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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姑姑喜那老混账,我早就知道。生不能同寝,死后在别人眼里成了老混账的道侣,她必定也十分
喜。”他说这话的时候太云淡风轻,秦妃寂:“你……不在乎了?”
“这都两三年过去了,什么都淡了。”阮重笙笑眯眯地擦了擦嘴,“我是真替我‘师娘’开心。”秦妃寂望着他,想着当初光景,不由慨万千。
曾经骄儿林里的缺德玩意儿,九荒上的放少年,到堕魔时的呆滞无望,和如今爬上都君之位的麻木冷漠,她竟然有些分不清过去到从前,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或许都是,又或许都不是。
阮重笙领着她往大隐园走去。
近乡情更更怯,大概就是这么个滋味。阮重笙在门口驻足片刻,方垂下眼睑,迈入大门。
园子是好园子,但近一年无人打理,荒草丛生,当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的诗句,聊作
叹。
他弯下,并未动用那如今已经混杂了七成魔气的灵气,只徒劳地用手去拔萋萋野草,只是原本花草早就死了个七七八八,他一双手又哪里能救得了一园的草木。
看着手上一时不察被锯齿划出的血,心中幽幽一叹。
秦妃寂:“你……”
“你随便四处转转吧,你不是说过好奇怎样的环境才能养出我这个样子么,这里便是我生长的地方。”他说,“我想一个人待会儿。”秦妃寂穿过拱门,回眸望去一眼。颓垣败井青苔黄叶间,身着一身玄华袍的云天都新任都君大人慢慢跪在杂草堆中,垂下的双眼看不清神
,落在花草上的力道却是不轻。扎破的手顺着纹理向下
淌,于芃芃草木间点缀出几朵殷红的花。
看着太过寂寞。
而在秦妃寂离开的下一秒,阮重笙瞬间变了脸。他坐在地上,随手将头顶斗笠盖在一株不知是什么品种的花上,指间火光一跃,一纸彩笺凭空出现。他一眼扫完全部内容,突然骂了句市井脏话。
“……不靠谱的玩意儿。”他喃喃:“狗东西坑我。”他匆匆将彩笺焚成灰烬,尚且来不及爬起来,手忽然碰着了什么硬物。他低头一瞧——竟是一枚再悉不过的戒指。
倏忽浮出一道灵符,恰好落在眼前。符纸全无意义,唯独背面写了一句话。
——“晓看天暮看云。”阮重笙摩挲许久,慢慢翘起
角。
云天都还是那个云天都,一帮缺心眼的没怎么见过太,却都偏
从四处收集各种会发光的珠子拿来点缀,阮重笙每每都觉得眼睛生疼,想来当初阮卿时那眼疾也未必全是老爷子一击所致,这堆不晃瞎人不罢休的明珠也需占三分功劳。
饶是他这般修为定力,都时常觉得眼珠子生疼。
阮重笙这两三年里最大的收获就是有权利收了这一殿华珠,因为如今,他已经是云天都的新主人。
他横穿大殿,一路向后走去,凡有见之者,皆称一声:“都君。”
“嗯。”阮重笙不轻不重地应着,步子没停。大殿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分别嵌了颗浮云珠在墙上,正有几个长得奇形怪状的魔修照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殿中一片淡淡华光,他十分意,随口夸了两句。这几个魔修如蒙天恩,当即下跪高呼。
阮重笙早听得耳朵起茧,初初还说两句不必如此,先下已然懒得开腔,从袖口抖出些个小东西,淡淡道:“赏。”而后山呼已不入耳。
行过镜花塔原址,驻望片刻,方施施然腾跃而起,一头扎进不远处的黑泥潭里。
他屏住呼,几乎是纯粹依靠
力量在粘稠且散发着诡异香气的黑泥中前行,周身红光护体,仍是几度不得不探出头
上几口气,呕出几口淤泥。如此反复数遭,才一鼓作气俯冲下去,终于窥得一丝光明。
云天都的光明。
泥潭底部,别有天。阮重笙捂着
口,往自己身上来了几下,一口混杂着黑
体的瘀血自口鼻外涌而出,芬芳馥郁。滩底吊着的那人闭着眼睛哼笑:“小外甥,你修为不够啊。”阮重笙终于将最后一点异物清理出去,抬眼冷笑:“好舅舅,你倒是睁开眼睛说话啊。”那人双手一抖,似是想攻击,奈何双臂被九天玄铁高高吊过头顶,周身数十条铁链
绕,再如何奋力挣扎也不过徒劳,阮重笙听了反是一笑:“真好听,
谢舅舅这么费力,就为特意给我听个响儿。”黍离:“……”眼前这位莳花夫人的胞弟,云天都前主人天宝都君黍离,正被他亲外甥关在崖因
后山的黑泥潭里,吊在迈不开步子的小地方,每
面对八颗浮云珠熏眼睛。
“当初打我的时候不是得意,舅舅?”阮重笙抱臂一笑,“说什么来着?唔我想想……小废物还是小杂种?”黍离呛声道:“你在乎这个?”那必然是不在乎的,几个时辰前他还在金陵西边儿的茶楼里一掷千金,赏了个骂他骂得最有意思的茶客。
阮重笙耸肩,“你们云天都的人是不是都傻,我当然不是在乎这个,不过找个借口。”他重新打量起这位天宝都君。眼前这人,长得跟名声不太相符。这么个能干出生吃胎盘、手撕活人的变态玩意儿,其实脸非常……斯文。
或者说秀气。
天宝都君黍离是云天都贵族出身,与莳姬同母异父,姐姐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