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哈,险些忘了提!”苗大爷连忙重拾话题。

“送来蝶子上写着,‘锦尘琴社’近来寻到一张绝妙好琴,琴名‘甘’,出自太湖‘幽篁馆’,据‘幽篁馆’已故馆主杜作波的独生子杜旭堂之言,那张‘甘’与几年前老三收进藏琴轩里的‘洑洄’跟‘玉石’,皆是同一位制琴师的手笔。”

“同一位…”苗沃萌在杯缘上轻滑的指蓦地顿住。

苗老大颔首。

“便是同一位,皆出自杜作波的女弟子陆世平之手。那张‘甘’被‘锦尘琴社’瞧上,重金收入,他们亦想办个试琴会,递帖相邀便为此事。”苗二爷沉道:“三弟,‘幽篁馆’经过一场大火后重建,那位陆姑娘便不知去向,你一直想打探她下落,原来是因她那手制琴功夫?”苗沃萌一时间有些怔忡。

他究竟因何寻她?

那个为了护住师父、护住身边所有人,而对他使出威胁、锢、乞求、利等等手段的姑娘,她赠琴,他接受她的“贿赂”她跪地拜谢,他也守诺了,那么,他寻她又是为何?

是因惜才、才,为苗家延揽她这位制琴师吗?

他心绪波动,思绪微紊,却听苗二爷又道——“‘锦尘琴社’买下陆姑娘的‘甘’琴,或者对陆姑娘这般的制琴师亦上了心。我这边遣人留意一下‘锦尘琴社’,关于那位陆姑娘的下落,说不准能探到丁点株丝马迹。”

“二哥…”

“嗯?”

“已无须再探。”

“咦?为何?”苗二爷挑了挑眉。

苗沃萌将杯缘凑至下,五官轻敛的模祥略神秘,徐声答:“我已知她人在何处。”今是苗沃萌的“坐堂”每个月有一天时候,‘八音之首天下第一’的苗三爷会在‘凤宝庄’旗下的琴馆脸,或与琴师们相互切磋琴艺,或是当一天教琴先生,对一群被爹娘送来习琴的娃儿们,还得手把手亲自点拨琴技。

能跟出来瞧苗三爷授艺,陆世平自然抱着期待。

只是今早在回廊上遇到昨返回‘凤宝庄’的苗二爷,她谨守奴婢本分,福身作礼后,人立即退立一旁等主子先过。

但…苗二爷没走。

他就两手盘,把她从头看到脚,嘴角勾起,笑无声。

她瞬间记起卢婆子曾提过的事,说二爷尽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而他盯着她的眼神,让她心里发,像似…她是件上选好货,能卖上好价钱。

终于挨过二爷诡谲到究,适才上马车前,恰遇苗大爷出门,他老大遂过来跟马车上的苗三爷说了几句,跟着,苗大爷一双眼忽然扫向她。

她什么事都没做的,就安静立在马车边,但苗大爷那眼神…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跟苗家老二打量她时的目光颇相像,皆让她颈后寒悄立,头皮一阵阵发麻。

是因那天清晨在藏琴轩里的事吧?

苗沃萌和她同榻窝着,大爷撞见,或者也告诉了二爷,所以他们才那样瞧她?

