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再见也许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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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庸俗?”我打开资料栏“亲的我是要你面对现实。现在人贩子就拐你这种无知的女大学生,骗去给农民伯伯当童养媳,种地喂猪什么都做。这是什么?给你发的照片?看着眼啊,这不那个…那个吐司男之吻的那个主角吗?哈哈哈被涮了吧?”

“rufus不是坏人。他真是学生,文科的男生特别有才,我跟你说,跟工科的动物就是不一样!你看他说的话就知道了,跟格林斯潘似的!我都不懂。”

“你别以为他打一屏一屏的生僻字就是文化人,我告诉你文化人里氓多着呢!明摆着欺负咱学理工的女生是文盲。还起个洋名儿叫rufus?切,穿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越洋化越说明丫底虚!这种人一般都有严重的自卑心理和崇洋情节,其实他小名肯定叫狗蛋栓子什么的,那是补偿心理。跟你说网上的话不能信!”

“不可能,要说远的也许是骗子,但是他就在师大啊。”

“那就更可怕了。”我尽量和颜悦一些“好男不娶外院女,好女不嫁师大男。这么经典的对子哪张课桌上没有啊?师大那是什么地方?如狼似虎的美女一把一把的,出来的男生面黄肌瘦药渣似的,哪可能再引进外资呢?算了我跟你说你也不听,你就去给人做牛做马吧,苦死你算了。”东北的冬天贼冷,自习室人又多,我们复习时都捂着被子坐上看书。寝室那一点暖气不过杯水车薪,本抵挡不住铺天盖地的寒气。我经常担心自己上完学带着关节炎或者老寒腿什么的回去。

其实六个人围被而坐的觉还是很好的,只是一有电话时大家就大眼瞪小眼,任凭它响得天翻地覆就是坚持不下——怕走了热乎气儿。

通常情况下最后大家会一起喊:“收发室!”离电话最近的老六会郁闷地钻出被窝,嘴里嘟囔着:“怎么老是我?”不过这种情况近来有所改变,晶晶一反常态,一有电话就喊着“我的我的”扑过去,然后抱着电话眉开眼笑地发嗲:“讨厌嘛,人家才没有…”还掩耳盗铃地把电话拉到寝室外面傻笑不已。宿舍隔音效果不好,她在屋里打电话,顶多也就是被我们几个窃听,在走廊里打,就毒害了一条走廊的姐妹们。好几个隔壁寝的姑娘们鬼鬼祟祟问我们:“小何是不是恋着呢?”都是让师大那氓害的。

年轻的时候总想知道沙漠那边有什么,走过去发现其实什么也没有,除了沙漠还是沙漠。

何晶晶同学,像一切恋中的女人一样,智商降到了历史最低点,因为她居然把我老人家的忠告当耳旁风,一意孤行,自作主张地与rufus开始进一步亲密接触。

“不听情圣言,吃亏在眼前。”我苦口婆心地教育她。为了打消她继续深入敌军内部的念头我下了一堆《十七岁少女千里见网友被拐卖》、《女大学生网上友不慎落入虎口》、《虚幻情缘引来歹徒分尸》之类的新闻给她看。

“有个女的被网友做成标本,在福尔马林里泡了一年多。你是想被先后杀还是先杀后?”花痴何晶晶一边涂彩一边对我说:“不入虎,焉得虎子!”老马拉开我:“算了,你现在说也没有用,女大不中留。”

“留来留去留成仇啊!”我慨着。

“哎?你们说我们见面时拿本什么杂志做暗号啊?要不也认不出来啊。”老土,还拿杂志,那是我妈相亲时的做法。

“干脆也别拿书,你让他头戴一朵大红花,手持一卷手纸站在‘希望之星’下面不就得了?”

