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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有时候受伤,衣裳上有血,有他的,有别人的。血腥气和草药的凉气伴随着没完没了的,拥抱,亲吻,这时候总有些说不清是真是假的柔情意,像做一场不明不白的梦,在夜里滋长,见光就灭了。

凤袖对于他给钱的事,不再像当初那样愤怒,左右知道这个人总要受伤,也总会回来,他给,他就花,带着点报复的心思,什么贵穿什么,一身石榴的上等烟萝纱料子,一盆儿火似的等他。

那天就像往常。他仍看见那病书生躺在贵妃榻上,吃那种掉渣的点心,看见他进来,笑着坐起来,掸了掸榻上的垫子,说:“今天唱什么?”凤袖坐在镜子前卸妆:“《琵琶记》。”

“哦,”他点点头,直接扔出一句来,让人猝不及防,“我要走了。”凤袖愣了:“你说什么?”

“走了,我说。”

“……去哪儿?”

“不知道。”那人道,“你应该明白的,我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凤袖心跳得有些恶心,他扶着额头,蹭糊了一脸水粉:“……你滚吧。”那人没有作声,半晌,叹息一声。

凤袖缩起双腿,蜷在妆凳上,一身锦帔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他一层一层地拆头片子,边拆边说:“走吧。”那人悉悉索索地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摩挲凤袖白腻的颈项。

他又叹息着,叫他:“小凤凰。”凤袖一把扯散了头发,扑进他的怀里,仰起脸,狂地贴上去,让他吃自己嘴上的胭脂。

那一天晚上简直被抻得像一百年。开始是凤袖疯了,后来两个人都疯了。衣架子,花瓶,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倒的倒碎的碎,两具身体在一地狼藉中癫癫狂狂,天上,地下,角落里,窗前,不眠不休。两人都知道这就是告别了,那病书生一言不发,用纠在地的水袖蒙住凤袖的眼睛,凤袖一把拽下来,堪堪与那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凤袖一愣,看不懂那人一瞬间百转千回的眼神。

那人捂住了他的眼睛,发了狠,吻下来。

他天亮前走了。没说回不回来,不必说。凤袖闭着眼睛装睡,风吹过小楼,如火如荼。

他想,那人是不会回来了。

那个尚且不知道姓名的人。

他还是唱他的戏,班主却越来越忌惮他。又过了两年,那一天他照旧推开妆室的门,门开了一条,他的手顿住了。

两年的时间灰飞烟灭。那人躺在他原来躺的贵妃榻上,垂着手,顺着指尖往下滴血,看见他,笑了,说的话都和两年前一模一样:“过来给我裹伤。”凤袖关上门,一步一步走过去,问道:“是谁伤的你?”那人笑着说:“告诉你有用吗?”凤袖问道:“死了吗?”那人道:“自然死了。”好吧。凤袖点点头,问道:“怎么回来了?”那人笑道:“来看看你。”又道,“明天,就不来了。”凤袖点头,问道:“后天呢?”那人想了想,说:“说不准。”凤袖凉凉地笑了笑,说:“哦。”雁环刀陆鸣在当天暴亡,其兄在见到陆鸣的尸体之后大恸,誓要报仇,可在第二天清晨突然在家中暴毙,陆鸣一朝灭门,儿老小全部被杀,犬都没能幸存。陆鸣本来已经停的尸体被人挂在陆家门口的大梁上。一时间人人悚然,没人看见始作俑者,隔得远的,只听见一阵摧折心肝的琵琶声。

那人自然知道这事。大戏依然开场,凤袖出去了一个白天,回来若无其事,身上连血点子都没有。那人躺在那里,看见凤袖回来,单刀直入地问:“陆鸣他全家,你杀的?”凤袖弓着洗手,闻言不答,只道:“陆鸣是你杀的?”那人沉默。过了一会儿,凤袖听见身后传来叹息:“为什么。”凤袖语气凉淡:“为什么?因为他哥哥要复仇,我自然不能让他伤你,而且陆鸣他伤了你,既然他死了,这账自然要算在他儿身上。而且——”凤袖回过头,问道,“今晚你是不是不走了?”那人一言不发,眼里秋意寥寥。过了一会,他说:“两年不见,你怎么疯成这样。”又说:“我想错了,不该来。”凤袖近他,居高临下地一句句问到他脸上:“你不问我的武功跟谁学的,你不问我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句也不问,你的心是什么做的?这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我告诉你,再想走,我他妈死你!”

“小凤凰,”那人的语气突然冷淡下来,警告似的,“这样没意思。”凤袖说:“怎么没意思?有意思得很。没意思,当年为什么招惹我?”那人看着凤袖,表情沉静下来。他很少那样认真地看着凤袖,他往后靠了靠,叹息道:“凤袖,我只和你说一句,我是个活不长的人。”凤袖猛地哆嗦了一下,很快平静下来:“我知道。”两年了,他终于问,“当年为什么走了?”那人深深地看着他,不答。

凤袖又问:“现在为什么又回来?”那人仰起头,说:“认命了,觉得应该来看看你。”凤袖的眼神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他点了点头,说:“好,那我就守着你死了,然后霸占你所有的钱,你哪儿也别想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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