可那时苗大爷明明是要赏她一顿排头的,今早他瞧她的目光古怪归古怪,却不似作怒…

欸,想不明白啊…然而最最教她惑的,仍是苗沃萌惮度。

仿佛她对他的轻薄举止,从未发生过。

她没有强吻他,没有不要脸地吻进他齿中、试图勾引他的舌…

他待她一如往常。

反观她,这两跟在他身边伺候,偶尔不经意碰到他的指,她都觉气息一窒,肤上热麻,不争气啊不争气。

马车轻摇轻晃,车内仅苗三爷与她,两竹僮今被主子留在北院里习字读书,功课甚多,还得赶在主子回府前做完,因此今仅她陪主子出门。

陆世平静坐不语,抬睫望着坐在对面、身躯随马车轻晃的苗三爷…不得要叹,他外貌实是得天独厚,连灰扑扑的衣都能穿出风华。

他很沉、很稳,玉面向半敞的窗帘子,墨睫微敛,似在受风中信。

她目不转睛直看,那是一幅太美的画,让她心里渗出点莫名甜、也渗出一些些涩然,她几是忘记眨眸,直到他像察觉到什么,风的面庞缓缓调转过来。

他又在“看”她。

但她多少有些长进,尽管顿觉惊慌,亦能把持住、能粉饰得极好,不会失措。

她其实也能假装,装作自己本没在看他,没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只是心底着一股莫名情绪,闷闷的、沉甸甸,她想过又想,扪心自问了几回,才约略抓到一丝朦胧心思——她竟颇在意他的“一如往常”这般云淡风轻的苗三爷,委实教人着恼。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一路无话。

抵达苗家位在城中的琴馆时,两名策马跟出的护卫见琴馆前围了太多一睹苗三爷风采的男女老少,遂让马夫悄悄将车绕至后门,苗三爷便搭着贴身丫鬟的小臂,一手持盲杖,从后门徐徐步进馆内。

一进后门,馆主以及负责打理琴馆大小杂务的管事很快已前来相

苗沃萌温文有礼地与他们寒暄,最后被至二楼的习琴敞轩。

轩室为六角形,六面大窗此时敞开三面接天光,余下三面则半落卷帘轻掩。

从踏进后门、穿过院子、走廊道、上楼,陆世平足可受到无数道崇拜目光,那些琴师们和馆内仆婢,有些是光明正大瞧着,有些就含蓄些偷觑,而赢得他们崇拜的自然是走在她身畔的这个清雅男子。

虽有衣袖隔着,她小臂仍因他的虚握而觉肌肤泛热。

不住侧望,见他神态沉静,如玉如石,而美目略黯…倘是他双眼得以复原,目光转间,不知又要添上如何的姿采。上到二楼,崇拜的眼光更多、更坦率直接了。

宽阔的敞轩内摆着二十来张小案,案上架琴,案前皆坐着一个孩童,最大的那个孩子,瞧起来应跟竹僮们差不多年纪而已。馆主和管事似已摸清苗三爷教琴的脾,领他们上来后也不多话,只请仆婢送来茶水,随即留下一轩的孩子,旋身便下了将身旁男人领至教席上落坐,替他收好盲杖,陆世平退两步,坐在他斜后方。

轩内静得似能听到自己的呼声,她看着二十几个孩子皆仰起稚脸蛋,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直望教席上的“一教琴先生”好几个还看得小嘴微张,那模样直教她心软想笑。

眸光轻移,落回斜前方那抹天人般的姿影上,她其实也跟孩子们一祥,心期待他的教授。

苗沃萌半句话不说,抬起两手贴放在琴面上。

他甫动作,孩子们忙端正坐好,学着他将手平放琴上。

琴音从他指下泻,右手连作托、擘、抹、挑的指法,清脆明朗。

待他示范完一小段,按弦顿下,孩童们倒也乖觉,十肥肥短短的指很努力学着他的指法,将他方才所鼓的琴音重现。陆世平微惊,顿觉‘凤宝庄’琴馆里调教出来的小琴徒们确实不错,仅听过一次的琴音,竟能鼓得八、九分像。

便如此鼓一段、听一段,苗三爷双耳需一次听辨二十多张琴,从她所在位置瞧去,恰见他低敛眉目、凝神细听的神情,玉面侵红,俊似有若无轻勾愉悦的一抹…她看痴了,不知自己亦勾傻笑,因极他此刻模样。

他所鼓琴曲一共七小段,分段听过后,他撤下双袖。

陆世平见状,忙起身靠过去,尚不及出声,他已淡淡吩咐——“领我去第一张琴案。”一掌探近,摸索着握住她的胳臂。

“是。”她悄悄调息,只希望心音不要过响。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