“呸!讨厌!”何晶晶圆脸,大眼睛,一思考问题俩眼睛就滴溜溜转来转去像个猫头鹰挂钟。看起来一副明样,只有人知道这妞有多傻。刚来时她买了辆自行车,去鸽子楼上课时大家都步行,只有她一个人骑着小车显得很轻松。谁知才一个星期,小车就不翼而飞。晶晶咬着牙当天下午又买回一辆二手车,谁想推到七苑楼下时发现自己的车干干净净摆在那里,还打了气。晶晶红着眼圈在校园bbs上发个帖子,将二手车低价卖出。刚找到买主的那天下午,小车又不见了!她等到第二天,车回来了,伤痕累累,估计那主儿是跟三轮车什么的亲密接触过,要不就是栽到沟里去了。何晶晶同学站在车棚里放声大哭,我们在二楼都听见了。

记得一个网络女作家说过:“我通常把人分为两种,一种是食草的,一种是食的。就像动物,分成两类,而杂食动物不多,杂食动物如果用映的概念,在人类则是神非正常的人。前者温和驯良,有自己的原则,不与人争,却与世争,受了伤害也会沉默着接受;后者暴凶猛,与人争与世争,没有原则,却懂得游戏规则,望无穷,伤害别人。而杂食动物则没有常,此一时彼一时,最容易分裂。”何晶晶,在我印象中是食草的,我看着她傻头傻脑地走进校园,我帮她抬回第一被子,我带她到食堂买了第一碗红豆粥看她呼噜呼噜喝下去。我听过晶晶用蹩脚的东北话唱《东北人都是活雷锋》,不南不北的腔调难听得要死。我也听过她半夜的梦话,喃喃的梦呓是我所不悉的粤语,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我看得懂月光下她脸上的微笑。这样的一个女子,是该被人放在掌心上呵护的,现在她忽然离开我们,我到莫名的惶恐,这世界能好好待她吗?这样的女孩子是应该得到幸福的。

不知道是否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因素,我总觉得网络是一片温柔的罂粟花田,丽而幻,在那里我可以穿越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再不会为谁受伤。可是当闹钟响起,我又回到这个现实世界,简陋的小铁上堆着书本和cd,我为学分和四级证书忙碌着,为高数课上一个靠前的位子绞尽脑汁,跟着德国狼狗一样的部长去讨人嫌,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在乌烟瘴气的饭馆吃饭、喝酒、听或说着荤段子、笑、作态或翻脸,只是为了拉选票,我深深地厌恶这样的自己。

老许给我打电话:“我把你扔在自习室的书包带回来了,你在哪儿呢?”

“我在天台,就下来。”

“怎么跑到那里去?”

“我乐意。”我喝下最后一口哈啤,将易拉罐放在晾衣架的叉处。风吹过来,金属罐落到地上发出空悠然的声响。没有人来面对,也没有人来承担,生命和情在不断的崩溃和消磨中被费,秉中不可改变的东西,成全着我也毁灭着我。二十岁成为生命中的断点,然后开始不可避免地衰老,觉得苍凉。

夜空看不见星星,是怪异的紫红,明天不会是好天气。

6圣诞夜,平安夜。

寝室里的女孩们齐心协力,在天花板上挂了金银二的拉花,门神中间贴着白胡子的圣诞老人。窗户上着大红大绿的圣诞树,每个头挂一只气球,颜随各人心意。我的那只是天蓝的,蓝得像我手链上那颗硕大的松石。

那是我最喜的,也是唯一戴过的首饰,是银制的藏饰,大块复杂的花纹中刻着六字真言,旧旧的,泛着岁月拂过的光泽。

一年前的今天,我在一家小小的饰品店看到这条链子,一下就喜了。那天我们去滑冰,回来的路上我崴了脚,所有路过的出租车都有客,连停都不肯停一下。杨琼那天表现得可真是纯爷们儿啊,漫天大雪中他背着穿得像个胖狗熊一样的我走了足足两站地,我伸出的手为他焐耳朵,等回了家,我的手和他的耳朵都冻得乌青。杨琼看着我的手什么也没说,将我的手直接到他膛上。我挣扎,他就说:“乖,别动。”我还挣扎,他把我揽在怀里,手仍牢牢地扣定我的手腕,眼神如水般温柔划过,只起微微涟漪。

我想,值了,值了。

那年的圣诞节礼物就是这条手链。尽管知道它价格不菲,我接过时也并未到一丝一毫的不安,理直气壮地戴上左看右看。

杨琼的生在12月28号,他总抱怨说别人给他的贺卡是连圣诞带生带新年一起祝贺的,所以我很用心地写了三张贺卡。

送他的钱夹花了我十三天的早点钱,饿得我的肚子每天早上叽里咕噜叫。我安自己“有情饮水”递上礼物时我期待地看着他,他浑然不觉,随意说个“很好”便放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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