介,沒法辭的事。王山,要只是我個人的命身家,我不會多皺一下眉頭,都可託給你,但這事攸關青坊幾萬口好漢的命身家,所以,我曾那麼試你一試!

王山:(不解)您的意思是──孟三爺:薛專員的事,從頭到尾都是我的佈局,我託外人找南京的刀疤六他們立著,無論如何要截下薛專員,但你不發一顆子彈,不一滴血,已繳了他們三機關槍,一支散彈三把左輪,薛專員給你截來了,你半句不認功,這事關重大,你應付的膽大細心,有肩膊而從容,這一路來都如是,沒讓我失望過,青坊給你,我放心的。

王山:可是我──孟三爺:賬目方面,周得隆他們仍管著,祥叔、薛經理、姚秘書等都會和你配合,你大可放心。兄弟們也服你,這點更不成問題。(拍王山的肩,雙眼平視)要知道,我信得過你,暗的青坊、幫會、堂口,明的銀行舞廳米倉,你可作得了主,誰亂了規矩,你便公平處置,如果三爺我有一天犯了規,千里萬里你都可以派人飛劍取我頭顱,我二話沒說!

(王山甚是動,但神情仍沉著)孟三爺:記得我初看見你的時候,你是在牢籠裡,我最記得你的眼神,很多人都說,我們眼神很相像,就知道這牢困不住你,王山:(哽咽)三爺。

孟三爺:好好幹。這幾天,我會去梨仙園聽戲,我們自己,也會唱一齣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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